其中几人相互打了个眼色,心照不宣的有了打算。其中一人站出来,说话语气携带轻讽和不屑。“能在这小堂里议事的谁没为二爷和公子卖过命,如果夫人也是这样,兄弟们才会服气。不过看夫人娇弱的连路都不会走,怕也做不了什么了。”
这才刚一说完就惹得其余几人哄堂大笑。云昭当着俞翀的面云昭不敢放肆大笑,可心里却舒坦了许多。
余下另外几个以唐其为首,张口想要劝些什么,却见俞翀打了个眼色,让他们稍安勿躁。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只见童玉青站了起来,用脚踩在了自己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头。她将裙摆稍稍撩起些,指着上头还包扎着草药的脚踝说:“来时脚上受了伤,一直未好。我夫君担心我,又给我找了大夫包了草药,这才变得有些娇弱。本以为就算不到那个情分,可我们也还是一家人,谁想到竟然叫人误会了。”
在别人议论她动作浪荡之前她就将裙摆放下,冷眼一扫那些个变了脸色的人,最终把目光放在了庆安的身上。
“我童玉青现在虽然是娇弱了些,但也还是带着诚意而来的。”
俞翀眉心一跳,灼灼的看着她。
正是知道她不会这么白白的受人欺负,定会自己讨回去。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叫这些早有微词的人看看,他选定的女人究竟配不配得上自己。但没想到,她真的放下话来,说自己带来了诚意。
到底是什么样的诚意,他倒是想要听听。
“张妈,扬儿人呢?”
张妈虽然不知道童玉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知道,童玉青绝对吃不了亏。再者,有俞翀在,他怎么舍得让童玉青吃亏。
“扬儿一直在屋里等着,我这就去叫他过来。”
“等等。”
刚才那人又站出来,面露鄙夷的看着张妈。“张妈,你也算是帮着二爷做事儿的人了,只是你人在京城,怕是不知道我们禾阴郡里的规矩。刚才也说了,小堂里只有为二爷跟公子卖过命的人,其余闲杂人等都不能随意进来。童玉青是二爷夫人,她人来了也就是了。只是不知道你们口中的这个人,又是个什么人物?若也是个闲杂人等,那就不用过来了。咱们小堂里的人,还有要事要商议。”
“他是我童玉青的弟弟。”
童玉青这一声说的尤为气势。大抵是因为自己身边有着靠山,有种狗仗人势的嚣张气焰罢。
那人一听她的话,面上的鄙夷更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伸手指着童玉青,张口就要骂。
唐其速度极快的冲到他的面前将他挡住,一手紧紧握住他那只放肆的手指,朝着反方向一点点的用着力。
“林兄弟这是做什么?二爷成亲时咱们就没送过礼,这会儿二爷把夫人带过来给大家认识,大家应该高兴些才是。择日不如撞日,一会儿小堂之后,不如咱们就给二爷把酒席给补上如何?”
长眼睛的都看得懂这是唐其找了楼梯给他们这帮人下,这会儿再有人犯蠢,可就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了。
旁边有眼见力的当即开口应和,再没人敢对之前的话多提半句。说是来议事的,现在却变成了给俞翀跟童玉青道喜的过场。
庆安本来只是想要刁难刁难童玉青,倒也没想着要真的把她怎么样,自然乐见双方和气。可云昭却不这么想,她本就见不得童玉青,现在又听说两人还要重新再摆酒席,心里简直恨不得直接扑上去,将童玉青那张脸给抓烂了。
“还有哪位兄弟没道喜的?赶紧一些,咱们出去就开始要摆席了。”唐其一脸喜气的招呼着,好像是他自己要办喜事儿一样。
童玉青忍俊不禁,“你不会真的想要由着他们胡闹吧?”
久久听不见回应,她抬起头,不期然的又撞进了他的乌眸里。
“你不是总计较我没给你一场婚事,没跟你拜过堂,没跟你喝过合阖酒?”他执起她的手,露出被她一直待在手腕上的那只镯子。“聘礼有了,就缺你这个新媳妇儿了。”
童玉青心头一软,“我那时只会想要气走你,我并非是真的计较。”
“你不计较我计较,这些东西我迟早要给你。唐其说的好,择日不如撞日。青儿,今日我娶你。”
闹事哪有喜事叫人欢喜,堂下起哄一阵,倒叫童玉青有些不好意思了。
俞翀弯起唇来笑了笑,将她拦腰抱起来。“走,成亲!”
京城。
身穿一身红色嫁衣的铃公主已经被送出宫门,却久久不上马车,一直在宫门前这么站着。领命护送她前去和亲的林将军催促了两三遍,她依旧是站在那里不为所动。
“公主,时辰已到,咱们得快快上路了。”
“纵使公主万般不愿,但这是皇上下的令,公主这会儿不愿走,是不是有些晚了?”
“铃公主,你此行是为了两国交好,肩负重任,由不得你任性。”
“你闭嘴!”
铃公主忍无可忍的朝着身旁的林将军呵斥了一声,本是金枝玉叶身份尊贵,可人家欺负她此时无权无势,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公主,再这么耽误下去,臣只有将你请上马车了。到时候伤了公主,公主可千万别怪罪。”
林将军正要动手,却见紧闭的宫门突然打开。
铃公主满心期待的跑了过来,却在看清楚来人的身份之后猛地顿住了脚步。
“我就知道铃儿你不会听话,果真,都快误了时辰了你还敢在这站着。”
铃公主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她抬起苍白的脸,哑声看着面前的成子睿。“七哥,求你了,让我见见父皇,让我见见父皇,一面就行。我远远看他一眼就行!”
成子睿抬手轻抚她的脸颊,眸中的冷色叫她害怕的想要后退。
“上路吧铃儿,父皇不会来送你的。父皇留你一条性命已经是大赦了,你没资格奢求太多。”
铃公主浑身一震,只能垂首默默忍着心中的苦涩。“七哥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你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我怎么会舍得杀你。”
铃公主猛地抬头,眼中皆是恨意,本就暗哑的嗓音越发难听。“我这样比杀了我还要叫人难受。七哥,你真狠。”
“怎么嗓子都哑了呢?一会儿我去交代交代,让他们在路上给你喂些药。晋立夫一向喜欢声音甜美的女子,你这嗓子要是好不了,到时可能连俞翀的影子都还没见到就先被他给弃了。”
提起俞翀,铃公主的心才稍微好受了些。她站起来,强强稳住摇摇晃晃的身子。
“七哥,我以前还真的有些后悔害了丽贵妃。可现在……”铃公主加重了语气,阴狠里带着痛快。“我一点儿也不后悔杀了你母亲。能叫你跟我痛苦一辈子,也算是值了!”
丢下这么一句话,铃公主直接走向马车。林将军见她身形不稳想要搀扶一把,她却不领情的直接推开。
“七哥,愿你真能如愿,坐得上那个位置。”
林将军听得一后背的冷汗,在这种地方讲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她莫不是傻子?她都已经被皇帝弃到和亲的地步,现在还要如此挑衅已经当上太子的成子睿,她怕是不想活了?
“林将军。”
成子睿突然喊了一声,林将军心里咯噔一下,一面又不敢耽误的走到他的面前来。“太子殿下。”
“铃儿骄纵惯了,和亲路上辛苦,恐怕她会不习惯。但和亲是大事,万万不能耽误了。这一路上,只有请林将军多多关照了。”
林将军受宠若惊,他哪里担得起成子睿的一个“请”字。
“太子严重了,臣明白的。”
成子睿颔首,“嗯,去吧。”
林将军踏上骏马,和亲队伍渐渐远走……
刚回东宫,就有人送上了骆衡的密信。成子睿扫了一眼就将信件直接撕毁,冷声道:“追不到庆安还自损十人,还有脸想要回京城?”
他扫了一眼前来送信的侍卫,“回信给他,叫他直接守在禾阴郡。要真没本事,就直接死在外头。”
这边的林将军一直到出了京城都还在隐隐得意,随行的侍卫问他原因,他便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侍卫听了之后沉默良久,忍不住的开口提醒。
“将军,属下认为太子的意思,怕只在‘关照’二字上。”
林将军一愣,“什么意思?”
才问完这话,林将军就明白了过来。
圣旨里昭告世人丽贵妃是被皇后所害,而皇后是铃公主生母,成子睿恨铃公主也就说得通了。再者,朝中不少人都知道铃公主和亲是成子睿的主意,如此一来就更加坐实了两人之间的仇恨。
再加上临行前成子睿这一番话,意思可不就是在“关照”二字上头?
林将军是个粗人,咬文嚼字不行,但是整治人却很有一套。他回头看了看身后不远的马车,冷笑着说:“既是太子的吩咐,那我们就好好关照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