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延淞看到自己父亲气成这样,心里当然很不好受。可唐乔做的那些也是为了救人啊,再说她还怀着孩子呢。说什么,他也不能让人伤了他的孙子啊。
他也没法去跟老爷子争辩什么,干脆伸长脖子往老爷子面前一横:
“要杀人是吧?来来来,往这里砍。你先把你儿子杀了,再去杀你重孙子。等泽霆从手术室出来,你就去告诉他,你把他老婆孩子和老子,一起杀了。”
夜延淞唉了一声,“我们一家人,死得整整齐齐,你就解气了!”
夜老爷子是真动了杀心,非要弄死唐乔不可。听到儿子这话,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是啊,万一孙子真的怎么样了,那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重孙了。他真要把唐乔给杀了,重孙子就没了。
那可是白白胖胖的重孙子啊,医生都说了,非常健康。只要不让唐乔再受刺激,见红的情况就不会发生,只等月份一到,他的重孙子就能平安落地了。
为了重孙子,他怎么都得先忍一忍啊。
可他心里是不痛快的,他可以先不杀唐乔,可他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张开嘴,正要开骂,卓迪立即上前来报告:“老爷子,大少奶奶的刺激疗法很有效,我亲眼看到大少站起来了!”
“他真能站起来?”夜老爷子是又惊又喜,一时间把其他的事情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能!千真万确!”要不是不方便把慕斯寒的名字报出来,他真想拉对方出来当人证。
夜老爷子顿感欣慰,心情好转了不少,“我就说医生的话不能全信,我家泽霆的体质那么好,怎么可能站不起来呢?”
卓迪直到这时才稍稍松了口气,并趁机赶紧劝道:“老爷子,您消消火。至少眼下大少奶奶是救大少的良药啊,您生这么大气,犯不着……”
夜老爷子不愧是变脸的高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换了张面孔:“我就是说说而已。唐乔是我的孙媳妇,我还真能把她怎么着啊?我就是着急啊。”
卓迪与贵叔赶紧带着众人点头,“是是是。”老爷子说什么都对。
夜老爷子踩着众人给的台阶,顺利下来。他甚至还能假装关切地询问唐乔一句,“你没事吧?刚刚爷爷没吓着你吧?”
唐乔的双眼仍是茫然的,她甚至压根不知道夜老爷子打了她,也没有听清他都说了些什么。
她现在只想看到主治医生走出来,只要听到他亲口说一句“患者没事”。其他的任何人任何事对她而言,都不重要。
“爸问你话呢?你哑巴了,连句话都不会回了?”夜四夫人很庆幸自己以母亲生病为由推迟一周再出去“度假”,不然就看不到这么热闹的场面了。
看着唐乔被打,两颊又红又肿,她可真是觉得解气啊。她在唐乔面前,还从来没有占过上风呢。
“四婶,你就少说两句吧,还嫌不够乱吗?”匆匆赶来的夜云玫拿来冰块给唐乔敷脸,同时没好气地顶了夜四夫人一句。
“你这话什么意思?”夜四夫人气得不行:反了反了,现在连老二家嫁不出去的老丫头,都敢来给她脸色看了。
“字面意思。”夜延淞狠狠地瞪了夜四夫人一眼,恨不得将这个到处嗡嗡乱叫的苍蝇给一巴掌拍死才好。她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大哥,你怎么可以——”夜四夫人刚想去指责夜延淞。对方就毫不客气地冷斥道:“你不是出国度假去了吗?怎么还没走?”
夜延淞故意提高声调,说得很大声,目的就是为了让夜老爷子听见。不是答应他处置四房的吗?怎么还由着他们过来添乱?
夜老爷子从来都是个明白人,当即下令赶夜四夫人走。
那女人还想拿自己生病的母亲说事呢,夜延淞彻底被惹火了:
“你妈那也能叫生病啊?不就是发个低烧吗?当天就退烧了。再说了,就算老太太真有什么事,她没有儿子孙子,就他么差你这个嫁出去的女儿吗?”
夜老爷子听到沈家那些破事就心烦,冲夜四夫人嚷道:“赶紧滚!”
夜四夫人闹了好大一个没脸,当即红了眼圈去看夜四爷。结果夜德绍那窝囊废连个屁都不敢放,他从小到大最怕看到老爷子发火。夜四夫人气得一跺脚,带着夜云曦灰溜溜地离开了。
走的时候,这母女俩又把这笔账记到了唐乔的头上。
唐乔却对此毫无察觉,她的双眼始终没有离开过手术室的大门。
夜云玫一边帮她敷脸,一边心疼着她。忽然听到她嘴里念念有词,还以为她跟自己说话呢,急忙把耳朵凑近了些,结果听到的却是:
“老天保佑我家阿泽,只要他能平安醒来,我愿意拿我三十年的寿命去换……”
夜云玫又是惊愕又是感叹,怎么会有唐乔这么痴情的傻姑娘?
同时她也在心里暗暗祈祷夜泽霆没事,不过让她拿三十年寿命去换,她可舍不得,她是个惜命的人。她最多帮唐乔分担十年,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她以后还要结婚生孩子的,她可不希望孩子刚刚成年,还是最需要她的时候,她就甩手离开了。
时间像是一把杀猪刀,在这些真心珍爱夜泽霆的人们的心里,割了一刀又一刀。直到两个小时以后,手术室才有了响动,先是护士匆匆忙忙地走出来,往血库的方向跑。
而后是主治医生余教授,面带疲惫地向众人宣布:“手术到目前为止,还是很成功的,那最后一颗子弹也取出来了。”
众人刚要松口气,就听余教授继续道:“就是大少的血型特殊,血库早就没有库存了,现在正在向邻省申调,即便能够送血过来,也是几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夜大少等不了!”
“直升机,派直升机。”夜老爷子疾声叫道。
“我说的就是派直升机来回的时间。”余教授遗憾地道。
幸亏唐乔之前就给他们打过招呼,他们已经把省内的库存全部调过来备用了,没想到还是不够。都怪那最后一颗子弹的位置不好,附近全是血管!
他们取子弹,夜大少势必失血过多;他们不取的话,子弹的位置由于重力开始移动,迟早也是会破坏夜大少的血管,造成大量出血。
“那——那赶紧想办法呀!”夜老爷子大急,冲着他的儿孙们大吼着,“去调血过来,去啊!”
“除非有400CC以上的血量,否则撑不到那个时候。”哪怕用再快的速度,哪怕他们现在已经给夜少用国际最顶尖的体外血液循环机,都不行。
余教授的话,差一点要了夜老爷子的命。
他原本还能勉强维持的封建大家长形象,一下子就崩塌了。转眼间就瘫到了地上,变成了一个被岁月摧残的可怜小老头,嘴里哭嚎着:“泽霆啊,我的孙子啊……”
众人怎么苦劝,都劝他不住。
余教授也是万分的遗憾,“我们真的尽力了,就目前的情况,大少最多还能挺个十几分钟,你们要是想见就赶紧准备一下,进去吧。”
“用我的血!”角落里,唐乔凄哀又决绝的声音,坚韧地响起。她推开阻拦她的夜云玫,快步走到余教授的面前,“我是万能血,把我的血输给他。”
余教授对唐乔是深感同情的,但他不得不遗憾地告诉她:“夜少奶奶,夜大少可是稀有血型。普通的万能血对他可没什么用。”
“我是‘黄金万能血’,就算是稀有血型也可以用。”唐乔把手臂撑到余教授的面前,“400CC抽我的,肯定能撑到调配的血液过来。”
余教授不禁震惊万分,黄金万能血可是全球几十亿人都难得找出来一个,是大熊猫中的大熊猫。上一个拥有这种血型的人还是出现在几十年前,却因为被抽血太多,而过早死亡了。
“快啊!时间不等人!”唐乔厉声提醒。
“但你是孕妇,又到了孕中期……”余教授是替唐乔担心,怕她一个孕妇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
可是夜老爷子一听孙子有救,就不管不顾了,他奋力从椅子上站起来,挥着拐杖就冲了过去,“快去抽她的血,快去呀!”
余教授还是有些犹豫,唐乔只好自己去找护士,直接让护士带她去抽血。余教授无奈,只能让护士先带她去采血,如果真是黄金万能血,就抽200CC出来,先应急再说。
卓迪和夜云玫急忙陪着唐乔去了,夜延淞的心头则满是担心——
黄金万能血啊,多少有钱有势的人疯了一样在找啊!
一旦这消息散播出去,别说是唐乔,恐怕连他未出世的小孙子,也会被无数的势力盯上。到时候别说是夜家永无宁日,就连唐乔和小霖儿的生命安全,都可能难以保障。
夜延淞一心要把这件事情给瞒住,当即部署了下去。
而夜老爷子看着唐乔离开的背影,只恨她走路走得太慢,嘴里还一个劲地埋怨着她:
“明明是黄金万能血,也不早点吭声,白白耽误了这么久,不知道泽霆在手术台上的每一分钟都很危险吗?泽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非要了她的命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