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文禅一四人在沈宅外等着,路过的一些行人时不时看看他们,随后小声攀谈着,零碎的声音不时传人几人耳朵。
“怎么还有人到访沈宅?他家不是都搬走了吗?”路人甲说。
“没有,还留了一个……,就是那个鬼少爷,怪可怜,小小年纪就被他爹娘遗弃在这里了,十多年了吧!也不知道还活着不?”路人乙摇着头说道。
“哎,别瞎说,活着呢! 前段时间我遇到蓝府采买的小胜,我俩还闲聊过,他说他家小姐跟沈府少爷天天一起玩。”路人丁忍不住插了句嘴。
“呵呵,他能知道啥,这沈府少爷谁见过?十几年了,谁见过他?你? 还是你? 没有吧,谁也没见过,到底什么情况,鬼才知道,也许呀……,不说了,不说了,免得得罪人哦。”
路人乙故作玄虚,一副内有乾坤的样子。
“你是说……”,路人丁似乎被带歪了。
“沈老爷走时,沈少爷才2岁,留下几个下人照料,田产铺子听说也是交给下人婆子打理,你说二岁的娃娃能知道个啥?还不是任人摆布,奴大欺主的多的是了,你说是不是,要不,也不可能十年不见沈家少爷出门呀!你说呢?”路人乙摸着山羊胡说道。
“嗯,这是有一些奇怪哦,沈老爷一去十多年,对这个儿子不闻不问,完全遗弃了,沈家少爷真是可怜呀!”
路人你一嘴,他一舌,最后都化为唏嘘生,感叹沈家老爷残忍,沈家公子可怜。
听着路人的话,禅一拉了拉弘文,轻声说道:“弘文,你说君珠会不会真的已经……。”
“不会,真死了,我还能感应到? 这些人没事瞎猜想的话,你也信?”
弘文鄙视地看了看禅一,一听就知道是不清楚状况瞎编排的,禅一居然还当真了,哎,这脑子!!
李伯屋前屋后找了一圈,终于从平萍口中得知罗嬷嬷又在厨房给少爷煲汤,立马往厨房跑去。
“罗嬷嬷…,罗嬷嬷…”,李伯大喊着走进厨房。
“李伯?啥事呀,看把你急的?”罗嬷嬷从灶台旁走了过来。
“门外有几人找少爷,说是旧识。”李伯指着大门方向说道。
“骗子吧,少爷哪有什么旧识,除了宝儿,他就没朋友,打发了吧。”罗嬷嬷一听,本能地回道,随后又嘀咕:“难道是见家里人丁单薄,过来找事的?”
“应该不是,有3个是西乐寺的和尚,说是光明大师的弟子。”李伯把情况说了下。
“西乐寺? 光明大师的弟子?……, 真的?嗯……,那过去看看。 ”
罗嬷嬷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她放下手里的活,招呼旁边的丫鬟小雨过来看会火,就随李伯一起去门口看看。
四人在门口着急地等着,终于看到了沈府大门再次打开,出来一个年约50的妇人,面庞慈祥,举手投足散发出一种利落的感觉。
“你们几个找我家少爷? 西乐寺的?”罗嬷嬷一双眼睛锐利地看着几人,事关她家少爷,她不能不特别小心。
“嬷嬷好,他们三是西乐寺光明大师的弟子,大弟子智慧师傅,四弟子智行师傅以及五弟子禅一师傅。”
弘文指着三人分别将名号报于罗嬷嬷,他看得出,能不能见到那位少爷,完全看这位嬷嬷的态度,从嬷嬷的表情看,应该不太相信他们。
弘文上前一步,对着罗嬷嬷行了一个礼,说道:“我乃五弟子的好友弘文,我们是专门过来找你家少爷的。”
弘文面貌柔美,罗嬷嬷一看就有了几分好感,此人年纪轻轻,举手投足有礼有节,一看就是很有教养的人。
“我家少爷不认识你们,你们找他做什么?”即使对弘文有好感,却依旧没有让罗嬷嬷完全放下戒心,毕竟事关少爷的安全,她不敢掉以轻心。
“嬷嬷,我们此行是为了了解你家少爷发生的事情,我们知道,你家少爷去年中元节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是过来看看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弘文只能使用试探的办法,他知道君珠中元节肯定有事情发生,但具体什么,他也不清楚,只能打擦边球。
罗嬷嬷的心“咯噔”一下,他家少爷出事,外人是不知晓的,现在整个沈家蓝家就这么几个知道,没有外传,他们如何得知少爷出事的?
而且还确定是中元节那天晚上出的事,这个具体的时间只有她跟少爷知道,其他人根本无人知道,蓝宝脑子不好,她压根不知道那天是什么中元节,更不要说告诉别人了。
“嬷嬷,我们与你家少爷有渊源,我们已经找他很久了,直到今天才找到,他自幼带疾,月圆之夜就会发作,我说的可对?”弘文静静地看着罗嬷嬷,只有嬷嬷承认这一点,那里面的人是君珠,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你……,你怎么知道?”罗嬷嬷一听弘文说出这个事情,脸色都变了,抬头左右看看,防止被其他人听到,这是她家少爷最大的秘密,他们如何得知的。
“嬷嬷放心,除了我们,附近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你家少爷的病是前世遗留,与我们有关,此毒解药非同寻常,需要我们一起努力看看有没有办法,我们就是为此而来的,请相信我们,我们不会对他不利的。”弘文有股温文尔雅的气质,无形中增添了他说话的可信度。
罗嬷嬷思考了会,说道:“进来说话吧。”随后将他们四人带进屋内,罗嬷嬷想也许他们真的有办法治好少爷的病,哪怕是一线希望也不能放弃。
沈宅是个三进院,一进大门就是一堵影壁墙,雕刻的是喜鹊登梅的图案,栩栩如生,原本非常华丽,可是因为太久没人维护而显得暗淡无光,如同被黑雾缠绕的沈君竹一样,被掩藏了光辉。
几人跟随罗嬷嬷进入一进院,院中鸦雀无声,只有一个仆人在打扫着,随后又穿过垂花门来到二进院。
“几位师傅就先在这里等下,喝口茶,我去找少爷,他在后院。”罗嬷嬷把他们带到正厅,然后招呼丫鬟送茶过来后就去了后院。
后院内,沈君竹带着面具,坐在石桌前看着书,今天太阳比较好,蓝宝在屋内无聊,就把他拉出来陪她玩耍。
蓝宝此时正蹲在墙角跟猫较劲,她认为今天太阳好,大家都要起来走走,可是这只小花猫还躺在窝里,懒洋洋的,眼睛半眯着不起来,这怎么行,我都起来玩了,你小花怎么还能躺着,这肯定是不行的。
于是蓝宝硬把猫从它的小窝里拖出来,可是小猫一被拖出,就又慢悠悠站起来走回窝内继续趴下,蓝宝继续把它拖出,它继续走回去,一人一猫谁也不妥协,卯足劲较量着。
一旁的沈君竹看了看,摇了摇头,嘴角朝上翘了翘,又继续看书。
快半年了,沈君竹已经慢慢从最初的绝望,到后来的得过且过,再到现在的释然,他也想开了,既然已经这样了,就算自己再怎么悲天悯人,自暴自弃也无法改变任何事情,不如随遇而安,而且蓝宝也没有嫌弃自己,两人依然可以相互陪着走完最后一段路。
“少爷”,罗嬷嬷走了进来,说道:“有人找你。”
“啊?”沈君竹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西乐寺的师傅,说跟你有一些渊源。”
“西乐寺?跟我有渊源?”沈君竹听到是西乐寺的师傅,虽有些意外,却没有多震惊,他很早前听紫儿提到过西乐寺这个名字时,尤其看到其山尖时,就有种感觉,自己跟这个寺有难以言喻的牵扯,因此现在也没有多少惊讶。
“少爷,要见吗? 他们知道你的毒,知道月圆之夜会发作,还知道你去年中元节出事了。”
罗嬷嬷看沈君竹沉默,有些急,又赶紧补了几句,她还是希望少爷见见,有希望总是好的。
“嗯,见见吧。”沈君竹点了点头。
“那要隔下吗?”罗嬷嬷想少爷会不会不想直接见面,就问道。
“……,不用了,已经这样了,隔不隔都改变不了现状,我已经想开了。”沈君竹淡然的说道。
“好好,我这就去把他们带过来。”罗嬷嬷转身往外走去,眼眶含泪。她的少爷不再纠结于过去,不再沉浸于黑暗中,能够再次走入阳光中的少爷回来了,真好,都是宝儿的功劳,宝儿再次让少爷重生了。
罗嬷嬷带着四人走进后院,这是弘文禅一重生后第一次见到君珠。
进入后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颗高大的银杏树,树枝高耸入云,时值初春,春色盎然。一个身穿紫色镶金边袍子的少年,正坐在树下的石桌前,点点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照射在他身上,留下斑驳的影子,明明暗暗,甚至有时还会折射出金色光芒。
他头顶用一根白玉簪束着发,几缕黑发滑过雪白的脖颈垂在胸前,手腕随意地搁在桌上,手里拿着一本书,静静地看着,浑身散发出孤寂的气息,仿佛是一株傲立在冰雪中的翠竹,让人忍不住想窥其全貌,可惜一副银色的面具遮住了其大部分庐山真面目,只露出一双冷冷的紫色眸子的双眼,以及让人无限遐想的薄唇,遗憾中带着震撼人心的美。
他的腿边还靠着一个抱着小猫的小女娃,她扎着花苞头,圆圆的脸,一双大大的眼睛一眼不眨看着他们,脸上露出喜气洋洋的表情,那模样萌的不行,男孩的手正轻揉着女娃头上的花苞。
一冷一热,相得益彰,真是一副绝美的画面。
四人都不同程度地被震撼到了,面前的这一幕,如同一个独立的世界,演绎着他们自己的故事,外界的人和事都被隔绝在外,除非世界的主人打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