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府还真是奢侈,这般身强体健的护卫用来伺候人。”沈婉儿若有若无的轻嘲,“果然是有钱人的乐趣。”
对此,小厮也只能尴尬的笑笑,什么话也没有说。
实际上,他觉得自家老王爷身份贵重,乃是圣上也得称一声皇叔的人,身边带着这些人跟随,伺候保护原本没有什么。
若不是因为沈婉儿是老王爷请来的客人,她说出这话的时候怕是就会被人赶出去了。
一旁的芸儿见状心中对沈婉儿十分崇拜,她见到这阵仗都快吓死了,偏生沈婉儿还能再这样的情况下说出嘲讽的话来,这样的胆量魄力,当真是常人所没有的。
沈婉儿在小厮的带领下畅通无阻的走了进去,老王爷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在见到镇老王爷的时候,沈婉儿不由得微微瞪大眼睛。
这位老人似乎十分眼熟。
在思索她究竟在何处见过此人,沈婉儿忘了行礼,还是身边的芸儿悄悄扯了一下她的衣袖,这才让沈婉儿回过神来。
“见过镇老王爷。”
君老爷子何许人也?芸儿那点小动作完全逃不过他的眼睛。
见沈婉儿不甘不愿,他也没有生气,含笑道:“沈大夫无须如此客气,请坐吧。”
沈婉儿也不推辞,上前坐在君老爷子下首的位置上,很快便有伶俐的丫头上前奉上茶水,走动间竟没有半分脚步声。
跟随在沈婉儿身边的芸儿见状不由得心中暗暗惊叹,这就是王府的规矩啊。
来的时候小厮便跟她说君老爷子这是有要事要跟她商量,因此沈婉儿也没有绕弯子。
径直看向君老爷子问道:“不知老王爷唤民女前来所为何事?”
已经很久没有人在君老爷子面前这般无礼了,他身旁的护卫想呵斥,却被他一眼给瞪了回去。
他早就知道沈婉儿并非是那等循规蹈矩的姑娘,也因此而欣赏,自然不会因为沈婉儿一句无礼的问话而生气。
若是沈婉儿来的时候当真被这阵仗所震慑,露出唯唯诺诺的神情,那君老爷子才是真的要失望了。
“实不相瞒,此次请你前来,我是有事相求。”君老爷子说出这话,便是自降身份,将沈婉儿摆在跟自己同等的位置上了。
至此,沈婉儿倒是对这位老王爷的印象稍稍改观了些。
如此贵重的身份却能够折腰与她平等相交,可见这位镇老王爷还算是个不错的人。
“老王爷但说无妨。”
君老爷子并没有直说,而是看了一眼身边伺候的人,让他们暂且先下去,口中笑着对沈婉儿道:“你与我孙儿是朋友,叫老王爷没得生疏了,若是沈大夫不嫌弃,可叫我一声君爷爷。”
他话都出口,若是沈婉儿不应和的话,便是不给镇老王爷面子了,她并不想因为这等称呼小事而惹恼一个大人物,因此没有多想便含笑道:“君爷爷好。”
“好好好,那我便叫你婉儿吧。”君老爷子见沈婉儿如此,笑的格外开怀。
见芸儿还守在她身边,不由得微微蹙眉,用商量的语气对沈婉儿道:“接下来我与你说的事情事关重大,你看……”
察觉到君老爷子的心思,沈婉儿没有推辞,“你也先去外头候着吧。”
芸儿犹豫的看了一眼君老爷子,见他年纪这样大了,即便让自家姑娘跟他同处一个房间也没有什么,于是放下心来,“奴婢告退。”
“你这丫头不错。”君老爷子对芸儿的大胆很是赞赏,为了保证自家主子的安危而斗胆跟她对视,这样的奴婢他已经许多年没有见到过了。
沈婉儿含笑没有接话,她自然也觉得芸儿不错,如若不然的话,也不会将人带出来不是?
“实不相瞒,我此次请你前来,是为了一个人求医。”君老爷子叹了口气,“那人身份贵重,寻常大夫不敢近前,我故而求到你的头上。”
闻言,沈婉儿垂下眼眸,并未因此而骄傲,“民女记得,鬼医最近来了京城,何不请他诊脉?”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君老爷子颇为赞赏沈婉儿的敢开口,“鬼医此人行事,像是那位贵人的身份,不方便让他诊脉,再者说,男女大防在哪儿,没有哪个大夫敢近身查看,故而那位贵人的病情有些耽搁了。”
说起这个,他也是颇为无奈。
沈婉儿蹙眉,“大夫眼中只有病患,并无男女。”
将男女大防放在医患关系上头,那未免也有些太……
若是当真如此,那这世上女大夫不多,若是女子生病了应当如何?
君老爷子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有些事情不是他怎么说便能够怎样做的。
“虽然话是如此,但是那样的贵人……不好说啊。”君老爷子深深的叹了口气,起身对沈婉儿认真道:“若是沈大夫肯赏脸前去为贵人诊治自然是最好,你放心,只要贵人的身体安康,必定赏赐不少。”
“我并非贪财之人,手中的银钱已经足够我全家富足的度过余生了。”沈婉儿不为所动。
她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就是很不喜欢这样半强迫的方式。
君老爷子见她这般倔强,不禁有些为难,“有些话我原本不想同你说,那位贵人已经知晓你的存在,原本是有人打算强行将你带去给那位贵人医治,只是被我拦下了。”
“若是强迫为之,你们又怎么知道我会尽力施救?”
在大夫手里想要弄点幺蛾子简直太简单了。
“有这样的忌惮也是一方面,但是这对于贵人们而言并不是问题,能够威胁你的事情太多了。”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君老爷子也不忌讳着跟沈婉儿把话说全乎,“比如,你的家人,你的朋友。”
他们完全可以用沈婉儿在意的人做威胁,逼迫她就范。
位高权重之人素来不会跟沈婉儿这样的民女讲道理,他们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沈婉儿并不意外,她只是疑惑一件事。
“那最后为何没有这样做?”
君老爷子笑的坦荡,“你毕竟是我孙儿喜欢的人,我自然要保下你,再者说,想你这样医术高明的大夫,若是能交好便最好不要交恶。”
现而今沈婉儿看着是一点威胁都没有,即便是随手将她摁死也没有什么,可将来呢?以后呢?
她跟宁家的关系、跟梁府的关系不是秘密,这两家虽然不算是太好的人,可却也不能说是恶人。
沈婉儿又对两家恩重如山,若是她当真有个什么,旁人不提,这两家定然会伸手相帮。
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她的人脉是很可怕的。
沈婉儿抿唇无言,“我跟小王爷没有关系。”
“我知道你跟我那不争气的孙儿闹了矛盾,年轻人嘛,分分合合都是正常,不过我的孙媳妇儿,只认你一个人。”君老爷子说的信誓旦旦,他心里也是真的这样想的。
这世上跟沈婉儿一样对他胃口的女子已经不多了,若不是他跟沈婉儿的年纪相差的实在是大,再加上他对亡妻情深义重的话,说不得还有发展第二春的心思。
沈婉儿沉默不语。
“答应与否是你与句话的事儿,只是我得提醒你一句。”君老爷子的脸色严肃起来,“那位已经惦记上你了,即便这一回你不答应,也自然有你答应的时候,到那时是什么光景,谁也不知道。”
沈婉儿心中有些愤怒,可却也有深深地无力。
她明白,君老爷子的话可以说是威胁,可同时也是事实。
以她的一己之力,跟那些位高权重的人比起来,实在是太渺小了。
被君老爷子成为贵人的,除了本朝最顶端的那几位,沈婉儿不做他想。
犹豫了许久,沈婉儿最终还是打算应下。
且不说此行能够给她带来多大的好处,只要能够保护家人安宁,她便觉得足够了。
“什么时候动身?”
见她应下,君老爷子并无意外,他知道沈婉儿是个有情有义的,“越快越好,今儿天色晚了,你收拾一下,明儿便跟我走吧。”
沈婉儿便是有意见也只能变成没有意见,她径直起身,“那明日民女便来这里寻您,此刻先失陪了,民女还得回家去报平安。”
此时早就已经过了药晖所关门的时辰,她这个点还没有回去,又没有去宁家,想必家里人都很是担心。
因此,沈婉儿也确实是应当回去了。
君老爷子没有多说什么,“这天已经黑了,你们两个姑娘家就此回去也不方便,我让人送送你。”
不等沈婉儿婉言谢绝,他便朗声唤了人进来,让他们妥当的将沈婉儿送回家中。
以君老爷子的态度,这些人不敢对沈婉儿有丝毫的轻慢。
“沈姑娘,请。”
出了茶楼,沈婉儿先是往药晖所的方向走了一截,“劳烦小哥将我的丫头送回药晖所去,多谢。”
被君老爷子派出来的都是人精儿,听沈婉儿的话头便知道她对芸儿很是看重,于是立即便有两人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