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如此,沈婉儿倒不如将浩天浩雪带在身边学习,至少他们两人年轻,对于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也比较好。
小孩子专心致志起来,学习能力可不是心中有百转千回的成年人能够相比的。
周大夫看出她对秦明的不满,也不在意,“他确实是认识药材,但是认识的还不算是太全面,我这不是帮他查疑补漏吗?”
毕竟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纵然秦明会一些医术,可有些短板却还是没有办法能轻易周全的。
而今周大夫做的事情,便是帮他补全短板。
也正是因此,秦明看着周大夫教导他寻常药材的药性,并且还会将用的时候利弊一一说明,有些时候周大夫口中的话秦明心里都知道,但是却并没有丝毫的不耐。
他明白,周大夫是为了他好。
毕竟秦明不是她,甚至沈婉儿心里都没有将他当做自己人,方才的疑问也只不过是担心周大夫的做法会让自己劳累罢了。
但现在看来,既然两人都愿意,那沈婉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微微颔首,道:“原来如此,那你好好学。”后头半句是对秦明说的。
周大夫是沈婉儿的师父,自打他来了京城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有不少大夫都慕名而来。
沈婉儿的医术不是假的,其实也有许多大夫心里想要跟沈婉儿商讨医术,但是毕竟沈婉儿是个女子,又那般的年幼。
一把年纪的大夫大多都声望不菲,将一个年幼的女儿家跟自己放在同等地位上头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是每一个大夫都像是君衡阳身边的李太医一样豁达坦荡。
而今周大夫来了之后不一样,他是沈婉儿的师父,医术想来并不比沈婉儿低浅,甚至更为高深,而且又年长。
虽然从未来京城,但是在镇上的名望也不浅,对于那些大夫而言,接纳周大夫比接纳沈婉儿要来的轻易的多了。
周大夫在京城的路,倒是比从前的沈婉儿要轻松不少,其中并非是没有沈婉儿从前无意之举的开路。
因此,周大夫最近忙碌的很,能够抽出时间来教导秦明已经非常不错了,秦明心里感激还来不及,并没有半点觉得被沈婉儿看轻了。
翌日,将药晖所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沈婉儿跟收拾好礼物的沈唤儿一起,施施然的来到了沈大的住处。
也就是最开始沈婉儿在京城买的小院。
她们搬离这里不过一月,可再来的时候,却觉得恍若隔世。
沈唤儿上前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门便从里头开了。
门房还是他们走的时候那个门房,没有人员变动,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沈婉儿的错觉,被引进去之后,她总觉得来往下人的脸色比从前苍白了不少。
但这些人的卖身契已然掌控在沈大,亦或者是李秋蝶的手中,跟她没有干系了,即便沈婉儿心中好奇,但是却也没有多问的意思。
沈大与李秋蝶端坐在堂前,知道沈婉儿跟沈唤儿来了之后,李秋蝶死缠着沈大要跟他一起出来。
沈大无法,自打儿女跟胡月月一起搬走了之后,他的生活起居都仰仗着李秋蝶打理,两人看起来倒是更像是一家人。
“难为你们还记得我这个父亲。”
看向下首给他拜年的沈婉儿跟沈唤儿,沈大的眼中不禁露出丝丝讽刺。
这段时间李秋蝶可没有少在他耳边说沈唤儿等人的坏话,即便一开始不想去想,时间长了,在潜移默化之下,沈大多多少少对沈婉儿姐妹俩以及胡月月等人生出了厌恶之情。
沈婉儿早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因此面对沈大的冷言冷语也没有多意外,施施然的站起身来,并没有答话。
反倒是沈唤儿,她脸色一白,不敢置信的看向沈大,“女儿自然是惦记着父亲的,只是父亲……”
她很想问问,沈大为什么并没有半句问她们好不好,眼神直勾勾的落在她跟沈婉儿身后怀环手中的包袱上头。
对上沈大的眼神,沈唤儿只觉得一阵无趣。
“搬了新家,有不少东西要添置,需要办的事情也不少,故而给父亲拜年耽搁了,请父亲恕罪,这是给父亲送来的节礼,请父亲不要嫌弃鄙陋。”
见沈唤儿脸色苍白,沈婉儿心中一疼,回头给怀环使了个眼色,让她将礼物放在沈大手边。
李秋蝶见状,心中不由得得意,娇娇的笑道:“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竟比给亲父拜年还要紧,二姑娘这话说的可笑的紧呢。”左右已经翻了脸,李秋蝶也不想跟沈婉儿维持什么面子情了。
早在刘山被暴露,她上公堂的时候,便已经对沈家满门恨之入骨。
若不是因为家里不给力,她甚至想让沈婉儿再也抬不起头来!
有什么比看着仇人过得滋润更让自己难受的事情呢?
李秋蝶看向沈婉儿的眼神阴鸷。
不过沈婉儿并不在意,她抬起头直视李秋蝶,“看来秋姨娘这段时间并没有在家反省。”
“你怎么说话的?”没等李秋蝶反驳,沈大便先不高兴了,“秋娘也是你的长辈,你这是不孝!”
原本他对沈婉儿跟沈唤儿送来丰厚的节礼心里还算是满意,但是见到而今沈婉儿对李秋蝶这样不客气,沈大心中那为不可查的欢喜也消散了大半。
恶狠狠地瞪着沈婉儿,好似面前的人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而是什么恶人一般。
沈婉儿垂下眼眸笑了笑,神情间带着些许讽刺,“一个姨娘,算什么长辈。”
“你应该叫她娘!”沈大斩钉截铁,他才不管什么正妻妾侍,每日陪伴在他身边跟他同床共枕的便是他的妻子!现在沈大已经把胡月月忘记的差不多了。
“我娘在家呢。”沈婉儿脸色骤然一冷,“父亲可是要停妻再娶?”
沈大眼前一亮,好像才想起来还有这样的选择。
见他这般态度,不仅仅是沈婉儿就连沈唤儿的眼神也渐渐冷凝,“爹莫不是忘了,我与婉儿是您的原配之女,要让我们认一个贱妾为母,恕女儿不孝,做不到!”
虽然现在沈唤儿已经开始叫胡月月“娘”了,但是在她心里,唯一的母亲还是沈大的原配,就连胡月月都不能让沈唤儿完全接受,莫说是曾经害过她的李秋蝶了。
因为沈大的态度,沈唤儿甚至对他的态度也冰冷起来。
嫡庶之分沈大不甚明白,从前是他接触不到,现在是没有人同他说明。
沈唤儿跟沈婉儿的话即便说了沈大也不会相信,至于李秋蝶……她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区别的。
只是她为庶,原本便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自然不会将这些事情掰开揉碎了告诉沈大知道。
因此,沈大现在还不太明白是李秋蝶跟胡月月本质上的区别在哪里,他只以为李秋蝶在家里的地位比胡月月低一些,因此才会格外怜惜。
“你这个逆女!你给我滚出去!”
这话若是沈婉儿说的便罢了,沈婉儿从头至尾在沈大面前便是个刺儿头,不客气的话不知道说过多少,沈大即便是会生气,但是却也不会像是现在这样愤怒。
可开口的却是沈唤儿,至少在沈大面前,大部分时候沈唤儿都是极为柔顺,甚至可以说是逆来顺受的,沈大骤然被乖巧的女儿这般顶撞,如何受得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一家之主的威严受到了侵犯,伸手便要去打。
怀环见状,不由得脸色一变,连忙上前拦在沈唤儿身前,即便她是沈婉儿的丫头,但是沈唤儿也是家里的主子,保护主子的安危是做奴才的本分,怀环甚至没有等沈婉儿开口示意。
“你这死丫头片子,竟然敢拦?快把这顶撞主子的丫头发配!”后头一句话,沈大是对沈唤儿说的。
他理直气壮,甚至还带着一些颐指气使,仿佛使唤沈唤儿做这件事是应当的似得。
即便沈唤儿心里对沈大有再多的歉疚与濡慕,而今见沈大这般态度,心中也渐渐冷了。
“这是二妹妹的丫头,便不劳父亲费心了。”沈唤儿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年也拜了礼也送了,家里还有些事情,女儿跟二妹妹先告辞。”
她敷衍的福了福身,拉着沈婉儿转身便走,怀环自然跟上。
离了院子,沈唤儿原本紧绷的神情落下来,原本强撑着的眼泪也顺着脸颊划过。
“大姐姐……”沈婉儿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应当如何安慰。
“我们难道不是爹的亲骨肉么?为什么为了一个姨娘,爹要这样对我们?”沈唤儿心中百思不得其解。
李秋蝶是美貌不假,可却也算不上是倾国倾城,为什么在沈大心中,竟可以这般凌驾于骨肉亲情之上?
原本沈唤儿一直都觉得沈婉儿二话不说就搬出来的做法有些过分,可现在却不尽然了,沈婉儿做的当真没错。
“而今这算什么?”沈婉儿轻嗤,“当初爹可是为了秋姨娘,不管我们的死活与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