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赵御风、赵御玄都算是跟端木青打过交道的,此时听到她这么说,心里立刻就有一种预感,齐国公府只怕又讨不到什么好处。
只有韩凌肆站在众人不曾注意到的角落里,眼底闪过了然的神色。
端木竣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从心底里相信这个女儿,似乎无论什么事情她都能够那样的自信,而且这样的自信在接下来都会发生印证。
见父亲点头应允,端木青便让莫忘将两个人带了上来。
这两个人其他人不认得,齐国公府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
一个小厮一个丫鬟,都是自小跟着李彦定的,也是因为服侍得十分好,才让李彦定在这样的场合都将这两个人带过来。
李为此时早就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还要上前,两只胳膊却被两道力量给拽住了,扭头一看,竟是自己的父亲李茂和侄子李彦俞。
“小儿顽劣,竟在端慧郡君和都尉的好日子上闹出这样的事情,也是他自己的命,我们不愿旁人,只是此时我们还得回家处理定儿的后事,就不再叨扰了。”
端木竣自然也是抱拳一通说辞,然后李家的人才浩浩荡荡的离开。
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就算是在热闹的宴会也难免会冷场,何况明面上这件事情算是已经过去了,但是在朝为官之人,谁看不出来这一次永定侯府和齐国公府显然已经结下了梁子。
此时的西岐朝廷已经是党派林立,以齐国公为首的二皇子党此时自然不好再留下去了,而其他人生怕惹事上身,也都急着脱身,所以一时间,过来的官员们纷纷告辞。
永定侯府也不是左右逢源喜好热闹之辈,面对这样的场面并没有什么不自在,坦然地将要离开的人送出门。
没一会儿,整个宴会的大厅里已经没有什么外人了,后面几个跟端木家关系还不错的,知道他们自己家里人此时肯定也有话要说,直到其他人都走完了,方才说了两句安慰的话离开。
此时也不分什么内院外院,男女老少了,永定侯府所有的人都回到了原本召开宴会的大厅里。
老夫人和端木竣端坐在上面,下面便按照男女分两边坐下。
“今日这件事情,有多少人是知情的?”
端木竣一扫刚才的淡然,脸上神情凝素,厉声问道。
自从发现了李彦定的尸体,端木紫就一直都不在状态上,眼前无数次晃过他那张紫黑色的面孔。
陡然间听到父亲这样一句话,吓得不轻,身前的桌子上咕噜噜滚下一只粉彩汝窑盅子,在严肃的大厅里显得十分清晰。
端木竣的目光如利剑般地射过来,冷冷道:“你知道些什么?”
“不……不,我……”端木紫一时间慌了神,“我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到底还是十三岁的小女孩,面对这样突然起来的死亡,心里早就已经先恐惧了,更何况在此之前,还听到李彦定的丫鬟小月说了那么一番话。
见她这个反应,端木竣不由皱了眉头,更加怀疑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侯爷。”
李凝霜看端木紫的反应也觉得有些奇怪,可是此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不要让端木竣怀疑到女儿的身上才是重点。
一开口,眼泪就簌簌地往下掉,“定儿和紫儿的感情一向好,两人又是差不多大的年纪,这陡然间一个去了,而且还是被那蝮蛇咬的,如何能够镇定?只怕是吓着了。”
再看端木紫的样子,确实像是被吓得不清的模样,端木竣便也不再怀疑。
只有端木青的嘴边轻轻扬起一丝嘲讽,她可是清楚的知道,那个叫做小月的丫鬟在事发之前去找过端木紫的。
而且那时候珍珠被赐死的时候,也并不见她如此的慌张,那珍珠可才称得上是日日相见之人呢!
“青儿,你可知道些什么?”端木竣想起端木青身边的那个丫鬟带来的两个人。
端木青轻轻地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当时我正要去祖母那里,走到半路弄脏了衣裳,只好又回去换,就在那个时候莫忘发现假山后面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又不是我们府里的人,问什么也不说,便起了疑。
谁知道事发之后,这两个人一露面,那李家的人就住了嘴,只怕原也是他们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当着李凝霜的面,端木青的言语间一点儿也没有客气,神色带着些说不出的倨傲,让李凝霜母女看得愤恨。
端木紫原本恍恍惚惚的,此时见到端木青这个样子,反倒清醒了过来,心底里的恨意又开始滋生。
她知道李彦定是为了她而要对端木青下狠手,却没有想到反倒让他自己搭上了性命。
此时细想,李彦定虽然不学无术,但是也不是一味蠢笨之人,此时既然想好了要做这件事情,断然没有让自己出这么大纰漏的道理。
视线猛然间投向端木青,看到她越是云淡风轻的模样,端木紫的心里就越发的恨。
从前没有想到过的李彦定的好,此时也被数倍的放大,想到从小到大,他总是围在自己身边,每一次去齐国公府,因为是庶出,而且长得太过美艳的缘故,表姐妹们都不大待见她,只有这个表哥,把她当做天上的月亮一般爱护,只要她说一句,多难弄到的东西都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而这一次,说到底,他也是为自己丢了性命。
那个女子,却还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犹如一只骄傲的孔雀。
端木青说完话,只觉得有两道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一道来自于端木紫李凝霜那边,另一道竟然是端木苍。
略微地想一想就知道了,端木苍和端木青不一样,他一直都跟齐国公府关系要好,尤其是和李彦俞,这一次他们就算不会撕破脸皮,也不可能还像从前那般交好了。
懒得理会他的目光,永定侯府,无论是谁,她都不希望跟齐国公府走得太近。
前世齐国公府为了拉拢永定侯府,没少使力,后来眼见无望也没有少下绊子。
“姐姐什么时候又多了个丫头?”端木紫眼看着端木青身后的莫忘,面露疑惑。
微微一笑,端木青道:“我买的。”
三个字生生地将端木紫一口气憋在了胸腔里。
端木青已经今非昔比了,那是皇帝亲封的郡君,添个丫鬟算得了什么,而且人家都说了,那是她买的,一切用度都由她出钱,能说得了什么?
老夫人却点了点头,“是个能干的。”
“父亲,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端木青却在气氛陷入凝滞时,突然间蹦出一句话来,又将众人的眼光吸引过去。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便是。”端木竣没有开口,老夫人却做了主张。
“我们永定侯府虽然不及齐国公府势大,但是也不是要仰人鼻息之流,不管是庙堂之上,还是乡野之中,皆无需看人脸色生活,而且齐国公府对我们近段时间的作为,实在不少。
且看前些时日的元宵暴乱一事,再看今日之事,明显是齐国公府给我们使绊子,虽然名义上我们是姻亲关系,但是女儿蠢笨,实在是没有看出半点亲戚之间应当有的相互扶持。”
关于元宵暴乱,皇后宫里发生的事情,老夫人是亲身经历了,端木竣事后也全部得知了,心里一直都有疙瘩,只是皇帝将此事揭过去了,谁也不好说什么,此时听到端木青提起来,心里也未免有气。
眼看着众人的眼色,端木青接着道:“如此这样的亲戚,女儿实在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必要维系,我们并非攀亲附贵之流,女儿实在不喜欢如此被人欺负还要对外强调是亲戚关系的滋味儿。”
“大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凝霜自己知道今日能够做到这个位子上,凭的全是娘家的关系,虽然老夫人是姨母,但是近来,与自己的关系越来越远了。
若是按照端木青的意思,显然是要跟齐国公府划清关系,那她在这侯府中的地位岂不是岌岌可危?
端木青也毫不示弱,直直地迎上她愤恨的目光,“我的意思十分明白,如齐国公府这样大富大贵的亲戚,我们大概是高攀了,不如放一放,也免得外人觉得我们永定侯府攀附他们。”
“是这个道理,”老夫人一锤定音,“我们永定侯府虽然不如他们势大,但是也要过得有气节,岂能让人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还凑上去贴人家的冷脸!”
李凝霜还想要说什么,周氏却道:“也不知道他们齐国公府是个什么意思,把我们永定侯府当成什么了?”
虽然如今中馈之权依旧不在自己手里,但是林氏为人内敛,从不倨傲,与她的关系也一直都不错,相对来说,相对于多年来一直以姨娘身份压在她头上的李凝霜自然是好多了。
此时有机会让她彻底的下台,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端木翊瞪了她一眼,示意她此时没有她说话的地方。
周氏这才辜辜地住了嘴。
突然斜剌剌地窜出一个人来,不顾场合冲了进来,脸上满脸是泪,直接扑到周氏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