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十一!”
“蔚十一,你这个死人有在听吗?”
“他妈的,没良心的狗东西!”
掉落在地板上的手机听筒里不断传来蔚蓝犀利且难听的咒骂声,此时的蔚十一耳朵就像是被人用两团棉花堵住,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
其实在听见她外婆去世的那一瞬间蔚十一的情绪并没有很大的波动,掉手机是因为她忽然感觉力气被人一下子抽光,甚至她感觉自己现在体会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蔚十一抬脚直接从手机上踩过。
“嘎吱~”
安静的空气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蔚十一走进房间淡定地从厨子里拿出一件外套换上,然后是梳洗,穿鞋出门。
蔚十一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说了蔚家大宅的地址,半个小时之后她到了那里。
灵堂设在了大宅子的车库里,遗体摆放在正中间,盖着红布,老太太躺在那里安详的像睡着一样。
遗体的后面是一面墙,上面挂着遗像,花圈已经堆满了整个院子。
蔚齐鸣坐在旁边扳着一张脸没说话,蔚白跪在中间哭的有点让人感觉假。
蔚逸欢也来了,她跪在蔚白旁边默默哭泣。
蔚蓝呢?
蔚十一看了一眼,原来此时她正扑在肖钦予的怀里,眼圈红红的。
蔚十一的视线和肖钦予交织,很快她就毫无感觉地移开了。
灵堂里请了和尚念经,各种噪音汇聚在一起吵的蔚十一头疼。
她正准备上前,蔚蓝忽然冲到她面前,抬手就是一记耳光,她的嘴一张一合,蔚十一只当她是放屁。
蔚蓝不甘,再想打蔚十一的时候忽然整个人被推到了地上,她抬眼视线正好和蔚十一对上,当看到她的眼里的目光时,她忽然像是被下了咒一样乖巧的不敢多说一个字。
蔚十一慢慢地朝老太太遗体走去,她站在水晶棺材旁边就这么看着看着,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旁边很多亲戚对她指指点点,蔚十一也没有理会,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
肖钦予的目光其实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蔚十一,没人知道他花了多少力气去抑制自己还要拥抱她的冲动。
可是现在不行,真的不行。
按照九洲放地的规矩,老太太的遗体要在家当三天,这三天和尚做法念经,送亡魂。
亲朋好友来做最后的道别,这三天,蔚十一几乎就这么不吃不喝地陪在老太太的遗体旁边。
她没有掉一滴眼泪,出殡那日也是。
去了火葬场,进去一个人出来一盒灰,蔚家人不让蔚十一碰骨灰,所以她只能远远地看着她最爱的外婆永远埋藏在了那小小的盒子里。
回到家,蔚家人又请了和尚来做法,老和尚又唱又跳,一个小时之后终于是结束了。
“你们家老太太的葬礼呢到这里就圆满结束了,各位请节哀顺变。”
蔚家人和老和尚鞠躬,接着便开始清理老太太遗物。
直到这时候,蔚十一才知道老太太的死因,那天老太太的房间忽然起火,原因说是保姆烘衣服忘了关暖气。
老太太被抬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是被浓烟熏的,120到场的时候无力回天。
好在遗体是保留住了,不过房子被烧的面目全非,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所有人待在院子里焚烧老太太生身的遗物,蔚十一独自一个人走进大宅子,她上了三楼,推开了那个被烧的不成样的房间。
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了,一把火带走了所有。
蔚十一慢慢地蹲下身子,抱着自己,直到这时她眼里才有眼泪。
“一一,我们的一一可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
“一一长大要学会做一个好人啊。”
“一一,来这是你最爱吃的甜糕。”
“一一…”
蔚十一紧紧拥着自己,哭的泣不成声,从此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会叫她“一一”了,也再也不会有人爱她了。
一场大火把蔚十一最爱的人装进了小小的盒子里,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期待回家了,以后她若是再有心事,只能是她在墓碑外说,她爱的人在冰冷的墓碑里听了。
蔚十一回到三天没回的家,她推开门,身后就跟进来一个人。
“十一。”
肖钦予把门合上叫了一声蔚十一的名字。
“…”
她没应,只是顶着一双红肿的双眼走到她熟悉的白色柜子前,动作熟练地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药盒囫囵吞枣似地吃药。
“蔚十一!”
肖钦予冲上前把她嘴里的药都抠了出来,“你想死吗?”
蔚十一抬头看看肖钦予先是点点头,然后再是摇摇头:“没有,肖钦予,我没有想死,我只是头疼难受,如果我不吃药我就真的会死了。”
三天了,这是蔚十一第一次开口说话。
“我来帮你。”
肖钦予把蔚十一扶到沙发旁,“你先坐这里,听话。”
说完见蔚十一没有什么反应,肖钦予重新回到白色柜子前,他把里面的药拿出来按剂量分好,又去厨房倒了一杯水。
“来,十一吃药。”
肖钦予把那些花花绿绿的药放在手心,他其实心里很难受,蔚十一才不过二十多却要吃这么多药。
蔚十一听话的吃了药,过了一会,她又走进浴室里,刚拿起刀片在手腕上割了一道口子,就被肖钦予制止了。
“你一定要这样?”
他问。
“是,肖钦予,我很难受,无处发泄。我最爱的人走了,我如果不用这种方式我想我过不去,那些药其实对我没有多大用处,我身体里面就像被人埋了炸弹,如果我不想办法去拆掉它,我就会难过的死掉。”
“我会陪着你,十一。”
肖钦予刚想把蔚十一搂进怀里,她就后退一步:“没用的,我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这个方式。你知道我第一次伤害自己是什么时候吗?是很小的时候,我用力扯我头上的橡皮筋,那种疼痛的感觉瞬间带走我所有的伤心与难过。后来,我越来越上瘾了,只要不死,我会祥尽各种办法。没有人教我自虐是不对的,所以,我现在已经习惯了。”
蔚十一说着又想在手腕割一道口子,肖钦予眼疾手快地把刀片从她手里夺过。
锋利的刀片被他紧紧握在手里,鲜红的血从他指缝里流出。
“是这样吗?十一。”
蔚十一看着肖钦予,她就这么看着他攥着的拳头越收越紧。
疯子,他们两个真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蔚十一地和肖钦予的伤口都在淌血,可是谁也没有去管。
他们慢慢向彼此靠近,最后相拥在了一起。
“抱抱我。”
“好。”
肖钦予抱着蔚十一,刚开始只是拥抱,后来也不知是谁先燃起了火,接着他们开始撕扯对方,最后双双跨过了那天条不应该逾越的界线。
蔚十一沉沦在肖钦予的世界里,那一刻她明白了,这世上原来真的有比伤害自己更能忘却痛苦的方法。
潜水有毒,药在深海。
肖钦予是毒药也是唯一的解药。
从下午到晚上,他们一直在一起,得到快乐的不止是蔚十一还有肖钦予,他想自己终于体会到了做正常人是什么滋味…
从那天起,蔚十一和肖钦予的关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种违背道德,不能见光的感情就像一把双刃剑,要刮骨去毒,就会伤其筋骨。
肖钦予一面对蔚十一上瘾,一面又活在对孟语初的愧疚中,他不知如何取舍。
也许只是缺一个机会,机会到了,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只是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个机会来的让他如此猝不及防。
那日肖钦予回到家,孟语初忽然兴奋地出现在他面前。
“予哥哥,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肖钦予看着孟语初:“什么好消息?”
“我…我怀孕了,他已经三个月了。”
三个月?
算算时间正好是上次在浴室那次,其实从那次以后肖钦予就没有碰过孟语初,所以他到底是应该高兴还是高兴,一次就中奖,这是老天爷来劝他回头是岸了吗?
“予哥哥?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孟语初看着肖钦予,眼里尽是疑惑,她怎么感觉肖钦予和她想像中该有的样子不一样?
那些短视频里男人知道女人怀孕不是每个都很兴奋吗?
肖钦予回神,他看着孟语初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予哥哥?”
“嗯,我在。”
肖钦予脸上露出笑意:“怎么了?”
“没有,我…我觉得你好像不高兴!”
“没有,小语,对不起。”
肖钦予轻轻地将孟语初搂进怀里,“我只是在想我应该如何做个好父亲。”
是啊,昙花一现如梦一场,梦醒了,他自然是要回到原来的世界里了。
孟语初开心极了,她靠在肖钦予的胸膛缓缓闭上眼:“你不用想,因为你就是个好父亲。”
肖钦予:“…”
他是吗?也许他会是个好父亲但绝对不是个好男人。
因为他犯了戒,做了男人最不应该做的事。
肖钦予闭上眼,将怀里的孟语初又搂紧了几分。
*
时间是个好东西,有了这个好东西再加上肖钦予这个天赐的礼物,蔚十一渐渐走出了外婆离世的伤痛,她的生活也渐渐恢复了如常。
这日,蔚十一做了一桌子的菜,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就是肖钦予待会要来。
“叮咚~”
她刚摆好筷子门铃就响了。
蔚十一像只兴奋的麻雀飞奔去开门,“你来啦。”
她伸手挂住肖钦予的脖子,缠绵悱恻,“我很想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