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郁没和她开玩笑,更不是在吓唬她。

涟殇教家破人亡,与白莲有直接关系,云息庭恨一切迫害涟殇教的人,更想替挚友季凉谦报仇。

温郁亦如此,只是不适应直接杀死对方,又无法用法律的武器惩治恶人,只得用自己的方法,慢慢折磨,让他生不如死。

钝刀杀人,有时比直接一刀杀死还要让人备受煎熬。

人们恐惧死亡,恐惧的不是死时的那一瞬间,而是明知道要死,在等待死亡时那漫长的过程。

正如白莲,不害怕温郁,是知道她根本不敢杀人。

可当听到玉笛公子四个字时,她明显怕了,因为她知道云息庭不会心慈手软,只会毫不留情地用各种方式杀死她。

脸色骤然变了变,白莲轻咳一声坐下,立刻没了话。

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乖乖闭嘴,看宁栀继续表演。

“还有你……”温郁又把目光看向宁栀,“我一早说过,你的敌人不应该是我,我对墨锦衍没有半点男婚女嫁的感情,他舍弃你抛弃你,你难道不应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吗?”

“我怎么了,我一直如此,若不是你死里逃生,勾引锦衍,抓着他不放……”

温郁嗤笑一声:“一个想要装睡的人,不管我如何苦口婆心,撕心裂肺的叫喊,仍然唤不醒你这沉醉于自己世界的人。”

“温郁,你敢说你没有丝毫利用锦衍的感情吗?”

宁栀终于问到点子上了,这个问题,温郁属实不能回答。

温郁不是个大公无私的人,更不会心地善良到不利用任何一个人。

想要在帝王统治时代,尊卑观念严重的世界观中夹缝生存,不利用任何一个可以利用的人,不顺杆向上爬的话。

温郁的命在别人眼中,根本一文不值。

就像季凉谦,死了便是死了,她能像最高统治者状告谋害他的人吗?

自然是不能,因为那道围剿涟殇教的圣旨,恰恰是最高统治者下达的命令。

“利用了又怎么样,我光明正大的利用他,他光明正大的利用我,我和墨锦衍之间,从最初开始,便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温郁回答的坦荡,没有一丝隐瞒,“可你呢,打着爱他的旗号,做着偷鸡摸狗的事,你在乎的只有衍王妃的位置,还谈什么真情实感。”

“温郁!”宁栀恼羞成怒。

“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温郁想起在家具铺遇见的那个人,扯了扯嘴角,“你前脚被扫地出门,后脚墨锦衍便要娶个侧妃进门,这墨锦衍也不知是什么烂桃花的命,竟招些不三不四的人进门。”

宁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才几天,她被墨锦衍扫地出门才短短的几天时间,他便要另娶他人。

宁栀顿时泪如雨下,她依然不愿相信,只觉得是温郁故意气她:“锦衍不是一直对你……”

“都说八百遍了,我和墨锦衍绝对没有可能,而且三个月后……”温郁刚想把计划三个月后和云息庭成亲的事说出来,想想还是算了吧。

心思不纯的人,会利用各种事想出更坏的主意来陷害于人。

温郁才不能把自己的事告诉他们,没准哪天他们便在此事上做文章,丧心病狂地想毁了她的幸福。

宁栀没听到下文,抹着眼泪问道:“三个月后怎么样?”

“啊,三个月后我会回趟襄城,什么时候回来,会不会回来还不一定呢,三个月之内,你们若想平安度日,最好少来招惹我。”温郁随便扯了个理由搪塞,不想再和她们过多废话。”

“你……”

温郁朝夏荷歪了歪头,示意让她跟上:“宁栀,我再最后说一遍,你的敌人不是我,你当初既选择攀衍王的高枝,就应该想到,不管墨锦衍身为王爷,还是将来的君王,他都不可能只娶你一人,在皇家人心里,女人只是开枝散叶的工具,懂?”

说罢转身便要离开,可还没走两步,小伙计跑来,说是有人要见东家。

“上护军霍大人远道来宁都,特来拜访郡主,郡主可要一见?”

哎呦,这一天天的。

女儿才刚在家具铺公然怼了温郁,这会老爹便亲自找来茶馆,提着东西来巴结。

这霍晴怜,真是职业坑爹啊。

看了眼宁栀,温郁总觉得应该让她认认仇人,别再钻自己的牛角尖,便招呼小二一声:“让他过来吧。”

温郁挤开白莲,堂堂正正坐在一桌主位上,随即又朝另一边的跑堂招手,让他给自己倒杯热茶。

官架子大得很,看得一旁的白莲直翻白眼,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当个郡主而已,还以为自己当了皇帝呢。”

温郁立刻瞪了她一眼,吓得她又闭了嘴,不敢说话。

不多会,一个穿着常服,抱着几个锦盒的人快步走到温郁面前:“下官上护军霍庚拜见星月郡主,郡主千岁……”

他说着,就要下跪行礼,被温郁及时打断。

“哎——免了免了,这是在茶馆,别吓到我的客人。”

“是是。”霍庚忙起身站好,把怀中的几件锦盒恭敬呈上,“下官调任到宁都,今早才到,立马前来拜见郡主,小小心意,全是地方特产,还望郡主不嫌弃。”

温郁嗯了一声,用手指挑起其中一个锦盒盖子。

好家伙,一尊晶莹剔透的玉佛,满眼铜臭气息。

“霍大人的家乡盛产玉佛啊。”

霍庚呵呵笑着,稍显得意:“下官来自三秦镐城,盛产蓝田玉,下官只是将地方特产找匠人稍作修饰,若是能入了郡主的眼,也算家乡之光了。”

拍马屁的话说的一套一套,就连温郁都自觉不如。

她没什么好气,把锦盒的盖子一盖:“只可惜本郡主不信佛不信命,只信我自己。”

“是是。”霍庚瞬间冒了冷汗,单看她这语气,似是有些不满,也不知是礼物没送到心里,还是哪句话说错了。

眼见着霍庚一脑门的汗,温郁呵呵一笑,端起茶杯来,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听说霍大人有个女儿,也一同来宁都了。”

“小女晴怜,二八年华还未出阁,承蒙陛下垂怜,有意指婚衍王为侧妃,便随下官一同来宁都。”说起此事,霍庚一脸自豪之色。

衍王乃嫡储最有力人选,没准以后便是皇帝。

他女儿霍晴怜若能嫁进王府,以后便后可能成为后宫娘娘甚至是皇后。

此等荣耀,是他们霍家几辈子都修不来的好福气。

温郁瞥了宁栀一眼,心说看吧,可不是她信口胡诌,衍王的未来老丈人都站在这了,要恨就赶紧恨别人去。

明显的挑拨离间,宁栀怎会没有察觉,可此时她已顾不上温郁,完全被嫁给衍王当侧妃的话完全激怒了。

若不是她一时糊涂,听信哑妹的话谋害温郁被墨锦衍当场抓到,她也不会落得如今下场。

“你女儿想嫁给衍王,衍王还不一定能看上你女儿了。”宁栀话一出口,满是酸味。

霍庚愣了愣:“这位姑娘是……”

“她啊。”温郁忍不住笑起来,“衍王的前任准王妃,犯了些错误被衍王扫地出门了。”

一句话,让除了白莲以外的其他二人,尴尬到不知所措。

“温郁!”宁栀脸上挂不住,哭着跑出茶馆。

白莲可不想独自面对温郁,又怕云息庭随时出现,也借口去追宁栀,跟着跑走了。

温郁笑了一声,看了眼依旧尴尬的霍庚,冲他摆摆手:“我还有事,你也退下了。”

“那下官……”

“你送来的礼物,其他放下吧,那尊玉佛你拿回去,改个送子观音送给你女儿,就当我借花献佛,提前祝她和衍王新婚快乐。”

霍庚一听,立马下跪谢赏:“下官替小女晴怜,谢郡主赏赐,下官告退。”

大获全胜,心满意足,温郁兴奋地问着夏荷她做得怎么样,夏荷冲她竖起大拇指,说了一句太棒了。

兴奋之际,转眼瞅见云息庭一脸阴沉地站在她们身后。

温郁吐了吐舌头,冲夏荷摆摆手,让她退下,然后起身走到云息庭的旁边,挎住他的胳膊。

今日逛街买家具,温郁原本是想和云息庭一起去。

本就是给他们的婚房布置,成亲后他们会一起住在郡主府,也是云息庭的家,总该问问他的意见。

可最近几日,云息庭的心情似是不好,尤其一提到他们的婚事,他便阴沉着一张脸。

温郁也不知他为何不高兴,只能尽可能地逗他开心:“我刚出门,买了衣柜和床,本来看上两把椅子,谁知让刚刚的上护军女儿抢走了,好气哦,赶明儿我去趟衍王府,把那两把椅子要过来。”

面对温郁的滔滔不绝,云息庭没什么回应,只暗戳戳地抽回自己的胳膊:“大庭广众,休要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那又怎样,我们都快成亲了,谁会说什么。”温郁不以为意,又挎住云息庭的胳膊,“再说了,我现在是星月郡主,谁敢在背后说三道四。”

“是,你现在是郡主了,连三品大官都可以不放在眼里。”

“三品怎么了,我父亲是二品卫将军,我未来的夫君曾是一品北望战神,我怕谁啊。”

云息庭的脸色更加难看,竟甩开温郁的手,后退两步:“郡主身份尊贵,岂是我能般配。”

“师叔,你怎么了,为何突然生气。”温郁不明所以,又想去拉他的手。

这一次,她没有成功,而是眼睁睁看他走掉。

“师叔!”

出门一趟,才两个时辰而已,心情差成这样,谁又惹他了。

皱着眉想了想,自言自语道:“不行,还是去问问陶星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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