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们能耐!就你们能认出那是狼来,村里其他的人都是瞎子、都是傻子呗!告诉你们,往后个人恩怨不许闹到公家来,更不许借公家去替你们各人出气,这次念你们是初犯,就不跟你们计较了,要是再有下次,就把你们送去劳教去……”
孙茂文一听,急忙说,“同志,你误会了,我们没告黑状,他家那狗真不是狗,是狼啊!”
干部斜睨着他说:“那狼吃过人?你们屯子谁让狼吃了?你说给我听听?”
“没有,同志……”孙茂文一看那位干部的态度,急忙解释说:“那狼虽然没吃人,但是它咬过人啊,我们屯子韩志德就被它咬过,咬得可厉害了,都露骨头了,还有头几年,潘水泡子他们也叫那狼给咬了……”
“就因为咬人了,你就断定它是狼了?照你这么说,凡是咬人的狗就都是狼了?”那位干部不仅没给他好脸儿,也没给他好话。
“可是,她家那个真是狼啊!”孙茂文媳妇辩道。
“行了,是不是狼的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你们走吧,往后少上公社来告黑状来,再有一次,你们就等着去劳教吧……”
对他们这种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还就会捅捅咕咕背地里坏人的老社员,这位干部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留,充分的展示出了一个领导的威严和暴戾。
“同志,你听我说……”孙茂文媳妇还想继续争辩,然而,人家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看他们还要胡搅蛮缠,不耐烦地冲门外喊了一声:“小张,小吴,把他们两个请出去。”
于是,两个民兵模样的青年闯了进来,粗声粗气的喝道:“出去吧,别磨叨了,再磨叨把你们送去劳教所!”
孙茂文两口子看到那俩人腰里都别着枪,顿时鼠侎了,也不敢再磨叽了,灰溜溜被人家给轰了出来……
到了外面,孙茂文媳妇垂头丧气的说:“他爹呀,咱们现在咋整啊?还接不接着告了?”
孙茂文苦着脸,皱着眉头寻思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唉,算了,回去吧……”
他媳妇不甘心地说:“啊?那就这么地了?那不是便宜了韩明秀了吗?”
孙茂文说:“不便宜又能咋整?你没听说吗,他们家二丫头的女婿就在县政府上班,咱们上人家地盘儿去告人家小姨子去,那不是上杆子去找不自在吗?整不好,没准真给咱们送劳教所去!”
他媳妇一听这个,立马像泄了气的皮球,也怂了。
虽说看不惯韩明秀,想狠狠的整她一顿,可是总不能为了整她就让自己家置身险境吧!
哎,还是算了吧,谁让自家没有在县委上班的好亲戚了呢?
两口子碰了一鼻子灰,蔫头耷拉脑地回去了……
而此时,那个被他们恨得牙根直的人,正坐在小东沙屯的大舅家,跟大舅和大舅妈说话唠嗑呢。
“建峰月底就能回来了,我就寻思着趁他不在家这几天回家看看,要不他回来了我又走不开了……”
大舅和大舅妈俩正稀罕巴查地看着窈窈,几乎都没听见韩明秀在说什么。
韩明秀巴拉巴拉的说了半天,大舅和大舅妈光顾着稀罕窈窈了,就嗯啊地答应着,心思完全不在她的身上。
韩明秀一看大就喝大舅妈都不搭理他,光顾着稀罕孩子去了,干脆也不跟他们唠了,让他们看着孩子,她自己上园子去砍甜杆儿、打乌闷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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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周日了,这天,高广斌和韩明翠姐妹三人拿着供品,带着孩子去给爹娘上坟。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坟前,给那座荒凉的坟地重新培了土,又把供品摆在了坟前。
韩明翠和韩明玉一边哭一边跟爹娘说话,说的最多的就是若他们泉下有知,叫他们不用惦记她们姐妹几个了,她们现在都有了自己的小家,小日子也都过得很幸福,孩子们也都健康可爱,让他们安心……
韩明秀到底不是他们的亲女儿,没有感受到韩明翠和韩明玉那种切肤之痛,不过,她的脑子里还残存着爹娘对前身的种种关爱呵护,所以虽然没哭,但心情也挺沉重。
高广滨和小锁帮他们培好土,摆好供品。
姐妹几个带着孩子给爹娘磕了头,又跪在坟前陪了爹娘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回去……
一大家子人在屯子里进进出出的,相当的引人注目了。特别是今天周末,生产队放假,很多村民们在外头闲溜达,都看到了他们这一大家子人。
看到韩家这亭亭玉立的三姐妹,还有他们个个优秀的孩子,大伙都很羡慕,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谁说生闺女没用了,你看看人家韩老大家的仨闺女,个顶个的这么出色,生出的孩子也个顶个的好,看看人家的日子过的,一个赛一个的。”
“可不是咋的,人家家里的老大是老师,还是正式的老师,吃的是皇粮,月月都有工资拿,这可是咱们这些老社员比不了的。”
“老二嫁到城里当官的人家,自然是吃香的喝辣的,咱们这辈子也拍着马也撵不上人家了。”
“老三虽说嫁到农村也没有工作,可是人家找的男人厉害呀,这么年轻就在部队里都当上连长了,这要是等到三十岁,还不得当上营长团长呀!”
“人家呀,将来准是个官太太,说不定比她大姐二姐混的都好呢……”
“再看看人家这些孩子,一个个收拾的干干净净,穿的利利索索,一点都不像农村这帮野孩子似的,一个个造的跟泥猴似的,埋了巴汰的……”
韩明翠和韩明玉都是腼腆的性子,不善与人交际,听到大伙儿议论她们,还都夸她们好,姐妹俩都挺不好意思的,不约而同的低下头,沉默不语。
俩人是不好意思才不吱声的,但不了解她们的人很容易误会她们是不搭理人。韩明秀怕别人误会两个姐姐,就抢着跟大伙儿说话,一路上看见谁都打招呼,很知道近宾人。
“成顺嫂子,放鸭子去啊?今年可没少养鸭子啊……”
成顺媳妇赶着鸭子群,笑嘻嘻的说,“还不是多亏了你教给大伙儿的养蚯蚓的法子,要不是你,我们小家小业的哪敢养这么老些鸭子啊……”
韩明秀看到自己给大家造了福,心里也十分愉快,听大姐说,现在屯子里家家户户都搞养殖,不光养猪,还养鸡养鸭养鹅子养鹌鹑,还都不少养,就靠搁蚯蚓喂,赚下的钱比在生产队干活挣得多多哩!
现在,屯子也已经慢慢地富起来了,光今年就有七八户人家添了自行车,等到了秋天卖了猪和鸡鸭鹅,肯定还得有好几户人家买自行车呢!
如今看哪个屯子富裕,就用哪个屯子的自行车数量多少来衡量,现在的自行车,就相当于后世的小汽车一样贵重珍稀,可不是谁家都能买得起的,要是谁家有一辆自行车,那可是一件很荣耀的事儿,这户人家都得被人高看一眼,认为人家能耐,能赚到自行车。
所以,为了争这个面子,大伙儿都某足了劲儿干,都准备要买车子哩!
韩明秀看到屯子里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很是欣慰,这时,又看到了吴大娘抱着她大孙子迎面走来。
韩明秀忙说,“呦,吴大娘,这是抱你大孙子溜溜去啊,这大胖小子长的,可真招人稀罕,来,秀姨给孩儿糖吃。”
韩明秀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糖塞到了吴大娘的手里,把吴大娘答对的乐呵的,不住嘴的夸韩明秀大方,有出息……
有韩明秀跟大伙打招呼、说话唠嗑,就算韩明翠和韩明玉俩不跟人说话,也没人挑她们的理了。
不过,虽然没人挑理,却有人挑事儿。
今天,小锁也跟着她们一起去的,他也跟韩明秀姐妹一样,表情严肃,面带悲伤。就跟那坟里埋的也是他的亲爹娘似的。
韩志德看到小锁的表情后,就有嘴欠的把这事儿告诉孙黑子了。
“我说黑子,小锁这孩子你算是白生了,我看他从我大哥大嫂的坟前回来的时候,奔儿喽头都磕红了,不知道的还得寻思他是老我们韩家的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