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中。

摆着的椅子上,都铺设了虎皮。

唐语荷看得出,身侧王佐臣这个将军,不光嗜酒,还喜欢射猎。因为墙上,就挂着一些大大小小的弓箭。

“这位娘子,请上座品茶!”

王佐臣,自知道唐语荷是夏国人,对唐语荷的态度算是非常客套,只不过,王佐臣因为喝酒的原因,脸红脖子粗,脸上没有任何笑容。

唐语荷来到椅子前,气定神闲,端庄地坐下,然后就见手里拿着信的王佐臣,负手踱步,在眼前,来来回回的走着,皱眉思考着什么。

唐语荷微微摇头,端起杯盏,小嘴轻吹一口热气,品了一口香茗,微垂美眸道:“将军是在想,是抵抗夏军,还是归顺夏军吧?”

唰!

王佐臣立住,扭头望来,承认道:“是!若是归顺,我岂不是卖主求荣?我王佐臣,向来光明磊落,岂能做出这种事?可是……”

“可是若不归顺,不一定能打得过夏军,是嘛?”唐语荷笑问道。

王佐臣点头,沉默不语。

唐语荷放下杯盏,修长身躯立起,宛如仙子降世,敛去笑容,美丽动人的玉面严肃起来。

“将军,在大义面前,个人荣辱算得了什么?”

“若是将军你在乎自己脸面,他日,我夏国将士攻来,将有无数人因此而死。你这样顾及脸面,真的值得吗?照我说,这归顺,有两点大好处。”

王佐臣瞧着唐语荷,觉得眼前这个白裙女子看上去并不简单,无论是谈吐,还是气质,都有一种盖世脱尘之姿。

绝非庸脂俗粉可比!

王佐臣目露欣赏,皱眉点头,随便找个太师椅坐下:“这位娘子,请您继续说。”

唐语荷摇曳生姿地朝门前走着,美眸微眯,瞧着洒满院子的日光,幽幽说道:“第一,大理国小,实力连夏国一个省都比不过。这世道弱肉强食,即便没夏国,大理国也迟早被金国吞并。相反,倘若归顺,这祥云城百姓,将拥有一个强大的国家,生活更稳定,日子会更好,何乐而不为?其二,倘若归顺,能免去不少死伤,这份功德,自然要算在将军你的头上,更谈不上你所谓的卖主求荣,因为这叫良禽择木而栖,弃暗投明。镇南王妃尚且有此远见,你为镇南王妃之父,为何就没这样的觉悟呢?”

唰!

一脸刚毅,须发乌黑的王佐臣,朝唐语荷望来,按说,以他王佐臣的威名,普通人见到他都会胆怯恭谨,而唐语荷则美眸坚定地盯着他的目光,似乎,在她眼中,他才是普通人。

而且,一般谁敢如此跟他王佐臣这样的说话?!

相视半晌……

王佐臣突然仰面哈哈一笑,起身道:“好一个美丽、牙尖嘴利的女人啊。本将军想问,你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

唐语荷端庄一笑,说道:“我说了,这不重要。将军只需给我一个结果,我好回去给夏军一个交代。”

王佐臣想了想,叹道:“过些日,咱们大理国国丈,杨国道将会来祥云城,而且,还是咱们大理国皇帝段智兴派来的…”

唐语荷背过身躯,背影对着王佐臣的视线:“将军,那是你们的事情,我只想知道结果!”

王佐臣微眯虎目,瞧着唐语荷身段,瀑发乌黑,细腰肥臀,堪称见到过的女子中最美的一个,偏偏说起话来,有一种蔑视苍生的感觉。

王佐臣欣赏地点了点头,重叹一口气:“你刚刚一席话,可谓字字珠玑啊。好吧…我答应了!夏军何时来,我就何时请夏军进城。”

唰!

唐语荷回首,美眸望着王佐臣,轻轻道:“将军口说无凭,请亲笔写一封信,盖上将军的印玺,我好带回去。”王佐臣爽朗一笑:“哈哈哈,好,来人,将笔墨纸砚呈来——”

没多会,当唐语荷拿着信离开时,王佐臣还邀请唐语荷在府中用过膳,过一夜再走。

毕竟这眼看都快到晚上了。

可唐语荷坚决没有答应,跟王佐臣说,在这祥云城,随便找个客栈歇息一晚就行,住在这府上,多有不便。

“出门左拐,朝前行一里地,有个四方客栈,很是不错!”王佐臣立在正堂前喊着道:“是咱们祥云城最好的客栈。”

王佐臣目送唐语荷离开后,仰面瞧了眼天色,发现天上暗沉乌云遮住霞光。

一副将要降雨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王佐臣瞧见廊道中,青袍男子走了过来。

王佐臣笑哈哈的迎上去,握住来者的手,笑着说道:“哎呀,曹兄弟,这次来,就多住些时日吧,人生难得一知己。在老哥眼中,你就是我的知己啊!!”

曹子峰摇头笑道:“王爷,我对您的歉疚,怕是永远都没办法还了。我和美君,打算明日就离开将军府。”

王佐臣满脸苦涩,哈哈惨笑两声,道:“曹兄弟莫要愧疚。说实在的,是我对美君有愧疚还差不多,否则当年孩子都十几岁了…算了,旧事不提了。这样吧,到时候,你带上些银子,先别拒绝,那银子不是给你的,是给美君和孩子的!”

曹子峰只能点头,然后环顾四周,寻找唐语荷的身影:“她呢…”

王佐臣拍了拍曹子峰的肩膀道:“已经离开了。刚刚我还想留她在府中过一夜,明日再走呢。可她很倔,扭头就走了。我给她推荐了那个四方客栈,不知道她会不会去…嘿嘿,走,咱们喝酒去!”

是啊,她的确很倔,一直都是!

连道别的话,都懒得和我曹子峰说。

王佐臣搂着曹子峰肩膀朝廊道深处走去的时候,曹子峰眼圈微红,东张西望,渴望能瞧见唐语荷的身影,可他很快眸光黯然,然后释然一笑。

出了府的唐语荷,一身米白长裙的她,戴上垂纱帷帽,将信塞进行囊中,然后背上行囊,来到树前解开缰绳,就牵着马离开。

这时候,绵绵细雨,自天而降,有几分清凉之感。

想起来时遇见的洛宾,唐语荷幽叹一声,在路上随便问了些路过的,才知道洛宾的府邸住处。

行至那雕梁画栋之下,牌匾上“洛府”二字苍劲有力。

唐语荷轻勒马缰,驻足凝望。

那扇厚重的朱门紧闭,既神秘又遥不可及,仿佛一步之遥,便是两个世界。

她在门前徘徊,心中五味杂陈,每一个转身似乎都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抗衡,最终,理智与犹豫交织成一片复杂的情绪,促使她缓缓调转马头,准备离去。

就在这决然之际,一阵轻微的吱嘎声打破了周遭的宁静,一位肩扛扁担、满载货物的老者缓缓走近,他的目光不经意间与唐语荷交汇,那眼中闪过一丝温和与好奇。

老者停下脚步,轻轻将担子置于一旁,以一种既不失礼节又带着几分亲切的口吻问道:“这位夫人,可是欲访洛府中人?我是这府中仆人,可为您通报一声。”

此言一出,唐语荷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涟漪。

唐语荷摘掉帷帽,露出一张美丽笑容:“前辈,洛大人是住在这里嘛?”

“是,您是?”老者奇怪道。

唐语荷苦笑道:“我是洛大人的昔年旧友,若是可以,前辈就跟他说一声,就说我姓杜。若是洛大人方便,就让他前往四方客栈一趟,我明日就离开了。若是不方便,也没事。”

说完,没等老者说话,唐语荷就牵着马离开,裙裾和垂腰乌黑乱舞,身影美丽迷人,即便离开,周围都有一阵清香残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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