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樰打开身边的摄像机,这些试装片段都是珍贵的选角参考。

所以一般演员在试戏的时候,一定会有好多段影像资料留存,给后来定角定妆做一定程度上的指导。

一路从摄影助理干起来的导演李樰,摆弄摄像机还是非常六的,他熟练的让摄像机调整好角度,正好对准正在准备的朱昊。

朱昊认真看着拿在手里用来试戏的剧本。

先是太子萧景宣,剧本上写太子善良仁厚没什么心机,一步步都是被誉王设计陷害,不得已才频出昏招的反击。

其本身格局又小智谋有限,所以只能处处陷于被动。

“派到誉王身边的人回来没有?”

朱昊静静站着,垂首抬眉。

这一瞬间,房间里孔生他们三个看朱昊表演的人莫名的感觉背后一阵寒冷,就好像连朱昊身边流过的空气,似乎都有些结霜凝滞。

他高大的身躯稍稍缩紧,脸上习惯性的浮现了阴云密布。

“停...我都冷了...”

“你这哪儿是太子萧景宣,他要有你脸上这种城府和心机,早把誉王干掉了...”

“不仅干掉了,还得抄家灭族,把本人凌迟了。”

“是吧是吧,你也有这种感觉吧,帅是真的帅,就是眉宇间太踏马阴狠了,也不知道你小小年纪哪儿来那么多深仇大恨。”

孔生和李樰、魏巍看了朱昊演了大概十秒钟,只说了一句台词,就直接叫停了朱昊。

只因为朱昊一个习惯性的垂首挑眉就阴鸷得不像样,剧里的太子萧景宣不可能有这种气质和表情。

别说傻白甜太子不应该有这种气质,就连剧本里写的太子他爹,在乱世弑君夺位的梁帝跟刚才的朱昊相比,气质上也就是个差不太多。

“你要是当太子,剧本都不能写太子最后被誉王坑到被梁帝废为献王。”

“那得写太子城府极深,最后活活算计死了誉王。”

“对对对,比如太子忍辱负重表面迎合权利滔天的誉王和武功卓绝的靖王,让他们慢慢放松防备,最后大反转不但阴死了誉王搞垮了靖王,还在大殿上逼梁帝传位给他。就连梅长苏对其也得甘拜下风。”

“哈哈哈,可不是吗。但你别说好像这么写也挺有意思。”

“那还是琅琊榜吗,那是隋炀帝传奇。再说这剧的编剧权和改编权都不在我这,拉倒吧。”

“朱昊是吧?演的不错,但你换一个角色试试,太子萧景宣这种格局又小智谋又少的角色实在不适合你。”

“你试一试誉王吧。”

“咱们的誉王是不是已经定好人了?”

“试一试看效果也无妨吧。”

孔生和李樰、魏巍三人看了朱昊的表演之后在一边开着玩笑,最后孔生建议朱昊换誉王试试。

誉王萧景桓。

剧本里写生母是敌国公主,一出生就注定无法成为梁国皇帝。后来更是被梁帝作为棋子打压其他皇子,是一个有野心且阴险的可怜棋子。

一想到誉王生母卑微的设定,朱昊便想起一幅画。

那是朱由检生母刘氏的画像。

朱由检五岁时,生母刘氏便因为被明光宗朱常洛讨厌而死。

而只有五岁的朱由检则在最后由庄妃抚养成人。

少年时朱由检常常因为思念生母而难以平复,但那时候虽然是贵为信王,但又担心被魏忠贤抓住这件事的把柄大做文章而加害他,所以常常因此心有愤恨。

以至于他只能偷偷让身边知道生母埋葬的西山之位置的小太监,代替自己去祭奠。

他,大明朝的信王,大明朝的皇帝朱由校的亲弟弟朱由检。

也只能在小太监偷偷祭奠完毕,回来汇报的时候,无能的瘫坐在椅子上,想着生母刘氏埋葬的坟丘上,有多少荒草蔓延而泪流满面。

恨不能在生母面前侍奉左右,恨不能生食魏逆之肉以销心中愤懑!

朱昊睁眼提眉,双眼炯炯有神,一双眼睛里隐有恨意震荡。

“我,始终就是一枚棋子是吗...”

朱昊向前迈了两步,双眼中泪光随着面部肌肉抽搐而闪烁。“我这就去求父王杀了我!放了你和孩子!”

朱昊的眼神里光芒复杂,又有滔天的恨意,还有对因为自己被废而追究责任的妻儿的悔,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心气。

犹如麒麟沦为困兽后,最后的不甘和挣扎。

双泪浑浊从脸颊滑下,朱昊负手昂首,像一个沦落尘泥却仍然高傲的真王侯。

孔生和魏巍、李樰彼此面面相觑,仿佛看见了朱昊背后本不存在的殿宇与苍穹。

朱昊的表演里夹了太多他这个年纪里不应该有的经验和阅历,这些事情表演课上一般也不会教得太深。

就算教了,又有多少人能会呢。

这要不是因为朱昊没什么背景,也没什么钱,还没什么咖位和流量,更不认识什么圈中大佬,担不起男二的重量。

这誉王铁铁的就是他的了。

“演得真挺好,要不咱们再换一个吧。”

“你试试后面那些有打戏的男配,我觉得你身材这么好,打戏也一定很不错。”

孔生想了一会儿,且不说他们已经把主要的男一男二演员定完了,已经签好了合同。

就算能把那些演员换了,凭朱昊这种一直在演龙套和特约的身份,也担不起男一男二的重任。

别看娱乐圈乱,但娱乐圈的阶级和体系非常森严。

孔生虽然愿意启用比较省钱而且演技还不错的新人,但是毕竟第一次合作,对于完全不了解的朱昊他还是想保守一些。

最多也就是男配或者男三了。

“打戏啊...”

朱昊微微垂首,用食指轻轻横放在嘴唇之上。

这是他还是信王的时候就有的思考习惯。

......在楼下一直等着的朱钜文等的都快冻死了,此时正好是恒店的一月份的下午,明明阳光虽然非常明亮,但是怎么也让人暖和不起来,气温一直在零度左右。

“你出来了?怎么这么慢?我都要冻死了我尼玛。”

把车停到一边,已经蹲在一个背风处冻得发抖的朱钜文,看到带着满脸疲惫从大楼里出来的朱昊,赶紧站起来迎上去,有点不耐烦的询问道。

“试了半天也没说行不行,太讨厌了这帮人。”

朱昊有点虚脱,反复的认真表演非常损耗心神。

这要还是在大明朝,一定把他们几个小人派锦衣卫拿了,让他们给朕演戏唱曲儿唱到痛哭流涕!

“走吧,我请你吃拉面去。”

朱昊坐在小电动车上,一拍放了五百块钱外快的裤兜,对朱钜文笑道。

上一辈子在钱财上克扣王侯将相文武大臣普通百姓,以至于最后这个钱字成为整个大明崩毁的祸源之一。

这辈子总要有些改观,他爱钱也需要钱,但对于能帮到他自己的人,总得有点恩施才好。

何况这钱还是额外赚到的外快。

就从这一碗面开始吧。

“你哪儿来的五百块?”

朱钜文看到朱昊从兜里掏出来炫耀的五百块,心生疑惑。

“怎么的试戏还能给钱是吗?要是早知道这样那我也上去了,还能多挣五百。”

朱钜文十分悔恨,这不就是白来的吗。

“试戏怎么能给钱?这是我在化妆间陪着化妆师...照了几张合照的劳务费!”

“正经照片吗?我怎么觉得这五百块钱来得有点轻松呢?”

朱钜文一拧车把手,带着朱昊从琅琊榜试戏的大楼直奔拉面店。

朱昊这个死抠的人能提议请吃面可真不容易,今天一定大吃他一顿,不把他吃哭了决不罢休。

朱钜文暗戳戳的想着,一路上忍不住的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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