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秦 第五十章 龙城战（11）

可力宫带着人快速缩进了毡帐群之中，让冒顿不太好继续带着人冲进去，里面的空间太小，人多也占不到优势。

“回！”冒顿咬着牙，狠狠地说道。把右贤王的兵力拿到手之后，冒顿手下又有了近万士兵。

李左车一直在观察战场，试图在混乱中找到对方的弱点，看到冒顿带着人回来，立刻迎上去：“太子，我们这边右翼实在吃亏，几乎就快崩溃了，如果放任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先生有什么计策教我？”冒顿皱着眉头，他不仅要担心中央的战场，还要时刻注意会不会有人从龙城中杀出来。

“现在左贤王手下没兵，我们派一支轻骑绕过去，逼他不得不抽调兵马回援！就算不回元，那些还在龙城里的士兵也不得不出来帮他！”李左车迅速地把战局分析清楚，冒顿也是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叫过传令兵，分出两千骑绕过战场，直奔左贤王而去。

此刻的左贤王身边只有数百亲兵，面对疯狂杀来的骑兵，不得不选择往龙城避开。鼓声一停，让中央战场地士兵为之一愣，然而就是这一愣，让伊隆巴乌有了可乘之机，他快速杀向阵前，用自己带着的冒顿精骑换下战意渐无地大人骑兵，猛烈地攻击力将对手反推回去。

果然如李左车所料，龙城里的士兵伴随着热烈的呼号杀了出来，不过他们没有去救左贤王，而是直接杀奔冒顿而来。单于卫队的右营，耶鲁光的兵马，再加上刚才逃进去的可力宫部，三支兵马将近一万多人，浩浩荡荡直取冒顿本阵。

“奶奶的耶鲁光！老子要把你碎尸万段！”见耶鲁光丝毫没有救自己的意思，气急败坏地左贤王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大声咒骂，只可惜根本没人能听见他的骂声，战场上漫天响起的，都是惨烈的厮杀声！

“看来他们是想决战了！”冒顿耸了耸肩，言语里满是激动。

“我们也要直接上吗？”姬云问道。

“当然，虽然我们人少，可是我们也已经没有退路了！”说完，冒顿纵马跃到所有人身前，目光凛然，一把马刀在阳光下闪烁着灼眼的光芒，这种时候他不想再对自己的属下说些什么，因为战场上人声鼎沸，战马悲鸣，即使用尽全力去喊，也没有几个人能听见，他能做的，是用行动去鼓舞所有人。

冒顿举起自己的左手，握成拳，用右手的马刀轻轻划过手臂，一缕嫣红在他的手臂上迸发，然后他将还带着鲜血的马刀指向朝自己飞奔而来的千军万马，一声长啸！

鲜血是最能激发荷尔蒙的东西，随着冒顿的怒吼，所有人都跟在冒顿的身后迎了上去，不死不休。

姬云没有上去，虽然他很想，但在没有马镫的情况下，他只能使出一些简单的挥刀动作，当初和月氏斥候作战的时，就因为这个原因掉落马下差点被杀，更不要说在千军万马往前冲的时候了，这种情况下坠马，结局只有一个。他被冒顿的几个亲卫保护着，慢慢退回了李左车的身边，在这里，还有数百大人骑兵拱卫着。

李左车和姬云对视一眼，却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了必胜的信心。从场面上来说，冒顿此刻略在下风，然而他们却都相信，冒顿会赢。况且历史记载已经写明了最后冒顿才是匈奴的单于，姬云更不会对冒顿的安危有什么担忧。

但冒顿并不知道这件事，此刻的他刚刚冲进敌人的阵地，一柄马刀左挥右砍，把一切试图接近自己的敌人全都砍成了两半。

不论是冒顿的士兵还是耶鲁光的士兵，都像是秋收时被割倒的麦子一般不断到下，就连战马也不例外，偶有战马从人群中逃脱出来，失去主人的它们悲鸣不止，为本就惨烈的战场更添凄凉之音。

中央战场的局势依旧混乱，经过这么久的厮杀，战士们早就精疲力尽，大多数人完全依靠着杀戮的本性和习惯在挥动战刀。他们渴望着听到收兵的号角，可惜，耳边除了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和惨叫声，再无其他。

伊隆巴乌和温都尔瀚满身鲜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但他们依然凶狠地舞动手里的杀人利器，近身则死。

李左车的内心越来越不安，任何人都能看出来，冒顿这边不占优势，如果就这么僵持下去，必败无疑。

可是，破局的关键点在哪儿呢？双方都已经把自己的兵力全部扔了出来，手边哪还有力量可以投入呢？

“还有一支部队！”姬云突然两眼放光，惊喜的叫喊起来。

“什么？在哪儿？”身边的右贤王被这声惊呼喊过了神来，已成惊弓之鸟的他生怕又从哪里杀出来一支人马，四处张望。

“龙城里！”姬云用马鞭指着那座用石头堆砌而成的堡垒，“头曼还有三千单于卫队在城里！而且和冒顿太子的亲骑刚才一起防御了左贤王的进攻！”

“对！”李左车也惊喜地拍起手来，“有这层关系在，他们一定会帮我们！”

“师傅，我们赶紧杀过去！”姬云当即拉动缰绳，冲着身后的百余亲卫喊起来：“匈奴的勇士们，太子就在眼前奋战，难道我们要在这里看着他战死吗？就算他赢了，你们也愿意毫无功劳吗？”

“不愿意！”

“杀他娘的！”

数百亲卫瞬间爆发了，他们早就憋得不像样了，这场战斗不论胜败，一直在战场外观望的他们都难称勇敢，如今听见姬云这样说，恨不得立刻杀进战场，用敌人的鲜血修筑自己的勇敢！

“好，既然如此，大家就跟着我杀回王城，砍了左贤王的脑袋，只要左贤王一死，他们的士卒就再无战意，一定会一败涂地！”姬云继续怒吼，把众亲卫的情绪完全调动起来。

“攻进龙城，杀左贤王！”

“攻进龙城，杀左贤王！”

“攻进龙城，杀左贤王！”

即使只有几百人，这些亲卫的气势依旧让人震惊，姬云不在耽误，一拨马头，从战场的侧面斜插，带着冒顿亲卫直奔龙城而去。

李左车和受伤的右贤王依旧等在原地，他们还需要不断收拢从战场上下来的溃兵，并且简单组织一番又要再次推上战场。

冒顿也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了，此刻他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却似乎又遥不可及。也许他就要战死在这里，身边的敌人可不会因为他是太子就手下留情。但他却一点也不后悔，只是有些遗憾，如果自己早点发觉耶鲁光的阴谋就好了。

一个侧身，战马踏翻了一个落马的敌人。明明迎接头曼那天没有见到耶鲁光，自己竟然一点疑惑都没有。

一记横扫，两个战马上的敌人被腰斩。明明看到了左贤王不安分，却一厢情愿地以为他不过是一个庸人。

杀了头曼，似乎只为那个至今还没露面的耶鲁光做了嫁衣。

冒顿拿刀的手有些发虚，夹住马肚的双脚有些松动。他没躲过偷袭的战刀，手臂再次被拉开一道口子。

结束了吗？

“左贤王已被枭首！耶鲁光已被枭首！”

一阵喊声传入冒顿的耳朵，但并不真切。

“左贤王已被枭首，耶鲁光已被枭首！”

喊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怎么？左贤王和耶鲁光都死了？可是我还没有动手呢！冒顿挡开一刀，心里在怒吼。

“左贤王已被枭首！耶鲁光已被枭首！”

终于，喊声清晰地钻进了冒顿的心里，左贤王和耶鲁光死了！面前的敌人脸上露出了惊讶地表情，然后是不可置信，最后变成了惊恐。

冒顿一方士兵觉得身前一松，那种致命的压迫感突然间消失殆尽。

“杀！”

混乱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冒顿的轻骑再次发起了进攻，把还愣在原地的敌人一刀剁死。

屠杀，再次开始了。

不需要怜悯，面对曾经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只需要用死亡回敬。

冒顿也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自己赢了！虽然不知道左贤王和耶鲁光是谁杀的，但这一声声叫喊彻底击溃了对手的信心，如今挡在他面前的，是一群失去了獠牙的病狼，甚至是失去了羊角的羊羔！

但冒顿没有失去应有的冷静今天的杀戮已经足够多了，不能再白白消耗匈奴的精锐战士，自己未来的征伐还需要他们！

他立刻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号角，大声吹号起来。

雄浑的号角声压过了一切声音，几乎所有人都停下来，盯着这个浑身鲜血，仿佛刚刚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他壮硕的身影印在灿烂的天空中，让人有一种跪地膜拜的冲动。

见到这样的景象，竟然没有一个人去怀疑，左贤王和耶鲁光到底有没有真的被杀！

“放下武器，既往不咎！”号角声停，一道宛如久旱后的甘霖般清澈的命令传入每个敌人的耳朵。

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最后无数人扔掉了手中的战刀，从战马上跳下来，单膝跪地。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冒顿环视整片战场，面带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