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令狐柔失手伤了周琅之后,凶悍的脾气收敛了几天,尤其是床笫之间,事事顺遂周琅的心意。
享受了几天令狐柔的温顺解意之后,周琅那日心头乍然生起的后悔又淡去了。只是从那日之后,再没有见过可人儿的苏如如。令狐柔不提,周琅自然也不会犯傻去触那个霉头。
就这么又过了几天,落英宴的日子将近,周琅心里又痒痒起来。他身边伺候的长的好看些的婢子,都被令狐柔以各式各样的托词调去了别处,虽说令狐柔姿容艳丽,但像是周琅那样见惯风月的人,又哪里耐得住日日面对着一个人的寂寞。
就是不能碰那些个美人,去看看,也不紧要吧。
周琅心里的草疯长,又苦于没有计策支开令狐柔。
到落英宴的前一天,谢小侯爷又传书过来邀约,周琅一咬牙,和自己府邸里的侍从互通,欺瞒令狐柔,说家父身体抱恙,和传信的侍从一同离开了将军府。
出了将军府,迎面就是一辆流苏垂坠,由大宛进贡的上好骏马拉着的马车。
马车里的谢小侯爷撩开车帘,看着神色仓皇忐忑的周琅,微微一笑。
“周兄。”
周琅见到是谢小侯爷,面色陡然一松,跳上马车来。
等到周琅坐定,谢小侯爷方才放下车帘,转头去看他。
本来周琅是那种清俊温润的模样,又喜欢端着姿态,所以旁人看了也生不出什么绮思,但是成婚的这段日子,周琅瘦了些,那些爱在女子面前端出来的姿态也收敛了一些,剥去了那一层可以端出来的壳子,就让人注意到了他本来就极其引人注目的俊美容颜来。
谢小侯爷和周琅是一路人,两人都尤爱美色,只是周琅还有些底线,从不强迫女人,谢小侯爷呢,只要是看得上眼的,威逼利诱这样的勾当干的不要太多。
但是面上,谢小侯爷端出的还是谦谦君子的姿态,“今日也不是太热,周兄怎么还出了汗。”
周琅听谢萦怀这么说,只强笑一声,“可能是穿多了些。”说着他还伸手去扯了扯自己胸前的衣襟。
他里面只穿着一件月白的内衬,在这样的天气,已经算是单薄的了。谢萦怀自然也不会去揭穿他,只是‘哦’了一声,十分贴心的凑过去用扇子给周琅扇了扇风。
周琅说不怕令狐柔是假的,那日令狐柔可把他吓得不轻,即使现在已经过去了,现在周琅摸到自己胸口,都能想起那一日被鞭子抽到骨头的痛楚。
他今日出门时,令狐柔还对他令尊身体颇为关心,一副要和他同往的模样,周琅当即吓出了一声冷汗,还好他派来传话的侍从伶俐,堪堪将令狐柔糊弄住了。
周琅在马车上坐了一会,身上的冷汗干了,脸色也恢复如常。
谢萦怀给周琅扇着风,两人之间离的也极近,谢萦怀眼儿又尖,周琅抬手整理衣襟的时候,垂下的袖摆中,白皙修长的手臂时隐时现。
尤其那手臂上,还有花瓣儿样的淤青。
从前周琅在房事上从来不避讳谢萦怀,往往想到什么新奇刺激的把戏,都会和谢萦怀说上一二。谢萦怀现在爱在女人身上留下些痕迹,都是周琅给带的,用周琅的话说,越是肌肤柔嫩的女人,留下的痕迹就越动人。
谢萦怀现在已然从中得趣,而今轻轻一瞥,见那在宽大袖摆中若隐若现的手臂上烙印着桃花瓣儿大小的掐痕,愈发显得肤白如雪,娇弱动人。
周琅觉得谢小侯爷靠的实在太近了,侧首撩开车帘,假意是看外边场景。
谢小侯爷调整好坐姿,手中的扇子转过来,给自己摇了摇风。
周琅本来只是看一眼,没想到隔岸行人如堵,是往日看不见的热闹场景,“外面怎么这么热闹?”
谢小侯爷成日里在外面厮混,消息自然要比周琅灵通许多,他抬眼看了一眼,道,“听说是令狐将军回来了。”
周琅对令狐二字实在敏感的很,一瞬心弦就又绷了起来。
谢小侯爷见他这副模样,心头暗笑。
“几日前就传了这消息,行军怕是还要耗费些时日。”谢小侯爷言下之意就是今天那令狐家的人不是今天回来。
周琅倒不是在意他那只见过一面的岳父大人,只是见了那一日令狐柔跋扈狠辣的模样,如今让他听闻令狐二字都有些两股战战。
放下车帘,隔岸的喧闹渐渐远去,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外面驾车的小厮‘吁’了一声,报了一声,“侯爷,到了。”
闭目养神良久的周琅忽然睁开眼。
谢小侯爷跳下马车,周琅紧随而至。
下了马车,外面就是一条河,河边泊着许多漆金的红木摇船,船的两头雕着莲花,莲花花瓣儿上还用金线穿着丝绦,精致的很。
谢萦怀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牌,找到一艘和玉牌上数字对应的摇船,和周琅一起走了上去。
这摇船做的漂亮,划船的人也俱是那些十七八岁的女子,虽然姿容不算上乘,但一个个都也清秀可爱。
周琅见离了岸,胆子又慢慢大了起来,张口就将划船的两个女子逗的乐不可支。
谢萦怀就在一旁摇着扇子看着。
周琅在女人堆里向来都是如鱼得水,脸上笑容渐多,先前那些个勾人的模样又端了出来。
谢萦怀觉得喉咙有些干,咳嗽了声。
三人一起看了过来。
谢萦怀偏过头,以扇遮唇,“船上的风有些大。”
此时晴空万里,一丝风也无,谢萦怀空口说白话,也没有人敢说他如何。
又过了一会儿,摇船靠岸了,划船的两个女子见着周琅都还有些恋恋不舍。
周琅递了个眼波过去,两个女子俱是面颊绯红。
谢萦怀扯了一把周琅的袖子,“走罢。”
周琅跟着他走了。
落英宴和寻常勾栏点花魁不同,是寻了一个遍植桃花的湖中小岛,在桃花盛极的时候,邀请那些个有身份的男子过来,走的却还是那些个勾栏妓院的路子。又风雅又风流。
因为这落英宴颇得权贵们喜欢,这几年办的越发的大了,寻来以供赏玩的女子也越发姿容双绝。
周琅喜欢美人,这样的场合他怎会错过?
岛上桃花灼灼,许多面上蒙着白纱的窈窕女子穿行其中,不时响起银铃一样的笑声,周琅和谢萦怀来过许多次,所以并不为所动,一些和他们同来的,年轻一些的公子哥儿却一个个看直了眼。
谢萦怀边走边摇头,“怎还是几年前的把戏。”
“把戏老套,那些个美人可是新的。”周琅道。
谢萦怀也是花丛中游戏惯了,见不到特别的美人,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周琅在这里却如鱼得水的很。
岛中已经摆了宴席,谢萦怀和周琅落座的时候,这落英宴已经开始了。
十几个捧着花篮身着薄纱的女子鱼贯而入,将花篮中的花放在众位宾客前。
谢萦怀和周琅旁边坐着的年轻公子不知这花是作何用处,还在四处询问。
等到花篮里的花分发完毕,那一个个需要文人来‘品鉴’的美人入场了。
不过按照落英宴的规矩,最好的往往都留在最后,谢小侯爷看了一阵,见那美人还不如身边的周琅好看,索性将桌面上的花枝捡了起来,抵在鬓间看着旁边坐着的周琅。
周琅倒是看的兴致勃勃,在他眼里,世上美人在皮在骨,有些女子姿容寻常,但媚骨天成,也是很值得赏玩的。
“哎。”谢萦怀叹气。
周琅这才注意到谢小侯爷这副百无聊赖的模样,“怎么了?”
谢小侯爷将手中的花枝丢回桌上,冷哼一声,“看了半天,一个能入眼的都没有。”
周琅正要开口,忽听一阵琵琶急弹。
谢小侯爷的视线也终于重新落会台上。
此时落英宴已经进行到了后半场,上来的美人不在只美于皮相,而开始美的各有姿态。
就好比现在上前的这个美人,抱着琵琶,穿着鹅黄的衣裳,一双杏眼儿明亮狡黠。这个美人美在灵动。
周琅一瞬就忘了要跟谢小侯爷说的话,视线只落在台中美人的身上。
谢小侯爷也就只多看了两眼,又低下头去摆弄酒杯了。
一曲琵琶奏完,美人张口,声音如出谷黄鹂,周琅拊掌称赞。
谢小侯爷这样的美人,见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看的实在无趣的时候,就打定主意明年的落英宴就不再来了。
周琅自然不知道,他看美人正看在兴头上呢。
越到最后,登场的美人就越是美丽,只是到了阅遍群芳的谢小侯爷这里,却还没有一个称得上是惊艳的。等到落英宴的美人全部登场作罢,谢小侯爷都已经用筷子蘸着杯中的美酒在桌上做了一幅画作了,只是那画作转瞬就看不见了。
美人登台完,接下来如何赏玩才是重头戏。
一些来过落英宴的,已经将桌上的花枝捡了起来。
登台的美人列作一排,一齐走到众人面前。方才她们都下去换了轻薄的舞衣,如今一个个在桃花枝上挂着的灯笼的光的映照下翩翩起舞。
衣衫轻薄,香汗淋漓。
谢小侯爷见眼前光影晃动,抬头见周琅已经站了起来。
台下许多公子们都站了起来。
一支舞罢的美人们如蝴蝶一般散开,又在周琅身边聚拢。
落英宴顾名思义,满园美人如蝴蝶,而台下这些公子哥们手中的花枝,就是这些蝴蝶们栖息和斗艳的地方。
周琅手上有一枝花,却引来满园的蝴蝶。
“公子,你将手上的花给花蕊好不好?”左边一个香腮美肌的美人,方才的舞跳得太久,身上已经出了汗,而今贴在周琅身边,娇喘微微的模样撩人至极。
周琅捏着花的手被她捧起,贴在她胸口的丰盈上。
周琅应了一声‘好’,那叫花蕊的女人还未来得及露出笑容,一个女人又扯着周琅的手,贴在自己的鬓间。
“公子,你看这支花插在摇光鬓间,好不好看?”说话的女人有一头如墨的青丝,贴在手上,如同上好的丝绸一样。
周琅混在女人堆里,这个过来扯他的衣衫,那个过来解他的腰带,他醺然欲醉,“好看。”他说完一句好看,忽而又露出极其勾人的一笑,“只是这里的美人太多,我分不清哪个更好看。”
这样俊俏的公子,一笑勾魂摄魄。
衣裳被扯开,腰带散在地上,胸膛也袒露了大半。
七八个美人缠着周琅。
谢小侯爷见着觉得有趣,将贴着自己的两三个女人也推过去。这下缠着周琅的美人就更多了。
周琅亲了亲一个美人腮边的酒窝。
他不是柳下惠,虽然已经有了家室,但大丈夫三妻四妾,有何不可?
令狐柔,令狐柔——只要不让她知晓,不就好了?
周琅张开双臂,四五个美人钻到他的臂膀下。
周琅勾着一个美人的下巴,“来,今晚让我看看,你们谁最美。”
谢小侯爷坐在原地,看着周琅被七八个美人簇拥着往桃花林深处走去。
湖中岛上没有房子阁楼,毫不避讳的露天□□都能被那些个文人解成以天为被地为席的风流。
谢小侯爷是荒唐过的,所以望着周围那些个人做的荒唐事,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面前的酒壶已经空了——
谢小侯爷已经有了些醺醉。
桃花林里实在太吵了,谢小侯爷不愿意久待,往岸边走了走,吹了吹风,清醒一些的时候,忽然见到湖中心亮起了几点渔火,谢小侯爷以为是看错了——这落英宴当日,是只能进不能出的。
谢小侯爷揉眼再看,那船的轮廓都已经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