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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兮垂着头开始叙述起家里的事:“我自从出生, 爸就忙公司的事情, 总在外面,一年到头也不会在家几天,加上他又死得早, 说起来, 我对我爸并不了解。但是我妈, 我至少和她相处得更多一些, 她对家庭的付出, 无论如何比我爸更多。我妈本就好强, 是实干派, 有很强的自我意识,不可能依附于其他人生活。据她说, 她上学的时候和我爸就是竞争对手, 她那时候是学院里最耀眼的存在, 追求她的人非常多,她的那些老同学, 现在大多身家不凡, 同乔家不相上下的人家也不是没有,这些事大哥你也是知道的, 要是她当年不是嫁给我爸, 她的生活说不定会更好一些。我妈嫁给我爸的时候, 当时就签了合作生活的协议, 两人各做自己的事不互相干涉,只一起养育孩子而已。说起来,我觉得我爸根本没有养育我,除了给我留了一些遗产,我连他喜欢吃什么都不清楚,他也不清楚我喜欢吃什么,我们相处的时间实在有限,对对方都没有了解。我爸的一生并没有为我妈和我这个小家庭付出太多,基本上都在为我们乔家这个大家庭的事业打拼。这样说起来,我们乔家又有什么权利责怪我妈。我妈是个人,压力那么大,也会有感情诉求。我爸至少有这么多兄弟姊妹,我妈她就只一个人。也许乔家可以说她是叛徒,但我不能这么说。”
乔明端看着乔兮,一时没有回应,房间里十分安静。
过了一会儿,他才摩挲着手里的相册道:“从不同角度看事情,总会有不同的判断。但我没有办法做到长他人志气。但你对二婶有这分孝心,也是应该。”
乔兮抬头对上他的眼:“但你这不长他人志气,是不是太狭隘了!和我妈化解矛盾,也是一种化敌为友的方法,多一个朋友不好吗?再说,我妈对我们乔家可没有什么敌意,之前我爸的遗产,她一分没要。她和我爸在一起几十年,她一直在为家里付出,曾经并不是没对我爸关心照顾。她和蒋叔在一起,也是我上大学她和我爸完全分居之后的事。而在这之前,我不信我爸没有红颜知己,他被检查出胰腺癌住在医院后,在医院里照顾他的那个女人,我才不信是护工,连我都忍不了这种事,却让我妈在这时候去和他的外室共处,我妈才不可能忍得了。虽然死者为大,但大家也太双标了。”
乔明端看他说得激动,叹了口气:“这些话,你在我面前讲,我能稍稍理解你,但这些话,你不能在四姑面前这么讲。几十年的矛盾,不是靠理智和道理可以化解的。你越有道理,四姑就越不想讲道理。”
乔兮皱眉说:“所以我才想你出面去劝劝,不然我夹在中间,多么为难。”
乔明端道:“这事我没有办法帮你,只能你自己去找四姑,但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
“你说。”乔兮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乔明端一笑,伸手摸了一把他柔顺的长发:“你今晚陪我睡,我就讲给你听。”
乔兮就差对他翻白眼了:“爱讲不讲。”
乔明端无奈地攀住他的肩膀:“你看看你这脾气,就不能软一点吗?假装答应也行呀。”
乔兮哼了一声,乔明端说:“要缓和两个女人之间的矛盾,第一,是要找到两人共同厌恶的东西,这样两人容易有共鸣,特别是两人要是在同一个地方吃过亏,那两人就更能理解对方了。第二,你要在中间传达这一点,最好你能卖惨,四姑是心疼你的,你只要卖惨,说两人是你最爱的女人,看两人不高兴,你就比她们更难过,这就差不多了。也别多说,四姑是聪明人,你多说就过了。”
乔兮蹙眉:“真的能有用?”
乔明端道:“你就信我的吧。反正去试试又吃不了亏。”
乔兮倒下/身躺在床上,说:“那我想想。”
乔明端翻看到乔兮剃光头的照片,因为是穿着道袍,看着倒像个俏和尚,他本来想打趣乔兮几句,看他在沉思,就没再打扰他。
他把床上的相册全都收好放到床头柜上,道:“回去睡吧,不早了,明早上还要早起。”
乔兮跑去沙发上把自己的枕头和被子抱上了床:“我陪你睡吧。”
乔明端失笑:“让你睡床,我真是煞费苦心。”
第二天一大早,乔明端就把睡得像死猪的乔兮给摇醒了:“快起来,我们要去P县了,三叔和四姑小叔他们的飞机一大早就到,是直接去P县。我们不快点就来不及了。”
乔兮痛苦地将脸埋进柔软的被子里:“我头疼,还想睡会儿。”
乔明端把覆在他脸上的头发抹到一边,然后把他整个人从被子里捞了起来:“快起来了,你还说不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你就差没睡死过去了。哪还注意得到床上还有一个人。”
乔兮被乔明端推上车时,还在晕乎状态,他是很喜欢睡觉的,这么早起床真是承受不住。
所幸是保镖兼司机开车,乔明端坐在后座打电话,就把乔兮按着,让他靠在自己旁边继续睡。
他们到P县乔家祖宅大院刚把准备做好,长辈们的车就到了,祭祖并没有花太多时间,祭完后,几个长辈叫了乔明端在大堂里谈话,乔兮被最小的堂弟乔明思拉着要出祖宅去外面的田野里玩。
乔明思是小叔乔君泽的儿子,才十八/九岁,从小在B城读书,现在在美国上大学,这才回来一天,马上就又要回美国去。
他是个性格张扬的人,完全没有乔明端的内敛沉稳:“二哥,刚才坐车过来,路上风景还不错,我们出去走走嘛。”
乔兮说:“脏兮兮的,有什么可走,我不去。”
“你这里有鸟槍吗,我们出去打鸟,我看到有鸟。”
乔兮皱眉:“你有持槍证吗?”
乔明思道:“还没拿到,但很快就有了,我槍法很好。”
乔兮说:“一会儿大家就要回S城了,我们现在出去,小叔叫你的时候你不在,又要挨骂。”
乔明思说:“这边很多山林,你带我去森林里打猎吧。”
乔兮:“你让别人带你去。我不去。”
乔明思皱眉不高兴,乔兮不想理他,转身要走,乔明思是被人哄惯的,被乔兮冷落,他就反而黏上乔兮了。
他虽然才十八/九岁,但已经长到一米九,比乔兮还高,伸手攀住乔兮的肩膀,他凑在乔兮的耳边说:“二哥,听说S城美女帅哥最多了,回城了你带我去玩吧。”
乔兮要奉承乔家太子爷乔明端,可不用理会乔明思这个小崽子,当场捏住乔明思的下巴,轻轻拍了一下他的面颊:“有本事让你爸带你去,真是不学好。”
乔兮长得漂亮,又是家里老二,乔明思一向是小霸王,但此时被他拍脸也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说:“你就假正经!我都这么大了,本来也该见见大场面。”
“滚你娘的,什么是大场面,我叫大哥来给你做思想工作。让他带你去见大场面,听七天党课,行吗?”乔兮这话说得像玩笑,神色却黑到了底,“你这才出去多久,不会就是去泡妞约炮的吧,我让人来给你取毛发去化验,要是有大/麻阳性,我让你爸抽死你。”
乔明思这下不敢再放肆了,毛发检验可以查出微量的毒/品吸食,两年内吸过大/麻就能被查出来。
看乔明思突然一惊,乔兮就更气了:“乔明思,毛发可以查出两年内的毒/品吸食,要是你在美国敢碰大/麻,不好好学习,这事可不能善了。”
乔明思开始还有些介怀,但马上就又打蛇随棍上了:“我可是自己保上的拿全额奖学金上学的,我哪有乱来。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看美人算什么。”
乔兮道:“别和我说这些,我昨晚没睡够,头疼。等三叔他们事情说完了,我们就回S城去。”
虽然乔兮很不喜欢搭理乔明思,但乔明思一直扭着他不放,一会儿甚至问起他为什么要留长发的事,乔兮根本不愿意搭理他,随他在耳边叨叨,一句也不应。
乔家的车队在午饭前离开了P县回了S城。
乔兮和乔明端坐一辆车,乔明思非要挤过来。
三个大男人坐在后座拥挤程度可想而知,虽然车内空间很大,乔兮依然想把乔明思扔出车去。
乔明思小时候是在乔明端家里住上学,乔明端从小就有大家长的稳重,也有威严,乔明思在他跟前不敢放肆,只不断小声和乔兮说话,问他S城的风土人情。
乔兮不想理他,只被他吵得心烦的时候才随便应付他一句。
自从乔兮父亲乔君闻过世后,乔家的产业总部就从S城转移到了H城,虽然S城还有非常重要的分部,却和当年没有办法比了。
这其中自然涉及到不少权力交接的问题,以前追随乔君闻的不少干将,都因为乔君泽上位而离开了,乔兮在君闻集团里如今也并没有任何权力和影响力。
乔家人当天中午在一家酒楼里用了餐,不少人下午就要离开。
乔明端也要和大家一起回B城,他叫了乔兮:“你送我们去机场吧。”
乔兮答应下来。
乔君泽叫乔明思和他一起回B城,乔明思不乐意:“我还想和二哥待两天,我过两天回去可以吗?反正有二哥带着我,不会有什么事。”
乔君泽有些发恼,又不好在众人跟前教训他,只好同意了,交代乔兮不要惯着他。
乔兮无奈,只好接下了乔明思这个大麻烦。
再看好整以暇一点也没有要去做坏事的心虚感的乔明端,乔兮心想乔明端才算是真人不露相。
在家人和外人的赞誉之外,他估计是习惯于做些放纵的事的吧,不然哪里能这样毫不犹豫地指使弟弟带他去放松精神呢。
乔兮一时间冒出一点恶作剧因子,心想带他去听一场交响乐会算了。不知道坐在剧场里,他会有什么表情。
耿乔发给乔兮的地址并不多么偏僻,甚至距离乔兮家不是很远,开车几分钟车程而已。
这个片区是S城的旧富人区,路两边的小叶榕树长得十分高大,在冬日里依然绿叶茂盛,笼罩出一片幽静的城中富贵地。
乔兮看要到目的地了,便问乔明端:“大哥,你的保镖要带进去吗?”
乔明端点头:“让他们跟着方便很多。”
乔兮不由问:“你不怕被大伯知道吗?”毕竟大伯向那些保镖询问乔明端在S城的行程,他们不一定不向大伯透露。
乔明端勾着唇角露出一丝深沉的笑:“我爸不至于这一点都不信任我,再说,要是我连这点自主意识也没有,那还做什么事。”
既然他这么说,甚至把玩乐上升到如此高度,乔兮便也没什么可介怀的了。
乔兮开着车在这条林荫道上转了两圈也没找到地方,之后只好给耿乔打了电话,有一个保安走到路上来带他,乔兮才找对了地方。
大树和高墙完全掩住了建筑,进入一道大铁门,里面是一条双车道巷子,巷子两边都是矮墙,一边开了一道大门,车转进大门,里面便是一个新的天地。
院子里有假山池水亭台,绕着院落,是两栋连在一起的五六层的别墅,房子是欧式风格,看样子颇有些年头,爬山虎爬满了外墙,只是这个时节叶子已经掉光,剩下黑褐色的藤贴在外墙上,像是斑驳的时光痕迹。
小池塘中间的假山上有一株腊梅,正开着金黄色的花,香味浓郁。
“这里倒是一个清静的所在。”乔明端下车后,说了一句。
乔兮也这么认为,心想陆东霖倒是靠谱的,没有找什么乌烟瘴气的地方。
耿乔和一位穿着旗袍的漂亮女人一起迎了过来,见耿乔探手过来,乔兮便伸手和他握了握手。耿乔笑着和乔兮问好:“乔哥,有一阵没见了,别来无恙。”
“还好。”乔兮对他微微颔首。
那位旗袍美人已经热情地和乔明端攀谈起来,又请两人进屋。
耿乔问起乔明端,乔兮尚未介绍,乔明端道:“姓李。”便不再多言。
耿乔便对他口称李哥,又对乔兮说:“表哥走不开,让我来招待你们,说务必让乔哥你满意。”
他说着,笑得很开朗。耿乔是天生的明星相,长得好气质佳,生来有鹤立鸡群的明星气场。
乔明端多看了他两眼,以乔明端的忙碌,他不一定认识在娱乐圈里颇有名气的耿乔。
“乔哥,李哥,这时候不早了,想来你们也饿了,我们先吃晚饭吧。”耿乔领着两人进别墅时,便征求了两人意见。
乔兮用眼神询问乔明端的意思,乔明端道:“的确饿了。”
餐厅在别墅二楼,一边落地窗外是一个中庭,中庭中虽花木萧索,却别有一种冬日的沧桑之美。
餐厅里只摆了一张圆餐桌,耿乔请两人就坐后,乔兮便留耿乔道:“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谢谢。”耿乔眉眼之中都带笑意,像主人一般地在乔兮下手坐下了,说,“这里的厨子做了一些新菜,一会儿上了菜,还请李哥乔哥你们评判评判。看是否能入口。”
乔明端性格温和,笑道:“好呀。有心。”
菜上得很快,从冷盘到热菜,从大菜到小盘,再到甜食,一样样地端了上来。
这里的人,谁不是吃惯美食的呢。一般菜色不可能显出什么新奇来,也不会让人耳目一新。但这一桌菜,食材并不是难得的山珍海味,但即使是乔明端,也不得不说是花了功夫的。
耿乔介绍第一道凉菜,是一种叫葛仙米的野菜,其实是一种藻类,葛仙米颜色为蓝绿色,表面亮晶晶的,像蓝绿色的珠子一般漂亮,一撮撮摆在盘子里形成一朵大的五瓣花,每一边都浇着不一样的酱。
“这是樱桃酱,这是草莓酱,这是蓝莓酱,这是甜面酱,这是芝麻酱。”
耿乔介绍着,乔兮已经舀了一勺子芝麻酱的给乔明端,对他一笑:“记得你是爱吃芝麻酱的。”
乔明端笑道:“这个倒是费了些心思。”
他吃了那野菜,只觉得有冰爽滑嫩之感,真是很奇特。
他看了看乔兮:“味道真的还不错。开胃最好。”
除了这种颇费心思的野菜,还有腊梅冻,说是从山中梅花树上采下来的梅花,用鱼皮和另外几种肉皮做的皮冻,晶莹剔透地将腊梅包裹其中,吃起来丝毫没有油腻之感,只带着梅花的清香。
几样热菜也很不错,甜点有一道是油炸食品,麻将牌大小,金黄色,咬一口,发现中间是空的,外皮有点脆有点糯有点甜,还带着玫瑰香,但是并不油腻,乔兮很喜欢吃这一道菜,吃了自己那一份里的三只,又问耿乔:“这是什么,味道有些特别。”
耿乔坐在他旁边,一心要讨好他,一边要把自己还没吃的那份再给乔兮,一边回答:“具体做法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大概,是将糯米捣成粉,加了蜂蜜、酒酿和玫瑰露等等,之后再捣,揉成薄皮,切成一定大小,入油里炸,表面再浇一层糖浆。”
乔明端看耿乔把他那份点心推给乔兮,他已经吃了一个了,把自己剩下的给乔兮,说:“你还要吃,把我这份给你吧。”
乔兮本来还想吃,但看两人这么热情,便也不吃了,说:“这个要趁热吃才好,你们自己吃吧,好东西吃多了,容易腻,之后也就没什么可回味了。我不吃了。”
耿乔不好过分热情,只好算了,倒是乔明端调笑乔兮:“倒不知道你是这么懂克制的人。”
乔兮瞥了他一眼,回他:“我本来就是懂克制的人。”
耿乔见乔兮和乔明端十分亲近,不仅亲近,甚至有点打情骂俏的感觉在,心下自然就会多想,好在他是专业演员出身,维持了脸上的笑容,热情地用公筷给乔兮夹了一筷子菜。
但乔兮马上对他说:“我自己来就好,我不习惯别人为我夹菜。”
耿乔胸口中了他这一箭,只好勉强笑着说:“那照顾不周的话,乔哥你还请包涵。”
乔兮一向是吝啬表情的,此时也只是平白无奇地看了他一眼:“不必客气。”
这一桌菜的确花费了不少心思,即使是乔明端,也觉得很新奇,味道也不差,不过他没吃多少就放了筷子。
饭后,耿乔又问乔兮想要打球还是玩牌还是唱歌,乔兮一手搭在乔明端的肩膀上,问他的意思。
乔明端说:“玩牌和唱歌,谁玩牌输了谁唱。”
乔兮便道:“行。”
趁着乔明端去洗手间的时候,乔兮又把耿乔叫到一边,和他小声说道:“唱歌的时候,可以叫几个小姐来陪着热闹气氛,但不能让人勾引他,喝饮料就行,不要上酒,知道吗?”
要是喝酒喝高了,第二天被四姑他们发现,估计他又要被批/斗了。
他这陪太子出游,也真是劳心劳力。
陆东霖之前接乔兮电话的时候,耿乔正好在他旁边,之后陆东霖要找人来招待乔兮,耿乔就毛遂自荐了。这可算是他第一次亲自这样待客。
乔兮一向缺少表情,此时板着脸低声吩咐他,耿乔不得不和他凑得很近,以能清楚听到他的要求。距离太近了,能闻到乔兮身上很淡的橙花香,记得上次见到他,也闻到他身上这种香味,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香味的香水。
乔兮的唇色很嫩,之前一度以为是抹了唇膏的,但现在看来是他天生如此。
对于他的要求,耿乔一一应下了,心中却有其他想法。
他以为乔兮对乔明端有意,所以才不准小姐勾引乔明端,甚至害怕他酒后乱性。
毕竟一般人待客,都是让客人越尽兴越好的,哪里会有乔兮这般奇怪的要求。
夜幕落下,别墅中昏黄的灯光酝酿出浓浓暧昧,乘坐电梯下了楼,到了B1楼,一出电梯,外面设置便让人精神一震。
这里应是地下室,数根柱子支撑着楼房,其他地方无墙壁阻隔,空间宽阔,一眼可以看清里面的设置。
一边有一个吧台,和吧台相对的地方是带着投影墙的歌台,沙发环绕,另一边有台球桌,还有游戏机。
里面各种设置都非常温馨舒服,而且也丝毫没有乌烟瘴气之感。
乔兮对这里的布置很诧异,从进别墅至今,总觉得这里比起像是娱乐场所,更像是某人的家里。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乔兮便也不想多想,再说,这种地方其实才是真正保证了安全和隐秘,再好不过,看来陆东霖是真的会了他的意,这事办得不差。
虽然耿乔长得非常好,但乔兮对他并没有兴趣,他现在只想睡觉,将头靠在椅背上,一只胳膊撑在车窗上撑住脸,他就闭上了眼。整个过程中,他完全没和耿乔说任何一句话。
温知言知道乔兮生来就是天之骄子,性格傲慢,不愿意搭理的人,即使是天皇老子,他可能也不愿意和对方说一句话。不过他这般完全不把耿乔放在眼里,连一句最简单的寒暄也没有。不说一出道就因为高颜值和青春气而光芒万丈受到无数追捧的耿乔,就是温知言,心里都觉得有些别扭。
不过当红偶像耿乔似乎并没有因为被冷落而介怀,他坐好之后,便就着车里昏暗的光线打量了乔兮两眼。乔兮一头黑色的长发,从肩膀上顺滑地披散下来,长眉入鬓,薄薄的眼睑覆盖下来,浓密的长眼睫留下扇形的阴影,皮肤很白,挺鼻丰唇,车里的光线为他精致的轮廓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让他这副睡颜如油画一般充满诱惑的质感。不知道他是不是抹了浅色的唇膏,唇色浅淡粉嫩,唇珠因为他微张着嘴而显得非常突出诱人。
因为乔兮睡了,温知言不便大声说话,只转过头来同耿乔小声道:“乔总睡了吗?”
耿乔修长白皙而有力的手放在膝盖上,他太高了,腿又很长,即使乔兮这辆车的后座位置很宽,他坐在那里,依然有些局促。
“应该睡了吧。”他轻声回答,又侧头仔细看了乔兮两眼。车开出了停车场,外面路灯晃眼的光线从乔兮的脸上闪过,乔兮毫无反应,很显然是一下子就睡熟了。
温知言道:“乔总生活习惯很好,总是睡很早,这时候这么晚了,肯定会熬不住。他是不是没系安全带?”
“没有系。”耿乔简短地回答。
“他经常不系安全带,上次差点出车祸,他还是不系。麻烦你帮他把安全带系上。”温知言拜托道。
“好。”耿乔一点也没有大明星的架子,真倾身过去,伸手将安全带拉了出来,他高大的身体几乎覆在乔兮的身上,眼睛盯在他的脸上,两人最接近的那瞬间,他几乎感受到了乔兮的鼻息,但他马上让开了,这时候,乔兮若有所觉,微微睁开了眼,黑眼珠懵懂地瞄了耿乔一眼,耿乔赶紧为他把安全带系上了。
乔兮发现了他的动作,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又换了一个舒服一点的位置,继续睡了。
他身上用了橙花香味的香水,香味若有似乎地在耿乔的鼻端飘过。耿乔又看了他几眼,发现温知言在注意他,他才把目光转开,和温知言说道:“我以为乔哥是夜生活比较丰富的人,没想到他这么早就睡了。”
温知言道:“他是养生派,还给我传授了不少养生法呢。”
温知言想到乔兮那些老年人的生活方式,笑了起来,问耿乔:“做明星的话就比较辛苦吧,经常生活不规律,赶夜场拍戏之类,是不是?”
耿乔将背靠在座椅背上,又将腿朝乔兮那边挪了挪,坐着才稍稍舒服点,他有一百九十公分,实在太高了,有时候和女明星对戏都不方便。
随着车拐弯,长腿碰到了乔兮的腿,他看了睡得沉沉的乔兮一眼,才漫不经心地回答温知言:“嗯,是的,所以有时间睡觉的时候,一般就会抓紧时间睡觉。而且平时要注意健身,不然体力就很容易跟不上。”
“是啊,真的太辛苦了。”
耿乔对司机说了自己住处的位置,在乔兮所住小区的后面,最好是先送乔兮回去,再送他回去,不然就要开车绕一圈。
耿乔说:“没关系,先送乔哥回家,再麻烦大哥你送我。”
乔兮一个人住着一座小别墅,车开到别墅门口,乔兮也没有醒,温知言只好让耿乔帮忙叫他,耿乔伸手要拍一拍乔兮,还没有拍到,温知言马上惊道:“不要碰他,他洁癖得很,也许会生气。”
她也不让耿乔帮忙了,当即赶紧下了车,开了乔兮这边的车门,叫他:“乔总,到家了。”
乔兮这才醒了,睁开眼,茫然地看了看周围,看到耿乔还坐在他旁边看他,他些许吃惊,问:“怎么没有送他回去吗?”
耿乔闹不明白乔兮怎么就不直面自己和自己说句话呢,他当即对着乔兮又自我介绍了一遍,“乔哥,我叫耿乔,你叫我小耿也可以。”
乔兮这才对着他点了一下头,温知言解释道:“耿少的住处在后面,我们先把你送回家了,再送他回去,然后还要麻烦杜司送我。”
乔兮这才闹明白了,下了车,在司机下了车帮乔兮拿行李时,耿乔也下车了,帮着乔兮拿了最大的那个箱子。
乔兮只提了自己的包去开了房门,虽然房子每天都有阿姨过来打扫,但出差一个星期没有住,房子依然给人冷清的感觉。
总算把乔兮的三个箱子都放进了客厅,温知言问:“乔总,要不要我留下来帮你收拾一下。”
乔兮抬了抬手:“不用了,你们走吧,我洗个澡就睡觉了。”
看到耿乔站在客厅门口,身材挺拔修长,门厅的柔光润着他的脸,倒好似一尊完美的雕像,乔兮想和他打个招呼,但对方刚向自己报备了姓名,他方才太困根本没记住,只好对他稍稍点了下头:“谢谢你帮拿行李。”
“不客气。”耿乔对他迷人一笑,和温知言出去了。
没有了乔兮在车上睡觉,温知言哪有放过耿乔的道理,马上和他坐在了一起,到耿乔家门口前,她已经和他交换了微信号,又说一定会一直支持耿乔等等。
虽然已经晚了,但乔兮依然好好洗了澡和头,洗完后,一边打瞌睡,一边吹头发。
这栋别墅,对乔兮来说是小别墅,但好歹有上下两层,统共十间房,这样的房子,乔兮一个人住着,他一点也不嫌空旷,反而不适应有另外的人和他一起住。有人和他住在一起,他就会处在紧张焦虑状态,总觉得对方会将头发掉在不知哪里,或者在什么地方留下痕迹,哪里弄脏了没有及时擦,用了洗手间没有将水擦干净……他知道自己的洁癖已经无可救药,但他实在无力改变,也就只好这样了。
将头发吹得半干之后,他又抹上护发精华,又把足有别人家客厅大的浴室收拾好了,他才出了浴室,爬上床去。
虽然之前已经困得不行,此时躺在床上,拉上被子,他一时又无法进入深度睡眠,他感觉自己是着了陆东霖的魔,被他下了降头似的,不然,为什么他到如今都无法对陆东霖死心。
他已然认定自己对陆东霖的感情完全是扭曲的是病态的,但是,什么样的感情是正常的,他又难以找到答案。
他很喜欢陆东霖,从很小就是,那时候,他才三四岁,很爱哭,陆东霖却愿意带着他玩,抱着他为他擦眼泪和鼻涕,他记事很晚,记得最早的事,不是有关忙碌的父母的事,而是有关陆东霖的。陆东霖用一个盒子装了一只死蝉来给他看,把他吓得哭了起来,陆东霖就被陆妈妈骂了,也和他一样哭起来,但陆东霖边哭,还依然拿着手绢为乔兮擦眼泪,哭着说:“兮兮,你不要哭了啊……”他哭得鼻涕都流到嘴里去了,乔兮看着他那副惨样子,不知怎么就笑了。
真要乔兮和陆东霖在一起,乔兮一定反而不知怎么和他相处,至少没有办法在一起生活,乔兮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他无法想象要和另一个人住在一起,要躺在一张床上睡觉,要共用卫生间,也许对方会不小心拿他的杯子喝水……
乔兮认定自己的感情观非常奇怪,他确定自己爱着陆东霖,却又无法接受和他一起生活,而只要看到陆东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他又非常难以忍受,他无法忍受陆东霖的目光在别的女人身上而不是他身上,也讨厌陆东霖对别的女人特别好,但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这么做,所以没有亲眼看到陆东霖在他跟前和女人秀恩爱,他便没事,要是看到,就总会心情很差。
我真是病得不轻。乔兮将长发拢在一边,厌恶地想自己。
乔家是别人惹不起的豪门,按照门第来算,他家可谓是公卿之家,位置最尊贵的伯父,可算是位列九卿,叔父姑母们,也都各处要职。轮到乔兮这里,他父亲早逝——也不算早,就是前几年才死的,胰腺癌,家里花费了最大的力量想要挽救他的生命,但他还是没能熬过去。
乔兮从小就是乔家扶不起的那一摊烂泥,他父亲过世之后,他就更是任意妄为,连把头发留到腰际,穿衣时常男女莫辨,也没有人管得了他。
他母亲已然再嫁,而且老树开花,又为他生了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于是乔兮更是可以自作主张,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如今他在做自己的生意,日子也还过得不错,只是要达到家里长辈的标准,如他们的意,显然便是困难的。
想到自己近三十的年龄,就只想这么混吃等死,完全没有家里其他人的雄心壮志,他便也不想回家里去听长辈们的教训了。不过已近年关,总还是不可能逃避开。
第二天,他把自己收拾好,就带了给家里长辈的礼物,开车出了门。
乔明端理所当然的语气:“刚才根本没吃饱。”
乔兮又要生气了:“为什么不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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