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宁谌之后没过几天,宫里就来了旨意,宣召风姿进宫。∮衍墨轩∮无广告∮名义上是宫里的娘娘们想念风姿,叫她进宫相伴,却不允许她带任何一名侍从,说是宫中尽有人侍候。
风姿明白她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她心慌意乱地看着简亲王,简亲王却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刻,神色平静,仿佛风姿真的只是赴宫中娘娘们的约,态度如常地交代了几句就送风姿上轿。风姿忧虑地叫了一声:“王兄……”
简亲王朝她微笑:“放心,你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一切都有王兄呢。”
风姿满怀担忧地上了轿,出门没几步,悄悄地掀开轿帘往后看,却见简亲王府已经被禁卫团团围住,每个禁卫都神色严肃。
简亲王送走妹妹,冷静地问来宣旨的大太监秦安:“秦公公,朝廷待如何处置本王?”
秦安满脸堆笑:“王爷言重了,皇上只是请王爷去问几句话而已。”
“那就请吧!”
秦安忙叫人拉过马来:“王爷请!”
皇帝在偏殿召见简亲王。
偏殿里人数不少,有右丞相韩缜、左丞相宁谌、中书省中书令刘清流、门下省侍中闵和颜、荣亲王尚筱、平川王倪放等诸王公重臣,还有不少伺候的太监宫女。
“臣,简亲王昭旦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简亲王目不斜视,跪行大礼,心中一片坦然淡定。
“平身吧。”皇帝还在病中,倚靠着坐着,声音听着有些虚弱。
“谢皇上!”简亲王起身,又恭声问,“不知皇上今日相召,所为何事?臣心甚是惶恐。”
皇帝挥手令秦安带着诸宫人都退下,方开口:“近日流言风起,对卿甚是不利,想来卿也应有所耳闻。朕虽不信,却又觉空穴何来风,因而传卿来问一问。”(直白一点说,就是最近听说你要谋反,我虽然不大相信,但是也很担心,所以把你叫来问一问。)
简亲王恭谨地回道:“流言风起,臣确有耳闻,臣问心无愧,想来必是臣素日处事太过严谨,不知不觉间得罪小人,才引来此谣言中伤。”
皇帝点点头:“只是,眼下却有人历历指证卿,说卿谋划了之前宁相与曼郡主遭劫事件,意图谋逆。”
简亲王依旧坦然,连眼角的余光也没扫向宁谌,仿佛根本不知道宁谌和此有关似的:“这全是一派胡言!臣之心可昭日月,臣只知勤勤恳恳,尽忠尽职,岂敢有非分之念!且臣与王妹相依为命,又怎舍得王妹深陷不测?皇上明鉴!”
皇帝又点了点头:“朕也很想信卿,只是现在却有几处疑点,让朕心中不豫,还要问一问卿。”说着说着,脸色突然难看起来,忍不住掩嘴咳嗽了几声,却咳个不止了。
“皇上?!”
众臣都担心地上前。平川王离得最近,上前两步,一面轻拍着皇帝的后背,舒缓痛苦,一面叫:“快传太医!”
宁谌也忙取了水奉上,皇帝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水,总算好多了,有些伤感地道:“朕是越发不济了。如此看来,只怕离见先帝也不远了。”
众人忙道:“皇上春秋鼎盛,万不可出此不详之言!”
皇帝摇摇头:“朕倦了,简亲王一事就交诸位爱卿共同问询,问清楚了,再报朕知道。”
倪放便指挥着太监们抬着皇帝的座椅,移驾至后殿,再由太医们看诊。
隐了这个突发状况,众大臣有些无措,简亲王的身份地位仍在,皇帝的意思好像还是很信他,却不能像审犯人那般问了,只是从何问起,也是个难题。
平川王却是挥一挥手告退了:“本王不干涉朝政,只关心皇上的安危,这件事,列位大人处理就是了,本王还是留心皇上要紧。”轻飘飘一句,就完全置身事外了,还美其名曰关心皇上龙体,不过也没人敢去说他的不是就是了。
有人看向宁谌:谁说皇上和宁相有一腿啊?现在看来,倒像是平川王和皇上暧昧不明啊!还是说,这两人都是?
宁谌从容地道:“皇上有旨,臣等不免就要冒犯了,简亲王殿下,还望恕罪。”
简亲王淡淡地道:“好说。”
“那么请问殿下,当日臣与郡主一同出游,您可知情?”宁谌开始问话。
“王妹的行踪,我这做兄长的,总要知道一下的,免得被一些心怀叵测的人有机可趁。”简亲王回答之时,免不了还要刺宁谌几句。
宁谌脸皮厚着呢,丝毫不以为意,继续问:“那么……”
问题按照当日的情况一件件问下去,简亲王言语含刺的从容回答,诸大臣偶尔悄悄的议论几句,大部分时间都是默默地听着两人之间的问答。
“山庄之事,殿下一概否认了,只是,臣这儿却有知情人呢。”漫长的问话终于到了尽头,宁谌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几分,“说起来惭愧,臣勉力调查事情的真相,却一直突然无功,倒是韩相,想为殿下寻清谣言的来路,无意间查到了一个重要的人物,就是一直给本官传送他的‘主子’的命令的中间人,殿下一定不会说不认识吧?”
韩缜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却沉默着未出一言。
“本王倒真不知宁相所言为何。”简亲王也没看韩缜一眼,只盯着宁谌,“还有劳宁相引见。”
“那就有请吏部侍郎王大人。”宁谌扬声道。
外面侍卫推进来一个人,正是素日朝堂上常见的吏部侍郎。此时的他披散着头发,背剪双手,身着囚服,很是狼狈,迎着简亲王就叫:“王爷救我!”
简亲王看着他,眉头微皱,却是不言。
宁谌微笑道:“王爷不会说不认得这位大人吧?据臣所知,他与府上关系密切得很。他曾是王爷您的书童之一,令尊先简孝亲王殿下待之甚厚,见他天资不错,一力栽培,助他考中进士,仕途上又多番关照,可是?”
宁谌说的都是事实,可是,没想到,这样一个人,却恩将仇报。
简亲王只能在心中叹息一声。此人在他父亲在时,尚只是吏部的一个郎官,也没什么要紧的差事,也算是个本分的人,没想到短短几年之间,他的官位升了,人心也变了。他没有像他父亲一样掌管吏部事务,与王大人虽还有几分情分,却已经不常往来,自然也不太了解王大人的现状。他只知道很久以前,这王大人就不算是他简亲王府的人了,却不知道究竟从何时开始,他竟然完全站在了另一面,甚至和谋反只是扯上了关系,如今还要拖他下水。
王大人应该很清楚,就算他说一切都是迫不得已,是受简亲王的指使,他也脱不了罪——毕竟,这可是谋逆啊,是十不赦的大罪,是要牵连宗族的啊。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王大人居然敢这么来陷害他?或者,这王大人,真的和谋逆的人有牵连?
简亲王盯着那个王大人,沉思了许久,语气依旧平静:“宁相所言不错。这位王大人,的确曾是本王的一个书童,先王也的确待他不薄,只是不知宁相要借他指证些什么?”
宁谌拿出几件东西来:一件是圣旨——自然不是当日的了;一件却是几张纸条,上书着几条命令,叫宁谌除掉某些人物——自然也是半真半假的;此外还有几件明显是宫中的宝物。宁谌把这些给众大臣传看:“这便是本官那一日以及回府后收到的几件东西,诸位大人仔细看看,这伪‘圣旨’上的笔迹,想必总有写大人认得出的,还有这纸条上的笔迹,大人们之前也鉴定过了,是这位王大人的,那么本官的推断便不是毫无根据了。”说着看向简亲王:“如此,人证物证俱在,殿下不知作何解释?”
简亲王不屑一顾:“这样的东西,本王找几个高明的师爷来,一日之内,少说也能造出百儿八十你宁大人谋反的证据来,何足为奇。”
“王爷,下官一切都遵照您的嘱咐,您可不能不救下官啊!”旁边王大人还要叫几声。
简亲王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却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连宁谌都不得不佩服,他多想此时简亲王说几句话,最好和这个王大人吵起,那就给他很多话柄了啊。
可惜可惜!
“殿下倒是推脱得一干二净,只是皇上跟前,这样的言辞只怕说不通呢。”
简亲王不动声色:“宁相想以这样的雕虫小技构陷本王,却只怕也不容易。”
“王爷说笑了,下官一向甚是敬重王爷,又对郡主倾慕,岂敢对王爷无礼?”
简亲王听到他提到风姿,不由得青筋一跳,不怒反笑:“宁相是想提早过一过‘大义灭亲’的瘾么?不过放心,本王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的。”
“王爷也请放心,不管您是怎样的人,下官对郡主的心意是不会变的,就算他日王爷落魄,下官也会好好待郡主。”
“咳咳。”荣亲王不由咳嗽两声,“两位,现在似乎不是攀交情的时候吧?”
“啊,不好意思。”宁谌忙赔罪,“下官失礼了,那么所有的话,下官已经问完了,请荣亲王殿下、韩相、刘大人、闵大人共同决断。”
“这……”荣亲王头痛了。听下来,的确一切证据都指向简亲王有不轨之心。可是,按照平素的接触,实在难以相信啊。要说,对皇位有企图的人,怎么着也要与朝廷上下,诸王公,诸世家搞好关系吧?可是,简亲王一向都是带着几分礼貌的疏离的,除了再正常不过的往来,没有过多一分的亲近。要说一切都是做戏,那他也只能佩服了。
韩缜便道:“还是请皇上示下吧。”
稍后,平川王出来宣读了皇帝的旨意:
简亲王昭旦,褫夺一切官职,暂保留世袭王爵,停俸,与家人软禁于王府,不得擅自出入。王府侍卫一律调走,由平川王倪放调派人手负责王府禁卫。曼郡主风姿,与本案牵连不大,暂居宫中。等一切事情调查得更清楚时再做定夺。
简亲王平静地接收圣旨。
平川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转向宁谌,脸色却有些奇怪:“宁言真听旨!”
宁谌惊讶地重又跪下:“臣,宁言真接旨。”
皇帝的圣旨却是给宁谌当头一棒:风闻言事,构陷亲王;骄奢**,陷害忠良等共列了十桩罪,打入天牢,听候审问。
简亲王朝一脸震惊的宁谌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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