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抬头看了看凤舞的脸色,见并无异样,才又谨慎的道:“老爷还说,大姑太太先时在玉林老家,当家作主的惯了,如今既然过得不顺心,就挑一所大些的轩院,让陈家三口自去单过吧。往后由老爷每月单拨日常用度给陈家,太太就不用费心劳神了。随着过去伺候的下人们,也让大姑太太和大表姑娘、表少爷自行挑选,只要别太超了规矩就行。李先生除了教表少爷,还要教汉爷和浩爷,因此不用跟着陈家迁轩落,仍旧住在翠松轩就可,往后让表少爷和汉爷、浩爷照旧去那里上课。至于黄娘子和冯嬷嬷二人,因只教导大表姑娘,只得随着大表姑娘迁过去。不过老爷也说了,若大姑太太不中意黄娘子和冯嬷嬷,就让大姑太太自行去请针线娘子和教引嬷嬷,太太不必再跟着操心了。”
第五十四章 微妙变化
自从针线娘子和李先生进了府,陈氏姐弟就忙了起来,陈易氏隔上三五日,才能在用晚饭的时候,见上子女一面。旁的时候,她去翠柳轩和翠松轩看儿女,不是赶上姐弟俩上课,就是赶上姐弟俩作老师们留下的功课,忙的没有空闲搭理她。
儿子的前程自然是最重的,陈易氏心里就是有怨,也不舍得怨到儿子身上。可陈美珠则不同了,女儿家学些针线罢了,陈易氏就不信还真能忙得没有工夫搭理她。
因此,这日用过了早饭,陈易氏就带着梅儿去了翠柳轩。彼时,用罢了早饭的陈美珠,正跟着黄娘子在正厢书房里学针线。
陈易氏迈步上了正厢的台阶,见柳儿有意要拦她,抬手一耳光就扇了过去,恨啐道:“不懂规矩的小贱蹄子。我来看我的姑娘,也有你拦着的份儿?再挑唆你家姑娘不见我,我就撕了你这小贱蹄子。”
柳儿本就是胆子小的,又挨了陈易氏的耳光,早哭着躲到一旁去了。
陈易氏瞪着她,冷哼了一声,就掀帘子进了正厢。谁知刚迈步进了暖阁,就见黄娘子的丫鬟绢儿从书房里迎了出来,陈易氏不悦的皱紧了眉头。
不等绢儿张口,陈易氏就冷斥道:“又想说珠姐儿在学针线,不能打扰是吧?我每回过来,你和柳儿都是这番话。你们说得不腻歪,我听得都腻歪了。今天我非要见到我女儿不可,谁要是敢拦着我,我就跟谁拼了。”
说着,一把将绢儿推到跟她进来的梅儿身上,然后怒气冲冲的掀帘子,进了书房。
打了柳儿,又骂了绢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陈美珠在书房里早就听到了。只是见黄娘子不为所动,仍旧轻声细语的教她新针法,也就跟着仔细学,并不理会外面的动静。
直到陈易氏一脸怒气的走了进来,陈美珠才放下手中的针线和绣活儿,走到陈易氏面前,规规矩矩的福身请安。
黄娘子也才不急不慢的跟着福身请安,规矩的道了一声“大姑太太安好”。
陈易氏盯着黄娘子,冷哼了一声,才走到一旁的贵妃榻上坐下,冷嘲道:“黄娘子的架子可着实不小,不过是我家请来教导珠姐儿的针线娘子,却三番四次的阻拦我见女儿。我倒想问问黄娘子,拆散了我们骨肉亲情,对你有何好处?”
黄娘子却不生气,只淡然笑道:“大姑太太来看望女儿,是天经地义之事,黄氏不敢阻拦。只是大表姑娘已开始议亲,待定亲之后,就要忙着备嫁。满打满算,也只有这一二年里有工夫学针线。郡主既然请了黄氏进府教导大表姑娘的针线,黄氏就不敢辜负了郡主的期望,也不敢耽搁了大表姑娘的终身。况且,黄氏只是请大姑太太不要在上课之时前来打扰,并不敢阻拦大姑太太见大表姑娘。大姑太太的责问之罪,黄氏并不敢领。”
黄娘子一字一句都言之有理,陈易氏想抓她的错处,都抓不着。况且,黄娘子的确只是不让她在上针线课之时,前来打扰陈美珠。旁的时候,黄娘子都在西厢里,并不管陈美珠和翠柳轩之事。
说到底,是冯嬷嬷挑唆的陈美珠与她离了心,闹得女儿待她是越发的冷淡。一想到冯嬷嬷,陈易氏心里就咬牙切齿的恨着,只是每每与冯嬷嬷闹僵起来,她总是讨不到好处,心里的火是越窝越旺。
这冯嬷嬷可着实是个厉害人物,是任嬷嬷给陈美珠请的教引嬷嬷,颇为严厉凶悍,最是嘴上不饶人的。不仅把陈美珠教的规规矩矩,就连翠柳轩的下人们,也被她调-教得老老实实。
陈美珠自进了京华,就想着借易子轩和凤舞的光,得一门好归宿。因此,一心想摆脱乡下的穷酸气息,学得像那些世家贵女们一样。故得了冯嬷嬷,就全心全意的学规矩礼数,在她的心里,陈易氏也往后靠了几分。
陈易氏每每到翠柳轩来寻女儿,五回里总有三回,让柳儿和绢儿以“姑娘正在上课”或“姑娘正在作功课”或“姑娘正在学规矩”等种种忙碌为理由,给挡在正厢门外。
那两回里纵然是进了正厢,可母女俩没说上几句话,冯嬷嬷也能以各种正当理由,将陈易氏请回福寿轩。次数多了,陈易氏自然看出来柳儿和绢儿只是奉命行事的,而下命作主的就是冯嬷嬷了。
陈易氏正在心里恨着,就见冯嬷嬷掀帘子走进来,她立马打起万分的精神,直直的瞪视着冯嬷嬷。只是想到往日里在冯嬷嬷处吃的明亏暗亏,她脸上的神色就有些不自然起来。
冯嬷嬷却神情自然的向陈易氏福身请安,然后不等陈易氏张口,就先行笑道:“姑娘的针线课耽搁不得,大姑太太若是有话要跟姑娘说,还请先到暖阁里坐着喝喝茶。待姑娘下了针线课,在陪大姑太太说话不迟。”
又是老话,听得陈易氏心里的火直往外冒,也不顾黄娘子和陈美珠在场,就厉声啐骂道:“放屁。成日里只用上课和学规矩来搪塞我,不让我见我的女儿,挑唆得女儿与我离了心。你们这帮黑了心肝的下作东西,今天老娘非给你们些教训,让你们心里放明白了不可。”
说着,起身奔着冯嬷嬷冲了过去,抬手就往她的脸上招呼。
冯嬷嬷也不是吃素的,一面高声命令黄娘子陪陈美珠回内室,一面就撸胳膊挽子的迎上了陈易氏。
陈美珠虽然与陈易氏有些离心,可那到底是她的亲娘,真闹腾了起来,她也怕陈易氏吃亏,急的想上去劝说。只是黄娘子根本不给她上去劝架的机会,双手紧握着她的双手腕,使劲的往书房外面扯,并连声劝她先避避。
在暖阁里已撕扯了许久的绢儿和梅儿,听见了书房里的动静,也顾不得跟对方拉扯,急急的奔进了书房去帮忙。
这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是四个都颇为厉害的女人。片刻间,书房里就传出了源源不断的叫骂声,还有物件和摆设的摔撞之声。
自从易子轩回了家,小明洛又出生了,凤舞就觉得日子是越过越顺。这烦心忧心之事少了,也就说明她当初下嫁寒门的决定,真的是正确的。
前世在现代的时候,为了升职和赚钱,她可说是日夜拼命。闲暇之余,除了休息,也就是看,图的是清静。虽然说听音乐、看电视也是休闲,可到底动静不小,她嫌吵闹。
这女孩子,不外乎是都市爱情、宫斗宅斗,别人家的热闹看多了,就不想也成为闹热闹的人。东阳公府里有天太君和东方烨坐阵,又有东方景三兄弟在,可时不时的,还是会闹些小热闹。
因此,离嫁进皇宫的日子越近,凤舞的心绪就越不宁。当后来得知太子妃之位易主后,凤舞着实松下口气,也就动了要挑一门人口简单的婆家的心思。
下嫁寒门对她来说,并不算是丢人之事,况且以东方烨的眼光,易子轩绝对是可托付终身之人。最重要的,是当初东方烨挑选的五家里,属易家人口最为简单。
而且对凤舞来说,下嫁寒门也就是费些钱财。不过在现代生活过的人,都明白一点,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大问题。更何况,钱财是她这一世里,最不缺少的。
然而世间之事,不可能让凤舞顺心顺意。当韦嬷嬷进来回禀,说陈易氏与冯嬷嬷在翠柳轩正厢的书房里打起来后,她不禁冷笑道:“真是事事都不让我失望呀。我还当她学聪明了,结果才消停了几天,就又闹腾起来了。”
韦嬷嬷也在心里恨陈易氏的不安生,不过到底是易子轩的姐姐,只得压着气问道:“太太,是随着她们闹去?还是婆子过去看看?”
凤舞不急不慢的端起茶来,略喝了两口,才吩咐道:“妈妈亲自走一趟福寿轩,把翠柳轩的事告诉老太太。只说洛儿闹得厉害,我抽不开身,请她老人家去劝劝大姑太太。再传下话去,大姑太太和冯嬷嬷各自禁足一个月,不准踏出福寿轩和翠柳轩半步。”
韦嬷嬷听了这话,心里就明白是何用意,笑着答应一声,便步出了正厢,往福寿轩去了。
凤舞的话,听着是各打五十大板,其实却不过是惩罚陈易氏而已。冯嬷嬷是陈美珠的教引嬷嬷,平日里本就呆在翠柳轩。禁不禁足的,倒没什么妨碍。
可对陈易氏来说,却着实不是那么回事。禁足一个月,就代表她有一个月见不到陈美珠和陈美康,除非陈氏姐弟主动去福寿轩看她。可是如今姐姐忙着学针线、学规矩,弟弟忙着念书和习功课,自然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去看望她。
闹到这一步,若陈易氏还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不知道收敛的老实过日子,那凤舞也只能叹息她的确是猪脑子了。
到了晚上,凤舞得知易子轩回府后,忙命绿柳去小厨房传晚饭,又让紫霞去西厢传话,叫奶娘抱小明洛过来。
只是等了许久,也不见易子轩进忘忧轩,凤舞心里就有些不安,便令紫霞去福寿轩看看。她猜应该是为着白日里陈易氏大闹翠柳轩之事,让易子轩在福寿轩耽搁住了时候。
结果,紫霞带回来的消息,是易子轩已离了福寿轩,去了书楼。
二人成亲以来,这还是易子轩头一次回府后,从福寿轩请完了晚安,没有回忘忧轩来,反而直接去了书楼。
正在凤舞不解之时,被派去书楼伺候易子轩的黄莺,却进来回禀道:“太太。老爷说今日有公务在身,要在书楼忙到很晚,请太太自行安寝。老爷还说晚饭就在书楼用了,请太太自用晚饭,不必等了。”
话落,抬头看了看凤舞的脸色,见并无异样,才又谨慎的道:“老爷还说,大姑太太先时在玉林老家,当家作主的惯了,如今既然过得不顺心,就挑一所大些的轩院,让陈家三口自去单过吧。往后由老爷每月单拨日常用度给陈家,太太就不用费心劳神了。随着过去伺候的下人们,也让大姑太太和大表姑娘、表少爷自行挑选,只要别太超了规矩就行。李先生除了教表少爷,还要教汉爷和浩爷,因此不用跟着陈家迁轩落,仍旧住在翠松轩就可,往后让表少爷和汉爷、浩爷照旧去那里上课。至于黄娘子和冯嬷嬷二人,因只教导大表姑娘,只得随着大表姑娘迁过去。不过老爷也说了,若大姑太太不中意黄娘子和冯嬷嬷,就让大姑太太自行去请针线娘子和教引嬷嬷,太太不必再跟着操心了。”
黄莺的一席话,不仅让西暖阁里清静了下来,也让韦嬷嬷和青鸢、蓝星、橙玉的脸色都跟着暗了下来。她们都是灵透之人,已听出易子轩的话中之意,却不好张口议论主子之事,只得在心中为凤舞担忧。
易子轩的意思,一是安排陈家三口单过,二是让凤舞不必再管陈家之事。这明面上是怕陈易氏再给凤舞找麻烦,不想让凤舞再为陈家费心劳神。可实际上,是在平定陈易氏与凤舞的矛盾之时,用话点明凤舞:他知道陈易氏如何胡闹的找她麻烦,他也知道她是如何用心的回报陈易氏。
凤舞僵坐在西暖阁的炕榻上,只怔愣了片刻,就自行失笑了起来。韦嬷嬷心里担忧,走上前,劝道:“乔婆子备了枸杞山药粥,太太去一趟书楼,给老爷送过去吧。”
凤舞笑着摆了摆手,吩咐道:“让黄莺带过去就是了。老爷公务繁忙,我不好过去打扰。”
语毕,让奶娘抱睡着的小明洛回西厢,然后自行用罢了晚饭,就早早卸妆沐浴、更衣安寝了。
易子轩不是糊涂人,陈易氏的所作所为,他心里都清楚,因此并为斥责她。只是她回陈易氏的,易子轩也都看得明白,并未阻拦她,只是想让陈易氏受些教训。不过,他并不想看着陈易氏与儿女真的离了心,所以才出面下了此令。
倒是她大意了,忘了易子轩并非庸才。战场上无畏生死的修罗,又怎么会任由内宅女眷百般折腾呢?好在他并未真的恼了她,只是想点明她而已。
想明白了这些,凤舞自然也就不担忧了。夫妻嘛,总是要慢慢磨合的。
作者有话要说:血性男儿嘛,又是从武的大将,自然不能毫无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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