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在有了怀疑目标之后,薛讯的动作还是很快的。先是堵住被薛绎彪呵呵,没考虑后果就带回薛府的大夫们的嘴,然后告知薛贺,再之后动用一些手段打听前因后果。
半个月后,薛绎就从薛讯嘴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因。在听了那么一大段长长的故事铺垫,才交代清楚下黑手的人是谁,以及下黑手的原因之后,薛绎觉得自己看见了一大桶狗血,或者说翔。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在王家,薛王氏和贾王氏是一对想差三岁的同母姐妹。同为嫡出的姑娘,薛王氏自小就比贾王氏受宠。
一开始贾王氏只是觉得薛王氏作为最小的嫡女,夺走爹娘和哥哥的注意力。等两人长大一点,性格上的差距也造成薛王氏比贾王氏更受宠。
毕竟年岁大的人,更喜欢天真娇憨的姑娘。贾王氏想来以端庄娴静为傲,而薛王氏因为年纪小,有自小被娇宠着,自然更加的烂漫一些。长辈们的对薛王氏,比对贾王氏就更疼爱一些。
等到两个人先后及笄,要订亲了,贾王氏知道了自己家里和薛家、贾家分别都有婚约,并且自己很可能会嫁到薛家之后,心里就对父母有了怨恨,对自己的妹妹也多有不满。
虽然薛家和贾家在一般的百姓眼睛里,都是属于高官之家,但在贾王氏看来,一个是承官职之人已经去世了的暴发户,一个却依旧是国公府邸。都说女人嫁人等于第二次投胎,贾王氏对比了贾家和薛家的状况之后,就做了个决定。
于是在薛家大爷薛讯前来王家的那一天,贾王氏就给了薛讯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救了落入荷花池的薛王氏。薛绎忍不住吐槽,果然在高门大户里生活的女子,一定要学会游泳,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算计到水里去了。
这件事情本来是被王家封锁了消息的,但是架不住薛贺也插手了。所以薛讯也就知道了,自己当日的英勇之举,其实也是被人算计的。他就说,薛王氏一个大家小姐,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前院的池子边上去,还那么巧一个人都没带,脚一滑摔进池子里了。
但是薛讯就是来求娶王家姑娘的,不管哪个姑娘只要是嫡出的就没问题,所以薛讯也就顺水推舟了。
其实贾王氏真的没必要动手脚,因为王家的长辈就是打算把薛王氏嫁到薛家的。但是原因也是很让薛绎无语的。
都说人心都是偏的,这点一点都没错。虽然贾政和薛讯相比,家世更好,名声也胜出很多,但王家的老太君——两个王氏的奶奶还在呢。
老人家可是侍奉过和太、祖一起打天下的祖宗的,王家尚未显达之时,更是在家里供养婆母,教导弟弟,顶着战乱把王家给支撑了起来。老人家的眼光还是很锐利的,只是见了贾政和薛讯几面,就打算把自己最疼的老孙女嫁到薛家。因为两人相比,刨除外在因素,还是薛讯更优秀一些。
而贾王氏虽然不知道这一点,但是她对于妹妹的不满还是在日积月累中渐渐扭曲的更严重了。一方面她觉得自己掌握了先机,嫁到公府之家,另一方面,还希望以后也一样能比自己的妹妹过得更好。
这个“更好”包括了很多方面,其中一方面,就是“子嗣”。贾王氏用威迫利诱之类的手段收服了薛王氏陪嫁的几房下人,以便自己可以虽是知道薛王氏的消息。
在对比自己嫁到贾家就发现小姑很不好相处,婆婆不容易讨好和丈夫已经有了两个通房,而薛讯没有通房,薛王氏很得刘氏的喜爱,薛家的其他人还没把宅斗的战火烧到薛王氏身上这些情况后,贾王氏的内心已经很不舒服了。
而在自己进门了小一年还没开怀的情况下,薛王氏竟然有了怀孕的征兆。贾王氏在纠结了一夜之后,就打着关怀姐妹的名义,把一些东西不着痕迹的送到薛王氏手里。
贾王氏也没有下狠手让薛王氏绝育,她只是希望,在自己生儿子之前,薛王氏不会抢在她前面。
这都是什么狗血的事情啊!果然女人心海底针,薛绎听了前因后果,满足了好奇心之后,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他可没兴趣知道以后薛讯可能采取的报复手段。
虽然薛讯及时封了口,金陵表面上也没有传出这件事情一星半点的消息,但是圈子里该知道的人还是都知道了。所以大家对于薛绎的印象,也变成了“这孩子有点彪”。
但也因为这样,大家都知道,除非有把握一丝不差不留把柄,否则千万别惹到薛绎头上,不然他可不会管什么里子面子,否则撕破脸之后,丢人的不一定会是谁。
不管怎么说,薛绎成功的卖了薛讯一个人情,让薛讯帮忙,找六名同乡和两名秀才作保,等自己考中童生之后,报名参加今年的院试。
在薛讯看来,薛绎虽然因为一些不计后果的动作给薛讯添了一些麻烦,但是他揭破了有人谋害自己子嗣的算计,让薛讯有了警惕,就换了一个院试的报名担保,还是薛讯占了便宜的。
报名之后,一向懒散的薛绎,就被比自己还紧张的甄费给制定了一系列考前突击计划,并且把这些计划一一付诸实践。
五月里,已经成为童生的薛绎,和甄费一起,参加了院试。意料之中,两人都中了。甄费更是被评委廪生。
薛王氏的身体也开始了全方位的调养。因为发现的及时,薛王氏只喝了半年的苦药,就恢复了健康,在二月里被诊断出有了身孕,年底生下了薛讯的嫡长子薛蜃。
蜃者,水龙也。这也是薛贺对薛家长子嫡孙的期望。薛绎对此乐见其成,虽然不知道这个薛蜃长大之后是好是坏,但总不会比薛蟠更糟糕了。要知道在这个动不动就牵连九族的时代背景下,真的是“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尤其这个猪队友还会是未来的“队长”。
薛绎本来以为会一直顺风顺水到四年以后,自己考中举人,分家独立,但是俗语说“天有不测风云”还是很有道理的——薛贺去世了。
薛贺的死带给薛家的,是又一轮的宅斗大戏。这一次,宅斗的主场有两个:灵堂和祠堂。
薛贺停灵期间,薛绎练就了两项绝技。绝技一:听见女人的声音——特指薛贺后院已经是姨娘的女人的声音——立刻反射性逃跑。绝技二:在无法逃跑的情况下,融入一切背景之中,把存在感调整为零。
没办法,薛绎已经是秀才了,而且地点又是自己亲爹的灵堂,每天都有宾客吊唁。不管心里怎么憋屈想发火,只要薛绎不想因为“扰乱先人”这种不孝的名声被格去功名,就必须忍着。
等到薛贺下葬,薛绎以为可以松口气了,谁知道这些一口气哭了将近两个月的战斗机一点都没有歇着的意思,直接转战祠堂,去哭老爷了。所有的孝子孝女都去了,薛绎也只能跟着去了祠堂。
薛绎算是明白了,自己在守孝的这三年里,算是别想消停了。他现在特别怀念以前和甄费一起到处参加文会诗会的日子。
和薛绎一样,对目前的状况不耐烦的,还有一个人——薛讯。而薛讯在经历了自己父亲去世的悲痛之后,心里除了伤感,也是积压着一股火气的。薛讯作为嫡长子,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薛家的新一任家主,只是差着一个仪式罢了。
在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薛讯不光要给父亲守孝,还要收拢人手,接手薛家的生意,忙得焦头烂额。所以在面对在祠堂门口那些有子女的姨娘们,为了利益联合起来给刘氏舆论压力的状况,薛讯的火气一下子就找到了发泄口。
薛讯请来了金陵城里德高望重的几位耆老、员外和知府,在薛家祠堂里,举行了家主的接任仪式,并且言明,等到出孝之后,再分家。不愿意等或者还要闹腾的人,直接家谱除名,不再是薛家人。
不管怎么说,薛讯的这一次亮相,让那些打了鸡血一样的人冷静了下来。后宅的姨娘们想起来,自己的身家性命还在刘氏手里。庶子庶女们,也惊觉自己再闹下去没什么好果子吃。薛讯就这样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接管了整个薛家。
薛绎终于放松下来。按照律法里的分配方式,自己能得到的财产,应该能折换一个城里的宅子和城外百亩左右的庄子,以及一些店铺。薛绎对于其他人恨不得把整个薛家都揣进自己兜里的想法实在不理解。
虽然谁都不嫌钱多,但是首先,连撑起薛家生意的能力都没有,那还叽歪什么呢?自小被薛贺手把手教大的儿子,只有薛讯一个人。就连薛诚,也比不上薛贺在薛讯身上所倾注的心血。薛贺属意的接班人,只有薛讯一个。
这么明显的事情,薛绎在自己身体的记忆力发现,窝囊到被欺负死的原主都明白这件事情了,怎么薛家的其他庶出儿子就不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