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明卿闻言,一下回过神来,站直身子道:“万里,若你是我,你可会弃下自己正在危难中的母亲,自顾去嫁人?”
程万里道:“我许了你每日进宫呀!”
庄明卿一下推开程万里,退后一步道:“你许了我?看,一旦成亲,便必须是你许了我,我才能进宫,若有一日,你不许了,我是不是不能进宫?”
程万里苦恼道:“我怎会不许你呢?”
庄明卿看定他道:“若我嫁了,设若长公主殿下有疾,我身为媳妇,是在府中侍疾,还是不顾有疾的婆婆,只管进宫呢?”
未等程万里回答,庄明卿又道:“阿娘现下这种情况,我只有日夜皆住在宫中方能全力照料到她的。若成了亲,我日夜住在宫中不回府,岂不是枉担名份么?”
程万里不再说话,一个转身走了。
庄明卿怔怔看他背影,心下道:男子只知自己有父母,不知道女子也有父母么?
回到正殿,却有程毕三求见,庄明卿忙让内侍请她进来。
两人见了面,程毕三道:“习晴回了侯府,恢复了身份,他会上将军府提亲下聘,待议完,估计也要明年才能成亲了。”
庄明卿让内侍给程毕三上茶,一边道:“这边这些卷宗,你细看了,小的事儿,以常理推断,批了再让我盖章。重要的事情,简略跟我说说,我再斟酌着禀了阿娘。”
程毕三见卷宗堆得山高,也知庄明卿忙不过来,忙上前帮忙。
两人忙了一通,至午间草草用了饭,便一道去看程元参和程元宝,陪着玩耍,又问些起居饮食等。
隔一会儿,就有内侍来禀道:“公主殿下,皇后娘娘午睡醒了。”
“知道了。”庄明卿忙拉了程毕三去见白兰花。
白兰花这几日睡得足,精神却是好了许多,见得她们来了,忙赐座。
三人正说话,内侍进来禀道:“庄侍卫求见!”
“召他进来!”白兰花道。
很快的,庄明城进来了,行了礼,这才禀道:“皇后娘娘,我和念珠将于后天定亲,婚期也择定了,过了年便成亲。”
白兰花点头道:“那过几日便召她进宫来。”
待庄明城退下去,白兰花跟庄明卿道:“叶念珠虽是女子,也颇有才干,父亲死后,她助着母亲度过难关,行事干脆利落,论起来也是一个奇女子。有她进宫助着,你们也省力一点。”
庄明卿一听,知道白兰花这是查过叶念珠的底细了,因点点头道:“毕三已帮了我不少忙,再来一个念珠,肯定松快许多。”
程毕三禀完事,想着白兰花和庄明卿可能另有事儿要说,便先告退了。
白兰花却是听闻庄明卿和程万里闹不和的事,问了几句便道:“男人在外做事情,冷落了娇妻,为求家和万事兴,便会想法哄一哄。你要在宫中助我一臂之力,不得不延后婚期,却也须得想法哄转了万里,不生嫌隙才好。”
庄明卿低了头道:“我抽时间绣个香包给他好了。”
白兰花闻言这才放了心。
程毕三听闻庄明卿要绣香包哄转程万里,凑热闹道:“我也要绣香包。”
庄明卿打断她道:“你拿过针线么?没拿过就别凑热闹,想要香包让习晴绣一个给你。”
“是哟,习晴会针线功夫呀,我回头让他绣一个。”程毕三说着,也认为现下进宫了,还是需要抽空和叶习晴见面,安抚他的情绪。
隔得几天,趁着休沐期,庄明卿便和程毕三领了程元参,抱了程元宝出宫至将军府。
程太夫人和舞阳公主听闻庄明卿带着娃儿来了,都大喜,喊人去迎进来。
程元参一见程太夫人便扑上去,直喊□□母,把程太夫人的心都喊化了。
舞阳公主却是抱了小元宝,一边暗暗感觉她的重量,一边朝庄明卿道:“才几天不见,元宝像长大了许多。”
“小娃儿是一天一个变化的。”程太夫人接嘴,笑道:“明卿知道我们想念元参和元宝,特意抱来让我们瞧瞧的?”
庄明卿道:“元参一直念叨着要见□□母和祖母,又念叨着要见爹爹,我就带他们出来了。”
程太夫人道:“万里在书房呢,你去见他,娃儿我们先带着。”
庄明卿微微红了脸道:“确有些话要跟他说的。”
“公主殿下这边请!”紫荷机灵,已是过去引路。
到得书房外,紫荷停了脚步,扬声禀道:“将军,公主殿下来了!”
程万里其实已是听闻庄明卿来了,却故意不露面,想看看庄明卿会不会主动来找他,听得紫荷的禀报,嘴角扬了扬,隔一会才慢慢道:“听见了!”
紫荷朝庄明卿行个礼,笑吟吟道:“公主殿下自己进去罢,我先告退了。”说着转身就走。
庄明卿见书房里没了声音,只好硬了头皮上前敲门。
“门没有锁。”程万里声音淡淡的。
庄明卿听得这话,这才推门而进,转身掩了门。
“万里,我给你绣了一个香包。”庄明卿说着,走近程万里,拿出香包放到他面前。
程万里捧着书,视线定在书上,并不抬头,也不答话。
庄明卿作出失望的表情道:“不要啊,不要我拿回去了。”
她话音一落,程万里右手已是疾速一动,把香包一扫,拢到袖中。
庄明卿见他收了香包,神情不由一松,又斟了一杯茶放到他手边,静立一会,这才道:“我回去了!”说着欲转身向外走。
“慢着!”程万里一伸手,捉住了庄明卿手腕,带着怨气道:“那么多幅画,只换了一个香包?”
“哪你想如何?”庄明卿觑程万里的神情,撒娇般道:“若不然,回去再抽空给你绣一条帕子?”
“还是不够。”程万里手臂用力,把庄明卿拉到怀内,扳起她下巴道:“第一次,我毫不知情,第二次,我还没真正如何的。现期盼着洞房夜,结果你让我等到明年?你可知道,我一把年纪了,很难熬的。”
庄明卿听得“一把年纪”这种话,突然就笑喷了,边笑边道:“这不是来看你了么?”
“光看看怎么够?”程万里含糊说着,已是吻住了庄明卿。
两人这番唇舌交缠,皆有些不能自制。庄明卿到底是掐了掐自己手心,率先回过神来,探手掏出程万里袖袋内的香包,举着吊在他鼻前道:“你嗅嗅!”
一股清凉的薄荷味直袭鼻腔,程万里打个喷嚏,问道:“什么东西?”
庄明卿道:“我在香包内搁了一味清凉丸。嗅了此丸,清心宁神去火。我不在你身边,你不能静心时,就嗅嗅此丸。”
“你不在身边我挺静心的,你来了才不能静心。”程万里嚷道。
庄明卿低低笑了,又让程万里嗅香包,等程万里平静些了,便拉了他坐下,说些宫中之事,分散他的注意力。
外间,程毕三见过程太夫人并舞阳公主后,便转道去了镇南侯府。
叶习晴听得程毕三来了,因两人已是成过一回亲,心下却没有顾忌,直接把程毕三拉进房中说话。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程毕三就道:“大嫂起早摸黑,绣了一个香包给大哥送过去了,你能绣一个香包送给我么?”
叶习晴“嘿”一声道:“宫中多巧手,你想要香包,只要说一声,自有人绣给你,何至求到我跟前?”
程毕三道:“那不同,你绣的,才有情意。”
“可我是准备做大事的人,绣香包是女儿家才做的事。”叶习晴抱胸道。
“一句话,绣不绣?”程毕三眉一挑,作出准备走人的动作。
叶习晴一把拉住程毕三道:“我房里有现成的香包,你挑一个好了。”说着领程毕三翻针线萝。
程毕三翻了翻,皆没看中,一时嗅得案几旁边似乎有幽香透出,便循味过去,拉开抽屉瞧了瞧,摸出一只小小香囊道:“我要这只。”
叶习晴一瞧,掩了鼻子道:“那只香囊的香味颇古怪,极引人的,你搁下不要碰。”
程毕三却是捏着香囊不放,嗅了嗅道:“这味儿好生熟悉,像在那儿嗅过似的。对了,就是上回大哥在书房中烧东西,当时房内就透出这种香味,我嗅了之后,半天回不过神来。”
程毕三说着,脸色一变道:“你这香囊,究竟从哪儿来的?”
叶习晴张嘴道:“拣来的。”
程毕三把香囊收进怀中道:“大嫂会制香,我拿回去让她瞧瞧,她定能分辩出这是什么香。”
叶习晴急了,当时拣了这个香囊,还曾对庄明卿动念,后来藏起香囊,又让素心扔了另一个香囊在程家,让庄明卿识认为香囊泡了水,已失了香味,再无效果。现这只香囊再度出现,若自己不说清楚,怕要引起无边误会。
“毕三,你听我说。”叶习晴定定神道:“这只香囊,其实是素心绣的。”
“素心手挺巧嘛!”程毕三似笑非笑看叶习晴一眼。
“别误会,素心一早许了人,迟些就要成亲了。”叶习晴忙解释几句,又道:“我扮成女子嘛,总要做些针线应付人,这些针线功夫,全是素心在安排的。”
程毕三看着叶习晴道:“这香囊精致,送给我好了。”
叶习晴急了,夺过香囊,一把扔出窗外。
素心在窗外“哟”一声,接住了香囊,藏进怀中道:“我的东西,你们扔掉不要,就不能再来讨要了。”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