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刚一凝聚真气，那书生就皱了一下眉。
“小哥，出门在外，大家多交个朋友也无妨。何必要如此警惕呢？”虽是如此，不过那书生却也不恼，依然笑嘻嘻地说着。他很随意地拿起牧云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由于还不到吃饭的时候，牧云也没有点什么酒菜，原本他也只是在喝茶而已。
书生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说道：“味道有些苦涩过重，还夹着一股霉味，看来是陈年的旧茶啊。”
看着眼前的书生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牧云也就缓和了下来。不过，他看着书生，却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好。
“我记得我见过你，应该在大泽城的风来阁。”白袍书生缓缓说道。
“风来阁？”牧云顿时回想起了那次他去逐月派的路上。碰到的顾小昭，还有陆浩，穆雪。当时似乎因为穆雪的美貌，也是在风来阁引起了不必要的麻烦吧？
这么说来，牧云上下打量着这个书生，这身白袍，还有他的气息，似乎的确是在哪里看到过的。对了，那个最后帮忙出手抵挡御剑之术的那个人。牧云抬头，看着那个书生。
书生微微一笑，“想起来了？那时跟你一起的，还有一个胖子和两个小姑娘吧？”
“嗯，没错。”牧云点头道，“那次，真的谢谢兄台了。”牧云记得，那时为了摆脱麻烦，就直接从风来阁走人了，连招呼都没和人家打一声，现在想来，的确有一些失礼啊。
“无妨。人道红颜祸水，我只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以大欺小罢了。”
“如果那次不是有兄台，我们恐怕也会很麻烦。毕竟那时尘铉派的御剑之术。”
“御剑之术威力虽大，但是也是要看人的。像那次那个明心境界的老者，恐怕这辈子都没有办法进入合神境界了。所以他的实力，也不算强。如果是如今的你……”那书生打量了牧云一眼，笑道，“如果是现在的你，恐怕要对付那个人，也不过是几招的事。”
“呵呵。”牧云干笑了几声，回想起他自修行以来，大大小小遇到过的战斗，基本是输多胜少。连番遇上的对手，也几乎都是需要他越级挑战。若不是有月华天水诀的月华之力傍身，那么他估计早就死了数次了。
直到他进入了明心境界，这样的情况总算有些好转，但是，遇到那些明心境界拔尖的人物，恐怕还是要输。更何况，要救沈璃回来，肯定要再对上虬龙，合神境界的实力……牧云只好摇头。
那白袍书生看到眼前的牧云神色有些黯然，又有些茫然，心头微微一动。“小哥，你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心事啊？”
“额，是有些心事。”牧云如今的心境，可以说是有些复杂。
“要不要我帮你算上一挂？”
“算卦？”牧云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书生。
哪怕修行之后，他也不太相信命运这种东西。更别说相信那些江湖术士，满口胡诌了。可眼前的书生，看这气度，回忆着他上次的出手，怎么看都像是修行中人啊。
白袍书生一脸笑咪咪地看着牧云，右手在一旁的包袱里面挑啊挑啊挑的，然后，摸出三枚铁钱来。
牧云还真怕他拿出一张铁口直断的字幅来，好在只是三枚铁钱而已。不过，这铁钱却是有讲究的。如今这世上，流通的，都是银子和铜钱为主。铁钱则是很少会看到。自从在姜国东北发现了大量的铜矿，姜国的钱币，就大多以铜钱为主了。然后流通于天下，这铁钱，可以说已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白袍书生没有想要炫耀的样子，把那三枚铁钱当宝贝一样护在手心。在牧云看来，那三枚铁钱质地黝黑，色泽却发亮。想来，也是这个书生常常把玩。
“心诚则灵，心诚则灵啊。”白袍书生仿佛中了邪一般摇头晃脑起来，让一边的酒店老板和小二瞪大了眼睛，还以为这位客官抽了什么风。
这位书生连投六次铁钱，然后看了牧云一眼，嘴中念念有词，手中还不断掐算着什么。“阴爻，阳爻，阴爻，阴爻，阳爻，阴爻。坎中实，坎上坎下，是为坎卦。”
“接爻变爻……嗯……应在初六？”
“初六，习坎，入于坎窞，凶。”白袍书生看着牧云说道，“恐怕你最近还有一段凶险啊。”
“呃……”牧云脸一黑，这和那些骗子说你印堂发黑，今日必有血光之灾有什么区别？虽然如此，牧云也是不想扫那书生的兴，于是便配合道，“有什么办法能够化解么？”
“有，求小得。”白袍书生郑重其事地说道，“我看，你只求保住自己性命便可。”
“就这样？”牧云奇怪道。
白袍书生点点头，说道：“就这样。”
“多谢先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好像一副很厉害的样子啊。牧云暗地里摇了摇头，他的确不相信这个。不过，这一声谢，算是礼貌上的回答了。
“嘿嘿，十卦九灵，铁口直断。看在你我相熟的份上，就不收你钱啦。”那白袍书生好像很是得意的样子。“对了，还未请教你贵姓？”
“我姓牛，在家排行老二，他们都叫我牛二。”
“牛二？”白袍书生又一次抬头打量着牧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我书读得少，你可不要骗我。”
“……”牧云有些无语，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他又如何敢用真名。全当是从牧云二字里面各取一半，拿个简单的假名出来应付应付罢了。而看这书生的反应，明显是不相信的。
正当牧云有些尴尬的时候，白袍书生有些欣喜地说道：“这么巧，我在我们那里也排行老二。”
“啊咧？”看那书生脸上的表情，他是认真的么？
“我姓阙，他们都叫我阙二。”
“阙？倒是一个少有的姓氏。”
“的确啊，咱们都排行老二，看来，咱们挺有缘的啊。”
“是是是……”
“牛二啊，来，哥哥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哈？哦，来阙哥，我也敬你。”牧云被这个有些奇怪的书生搞的有些懵了。这个书生气质转变之快，让人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啊。方才还一股书生气，现在又是一股浓烈的市井气息，称兄道弟。
“牛老弟啊？你不是本地人吧？”
“哦，我是堇国人。”从心底里说，齐仙居是牧云第一个真正意义上认同的家，所以，他也一直把自己当成是堇国人。
阙二一听，脸上泛起一道含蓄的笑容，“堇国好啊，七色堇花，可是算得上是奇景呢。”
“阙哥去过堇国？”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天下哪里都得去啊。”
“……是啊。”
“堇国的风物，在我看来，还是极合我胃口的。”
“哦？”
“不过，还是要去姜国啊。”
“嗯？”
“国子监一年一度的科举，便是在六月了。考入则成为监生，那可是升官发财的登天之梯啊。”
“阙哥是要去姜国参加科举了？”
“那是自然，这种事情，少了我可不行。”
……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时间也是过去得很快。一会便是到了晌午。牧云点了几个小菜，还好当时顾小昭算是大方，给了牧云不少银子，让牧云这一路都没有为钱财所困扰。让牧云如今还能有钱请客。
“对了，牛二啊，你来邺国，是为了做什么的？”饭间，阙二问牧云。
牧云想了想，说道：“我想成为一个医生，我是来栖霞派医殿药堂报名的。”
“哦？好志向。”阙二一听又来了兴致，“天下最仁心者，莫不过医者。不过……”他顿了一顿，扒拉了两口饭才接着说道，“最近栖霞派可能不太平，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不太平？”牧云心中一惊，难道栖霞派发生什么了么？
可阙二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似乎就再也不管牧云的疑问了，只是低头吃饭。牧云心中疑惑，便追问道：“栖霞派，最近……有什么不太平的么？”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去了。”
“暂时？”
“嗯，我推算出来的。”
“……”牧云当真的要一口老血喷出来。原来只是推算而已啊，用不用得着这么认真地口气说出来啊。害得牧云还以为栖霞派中发生了什么。牧云摇了摇头，低头吃饭。
栖霞派，的确有可能发生什么了。青云殿中，杨云雄看着一张联名的名刺。
“武宗秦仲符，携尘铉，逐月，煌烙，坤行，东秀剑阁掌门人，将于明日拜山。”杨云雄喃喃道，“来者不善啊。”他望着青云殿前广场上的大鼎，拂袖而立。
虽然来者不善，可栖霞派也不能堕了风头，败了脸面。该做到的礼数，必定要做到周全。
“来人啊，去通知各位长老。我栖霞派洒扫以待，静待明日贵客上门。”
“是，掌门。”一位候在门外的弟子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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