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四周荒芜,灰黑的大地一片死寂,只有几座垒起的同样灰白枯涩土丘,哪里有河可渡?

伴着这一声问候而来的,不是什么翩翩少年,而是一把从天而降的漆黑利刃,寒意逼人,可其上神芒却更盛,宛如一条紫金大蟒,凌空吐信,交织着煌煌紫雷,雷霆万钧直刺而下,眼看便要一剑一紫雷灭朝年之命!

电光时掣紫金蛇!

姜婕赶忙祭出古镜,可朝年比她更快,甚至比那紫金大蟒更快!

如何有胆在我云朝年之前使那三尺青锋?

剑未出鞘,脚踏玄奥步伐,踩七星之位,一步便上一层天!

一步摇光,似仙人一指,以六成力,一剑点出,以些许灵气化螺旋,四两拨千斤,一气破万气,挑开剑上灵罡,点上蟒头剑尖,直让那漆黑利剑微颤。

二步开阳,一气再登昆仑,于千钧一发间于紫金之蛇擦肩,以五成力,灵气再化旋,开阳宫居武曲,刹那连叩紫蟒三寸七下,打蟒三寸,蟒不可以毒牙伤人,打紫金灵蟒三寸,便要它凶气弥散,俯首为虫!

紫金大蟒似已不稳,漆黑利剑颤抖更加剧烈。

身形幻如鬼魅,三步玉衡,一剑幻化四道虚影,一点、一撩、一拨、一带,似慢实快,不以力胜,故只出力一成,专凭巧克,故似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一剑化四剑,同时击那漆黑利剑的两面剑脊,两侧剑刃!

七寸为心脏要害!

似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来势汹汹的紫金大蟒霎时破碎,紫雷消弥无踪,那漆黑利剑更是不堪,颤抖着被崩飞,却不是狼狈摔在地上,剑身一返,落进了一座土丘之后。

朝年再是随意一步,借着余势,回到了姜婕身边,神态写意,可其内

三步踏天,全凭道之感悟,以剑载道,在以步伐辅之,本是道为主剑居次席,前两剑是如此不假,可第三剑则颠倒过来剑主道次,以无生无,不是剑随道动,反而是剑锋所指,道之所及,一剑化四影,极尽鱼缠之巧。

“哈哈,道友好剑法!渡河且放一边。再来再来,再奕再奕,看剑!”

话因剑起,以剑终,来者之意哪里是欲引姜婕“渡河”?分明是因朝年手上青锋而起!

漆黑古剑长五尺六寸,似锐非锐,似钝非钝,不取悬翦的大鹏游过,触其刃如斩截的利,也不取独孤重剑无锋,大巧不工之钝,唯独钟情于中庸之道。

剑如林中燕,所过处波澜不起,似游于无物之中,故其速快极,破空而至!

其后有一白衣随行,以神御剑,与剑互成犄角之势,一黑一白,成两仪之貌,进可攻,退可守。

可那剑上寒气杀气凛然,哪有半点道家阴阳顺天而为的大自然?

姜婕正欲祭出古镜,却被朝年伸手拦住,不是信不过那青铜古镜的神异,而是只因那人之言—奕剑!

执剑之人,剑修者,当有无惧无畏,无死无敌之锋芒!奕剑如奕道,奕道又如何不是奕剑?面对同是用剑之人以剑相杀,若是此刻朝年退缩,剑修之锐气锋芒只怕立刻折去十之**,即便是之后修至化境,也不过是一把已经有了锈迹的钝剑。

朝年眸若沉水,抽剑出鞘,霎时柄上异兽似要破剑而出,那宝石般大小的眼眸处有精光闪现。朝年身后似有一尊滔天凶兽之影,性主杀戮,衬的朝年如白衣修罗。左手轻弹剑身,背后凶焰滔天之兽霎时消失无踪,剑柄上重归寂静,黑白二气融于剑上,凝成一黑一白两道痕迹,朝年似从天地间消失,从凶戾变为纯净的虚无,只在眨眼间,右手执剑斜指灰白大地。

持剑信然立,剑意冲天起。

“好!好!好!”那掠至的白色身影一连道出三个好字,剑势一转,不在以神御剑,右手握上漆黑剑柄,人剑合一,化两仪为唯一,浑圆一气,其势其速猛增不知几何,朴实无华一剑便向朝年当头斩下!

那五尺之剑此刻似有万斤,举轻若重,本是五尺,此刻却似泰山,亦是纯粹的剑道交锋,无半分灵气之威能。

朝年心中暗赞,行家出手便知有无,那一剑来的宛若天成,几乎将浑圆之势演化到了朝年所能想到的极致!朝年脚下再踏七星,以剑横封顺下,化去剑势,纵是步伐已臻化境,依然身形一沉,脚下蔓延出支离的裂痕。

一剑快过一剑,那执漆黑之剑的白衣上下翻飞;一剑巧过一剑,朝年的身影如惊鸿,似游鱼,竟未后退过半分!

两人俱是兴起,同龄之人,何时逢如此剑道中人?相见恨晚,兴致所到,大吼中剑势似可滔天。

姜婕站在一旁,心如火焚,却又知此刻于情于理均是只能旁观,若是干扰二人斗剑,方才是对两位年轻一代几近魁首的俊杰的侮辱与冒犯。

顺刺、逆击、横削、倒劈,穷重剑之理,黑剑白衣人尤其长于劈之一字,气凝,牵一发动全身,以道压人!朝年神色如常,眸光沉寂,从容应对,两人堪堪拆至百余招时。朝年眸中光彩似游鱼俶尔远逝,一改守势,借那黑剑白衣最拿手的劈剑,以剑贴于漆黑剑身,借力化游鱼,化去势大力沉的劈势,一剑直向咽喉,取的那一气已尽二气未生之时!

愈是尊重,愈是留不得情!

黑剑白衣人眼中有些异色,但转而又是欣喜,一种遇到同辈中剑道可与自己比肩之人的欣喜,一种如高山遇流水的欣喜,脚下连踩,向后掠出数步,朝年之剑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黑剑白衣人剑势如落瀑狂跌,漆黑古剑刹那间便收至身前,一改之前重剑之沉着大气,如从一座压顶泰山化为了过隙惊鸿,剑尖堪堪抵住朝年刺来而一剑!

朝年见一剑不成,当机立断,再不纠缠,七星连动,数个呼吸间便远离了黑剑白衣人,黑剑白衣人竟也不追袭,只是低头看着手中漆黑古剑。

姜婕刚要出口询问,却只见朝年身形再动,以剑横举胸前,青锋之上倒映出朝年冷冽的双眸,与平时亲善之模样天差地别,眼中无外物,只有手中之青锋三尺,本已在交锋中攀升至巅峰的剑意,刹那间便归于虚无,朝年一呼一吸,随剑上寒光起落。

“破我重剑,在同辈中足以傲视了。可我还是那两个字,再奕!”话音一落,黑剑白衣人身如鬼魅,比之前不知快了几千几万倍,只是眨眼,朝年周围虚空便是四十九声利器交响,周遭空气似承受不住凌冽而剑芒,气流被划开,似一条条破布。朝年右手之剑依然横举胸前,黑剑白衣人身影缓缓从不远处浮现,脸上赞许之色更深,略一点头,便又消失无踪。

剑刃交击之声再起,两人剑锋交接处竟有丝丝道痕弥漫,奕道如奕剑,剑下自有大道。

突然,朝年之剑不在迎击,似是迟缓无比般,朝前递出!

本是缓慢至极,却又似是太快,超过了姜婕之眼所能捕捉到的极限,朝年与黑剑白衣人双双面对面而立,而咽喉处,各自放着彼此的剑,剑尖正滴着血。

朝年的银白之剑上,若一抹残阳;黑剑白衣人的漆黑古剑上,若一缕幽日。

两人伫立良久,复又大笑,将剑掷向空中,一起仰躺在了灰色的大地上,望向那天空中的两轮幽幽大日。

剑不知何时竟已入鞘,各自斜插在自己主人的身旁。

姜婕疑惑的眨了眨动人心弦的杏眼,有些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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