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愈发困难,再如此下去,只怕她要窒息过去。
舒雨微不打算再继续靠言语说服她,手中很快幻化出一根银针,眼睛一闭一睁,她朝着出头鸟的上星穴极快地刺了过去。
脖子的钳制瞬间被撤开,舒雨微不由得猛猛地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
“啊啊啊啊杀人了!!!”
她刚清净没一阵,耳边便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周围的那群姑娘疯魔一样的向角落四散跑去,纷纷相拥抱团,吓得眼睛都不敢睁开,只顾着惊喊。
舒雨微被吵得烦躁,当即便大喊了声:“别吵了!”
但这么多人都在乱喊,她的声音就显得无力又弱小,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任由她们乱叫。
舒雨微坐起身来,一把抓过紫冉的手。紫冉虽然心有担忧,却也不敢乱动,她的整个手臂都是颤抖的。舒雨微替她把了把脉搏,随后便又朝她身上的穴位扎了几针。
她刚刚将幻化出的银针隐匿起来,那侍卫便正好将煎好了的药端了进来。
一直躲在角落里喊叫“救命”的姑娘们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纷纷朝他跑去,若不是那侍卫护的及时,只怕那碗药非得被推搡到地上。
那侍卫连忙错开几步,与众人保持距离,又转头看向舒雨微,蹙眉问道:“她们这是怎么了?”
舒雨微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衣袖,不慌不忙,淡淡然地回道:“方才地上这姑娘要掐死我,我为了保命,就把她弄昏了,她们以为我杀了人,所以才会如此惊恐。”
“不是的!不是的,她……我看到她用的针!她用针刺了易兰姐后,易兰姐就立刻倒在地上了……她肯定是刺到了太阳穴!”
易兰?听到这个名字,舒雨微不由得心思微动,从前的一些疑惑也渐渐被解开。
那侍卫狐疑地看了她半晌,又快步过去走到出头鸟易兰的身边,伸手搭在她的鼻息之间,确认的确只是昏过去了后,便对身后的那群姑娘说道:“放心,她只是昏过去了,并无性命之忧。”
众人不禁与周围的人对视起来,虽然还是有些惊魂未定,但总算是不再乱喊乱嚷。
舒雨微接过侍卫端来的药,便准备一勺勺的替紫冉去喂,然而紫冉却拼命地摇头,一直在眼中打转的泪花夺眶而出,喃喃低语道:“我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吧……真的,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
“这是给你治风寒的药。”
然而即便舒雨微如此说了,紫冉的嘴却依旧闭得死死的,就是不肯吃下一口,舒雨微喂得有些烦躁了,便伸手过去,想要掰开她的嘴强喂进去。
紫冉一时慌乱起来,两只手胡乱的向前挥去,一把便将舒雨微手上端着的药打洒在地上,药碗碎了一地,褐色的汤汁洒的到处都是。
紫冉顿时愣在了原地,傻眼地看着地上的药。
舒雨微瞥了一眼那药,又转过头来看向她。但还未等她说些什么,紫冉已经慌慌张张地跪到了地上,脸上挂满了泪花,哭哭啼啼地跟她求饶道:“你放过我吧,我其实……我其实不是天生就有那颗朱砂痣的,我……我原本不该在这的,我不该在这的!你放我走吧,我求求你放我走吧……”
舒雨微手上的动作一滞,疑惑地看了她片刻,才又出声问道:“那你眼下的朱砂痣,是怎么一回事?”
紫冉的情绪早已崩盘,眼下她只想保命,便是什么也顾不得了:“是我爹爹……是我爹爹听人说,晏府在花重金收买左眼下有朱砂痣的女孩,所以……所以爹爹便割下了我身上的一块小肉,黏在了我的眼角下,又用红墨染红,还……还嘱咐我若是掉了色,便自己想办法偷着补上。”
原来如此……
慢着!
舒雨微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从地上站起身来,转身看向侍卫身后的那群小姑娘,挨个扫视了一遍后,她忽然淡淡地出声道:“你们当中有多少人与她一样,脸上的痣是弄虚作假的?”
众人面面相觑,时不时地交头私语。那侍卫对她的行为似是分外不解,皱着眉头便道:“你想做什么?”
然而舒雨微并不理会他,只继续同那群人道:“你们若是现在承认,还有机会安然无恙的离开晏府,可若你们不愿承认,待小少爷回来知道这件事情,把你们挨个揪出来试探,那结果,可想而知。”
舒雨微此言一出,人群里便有几个犹犹豫豫地走了出来,她暗暗在心里记住了这几个人的容貌,快步离去。
翌日一大早,晏老爷刚下早朝,舒雨微便在晏府门口拦住了他。
晏老爷身边的下人并不认得舒雨微,正欲将她赶走时,晏老爷却出声喊住了那人,不叫他轻举妄动。
晏老爷低着头,看了舒雨微良久,才眯着眼问道:“你在这等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舒雨微点点头,也不与他多兜圈子,直言讲了昨夜在小黑屋里发生的事情。晏老爷当时并未信她的话,直到他与舒雨微来到小黑屋,一个个试过那些女孩脸上的朱砂痣后,他才相信了她的话。
于是,晏老爷便立刻命人检查所有姑娘脸上的痣,这一来二去的,又查出了不少那晚心存侥幸、并未站出来的人。
经过这一审查,晏谪江院里的这些童养媳,包括舒雨微与忆兰在内,只剩下了三个。
舒雨微总算是能够放心将忆兰安顿在这里了。
晏谪江是在十天后回来的,那日舒雨微正在屋里埋头调配一些药品,忽然听到屋门被人打开,她连忙将桌上的东西收了起来,声音中还略染了一丝不悦:“小少爷的屋子不是不允许人随便进来的。”
门口传来一阵熟悉至极的轻笑声,舒雨微手上收拾的东西忽然一滞,未等她转过头去,那人便又道:“我不在的日子,你规矩倒是记得不错。”
舒雨微闻声转去,就见晏谪江正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的身子看着还是有些虚弱,嘴唇干裂泛白,发束凌乱不堪,就连衣服也是分外脏乱,像是已经好几日不曾换过。
可那张脸却依旧是那副勾人心魄的样子,而这份憔悴,反倒又给他平添了几分好看。
舒雨微傻愣在原地,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源于心中一种莫名的心疼和难以言说的……开心。
她呆呆地看了他好久,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晏谪江也不动,就站在那与她对视,嘴角是淡淡的笑意。
许久许久,舒雨微才喃喃地开了口:“小少爷,你回来了……”
晏谪江又是一声轻笑,随口“嗯”了一声,这才又缓步朝床边走去。
他像是已经精疲力竭一般,整个人瘫倒在床上,闭着眼睛缓了许久的气,他才又再度出声道:“小东西,你过来。”
舒雨微随口应了一声,忙忙替他倒了杯热水,转过身,她快步走到他的身边,又低声言道:“你先喝点……”
“啪——”
她话还未说完,手上的杯子便已经被晏谪江随意伸出的手给打碎在地上。
但舒雨微却无心去理会破碎的杯子,因为方才晏谪江的手碰到她的手时,那股寒凉的触感令她一时间震惊不已。
她很快又感受到了晏谪江身上扑面而来的一股冷气,舒雨微条件反射地伸手碰了一下他的手背,那股冰冷的感觉让她甚至怀疑自己碰到的是一块冰。
晏谪江此时才睁开了眼看她,见她如此神情惊疑,他不免为之一笑,调侃道:“傻了?”
舒雨微这才又发现,他竟连说话时嘴里都是冒着冷气的。她实在难以想象这些日子,晏谪江究竟是在哪里度过的。要知道,在极冷的环境之下,晏谪江犯病时的灼烧感便会骤降,甚至可以降到只剩痛感。
舒雨微没有再多想下去,她连忙爬上床,扯过被褥,迅速盖到了晏谪江的身上,还替他撵好了被角,只露出一个脑袋来。
她蹙眉看了他须臾,似乎觉得还是不够,索性便跳下床,慌慌忙忙地朝屋外跑去。
舒雨微拽着门口的九翊就朝库房跑去,她从里面搜罗出一堆汤婆和暖袋,接着又拉着九翊将这些东西都灌足了热水,随后才又重新回到了屋里。
舒雨微想也没想,一股脑地塞到了晏谪江的被褥里,只留下了两个放在他的床头给他的脑袋供暖。
她趴在床头看着他,脸上的忧心表现得太过明显,明显到晏谪江都有些失神。
“小少爷,你还冷吗?”
晏谪江没有立刻回应,含笑着打量了她许久,才出声道:“你这是在担心我?”
舒雨微怔了一下,暗暗思忖半晌,才迟疑着道:“……算是吧。”
她这话是在说给晏谪江听的,又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或者说,两者都有。
“我听若歆说,我离开的第二日你便问她我去了哪?”他说着,不由地低笑了一声,“怎么?是一个人睡觉怕黑吗?”
舒雨微想冲他翻个白眼,告诉他自己又不真的是十岁孩童,但因为种种因素,她只能在心里这么做。
晏谪江伸出一只手来,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微微上挑,说出了一句叫舒雨微当场呆愣在原地的话。
“小东西,用鞭子抽人的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