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傅是太子老师,先皇颇为信任他,司空如轩就是他教出来的,当初立太子时,他可是出了一份力。
司空一族子嗣并不多,许是后宫妃嫔斗得太厉害,最终也就只有司空如轩、司空如朗和司空如风三人。
司空如轩和司空如朗兄弟情深,即使在皇位上也从未兄弟阋墙,也是世间少有。
而司空如风,生母身份卑贱,自小被扔在冷宫自生自灭,几乎无人知晓。
自古都是立嫡立长,司空如轩顺利成为了太子,之后顺理成章荣登大宝,可谁能想到,这才几年,就做出了对不起列祖列宗之事。
林太傅老脸一僵,眼神飘忽,片刻后缓缓开口,「书信可以伪造,敢问摄政王,除去这些,可还有其他证据?」
此言一出,金銮殿中一片哗然,随即也都理解林太傅为何会有此一问。
终究是自己亲自教授出来的人,不过是心存丁点儿侥幸,也算是全了自己那微薄的颜面吧。
「除了物证,本王自然还有人证。」
君如夜早就料到林太傅会提出异议,不慌不忙,「赵尚书,你且说说。」
赵尚书?
这怎么又牵扯上了赵尚书?
难不成他是摄政王的人?
可先前皇上要收回军权时,赵尚书明明就是皇上这边的马前卒,怎么就成了摄政王的人证了?
文武百官惊讶连连,细思极恐,心里顿时七上八下,一时间纷纷低头不语,可耳朵个个竖得老高。
摄政王如此手段,皇上失势不过是迟早之事。
赵鸿一脸淡漠,缓缓开口,「皇上、宁王和凤相确实通敌卖国,微臣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众所周知,赵侧妃伙同外人刺杀宁王,赵大人不会是因为杀女之仇才做的人证吧。」
林太傅虽年岁已高,但浸Yin朝堂多年,脑袋瓜子自然转得极快,一开口就是一针见血。
「多谢林大人提醒,小女无故被宁王所杀,死后还身负污名,此事宁王还需给微臣一个交代。」。
「赵大人又如何知道令爱是无辜的?宁王既然请旨赐婚,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动手。」
「真巧,此事本王知晓些许内幕,赵侧妃确实被宁王一怒之下斩杀,却并非因为伙同外人毒害。」
关键时刻,君如夜出声。
「摄政王与宁王皇上有所龃龉,所言不可采信。」林太傅侃侃而谈。
「本王为人如何诸位大人心知肚明,本王向来不说假话,至于本王和皇上之间的争斗,从来都是他们出的手。」
话甫落,众人哑然,回想过往,确实次次都是皇上主动出手,摄政王从未有过逾越之举。
「此次也不过是皇帝做得太过,已不配为一国之君。」铿锵有力的话语在金銮殿上久久回荡不散。
「赵侧妃无意中发觉了宁王的秘密,才会被宁王杀人灭口。」
众人下意识将宁王的秘密想成是此次通敌卖国之事,若被赵嘉怡无意中知晓,确实会被灭口。
一时间,无数怜悯的目光落到赵鸿身上,赵鸿不由悲从中来。
「林太傅可还有话说?」君如夜凌厉的目光径直射向林太傅。
林太傅几度张口,无语凝噎。
他深知自己只是怕因此背上污名,辱没了他这么多年的清誉,这才死咬着不放。
他心里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是不争的事实,司空如轩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他的字迹没人比自己更为熟悉。
「皇帝早已成年,人心易变,太傅无需钻牛角尖,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与人无尤。」
林太傅无言以对,低下了头颅,挺直的背脊顷刻间佝偻了些许。
「司空如轩、司空如朗和凤天凌通敌卖国人证物证俱在,司空如轩不堪为帝,贬为庶人,永囚宗庙,
司空如朗贬为庶人,前往皇陵守陵,终身不得回京,至于凤天凌一家,全家流放千里,诸位可有异议?」
种种事情都是司空如轩主谋,司空如朗和凤天凌是他的左膀右臂,碍于皇家声誉,司空如轩死不了。
主谋死不了,那其他两人自然也死不了。
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还能留得一条小命在,可见摄政王终是碍于先皇的情面手下留情了。
殊不知,有时候,生不如死远比死亡更折磨人。
司空如轩尊,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怎受得了永囚宗庙的清苦,司空如朗亦然,身为皇嗣,怎么忍受得了皇陵的寂寥。
更别说凤天凌一家,早就习惯了耍威风,流放到贫瘠之地,还不知能不能活得下去。
这可比一刀下去痛苦的多。
百官无异议,君如夜手下人办事极其迅速。
司空如轩直接被扒了龙袍带往宗庙,司空如朗和凤天凌都被戴上手铐脚镣,等着他们的家人团聚后一同出发。
「国不可一日无君,不知摄政王打算让何人成为新皇?」林太傅略带疲惫的嗓音骤然响起。
是啊!
现在皇上落败,宁王也跟着遭了殃,还有谁能坐在高位之上?
难不成……摄政王要自立为皇?!
百官不由自主将目光移向漠然的君如夜,顷刻间又收回了目光,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这尊煞神丢了小命。
这可是让北夷皇帝直接下位的狠人呐。
君如夜又如何没有察觉到频频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低沉的磁音无波无澜,「先皇可不止司空如轩和司空如朗两个儿子。」
百官迷茫,先皇还留有皇子?他们怎么没有听到风声?
倒是沉思中的林太傅反应过来,想起了那个早已淡出众人视线中的皇子。
那个一直不讨先皇喜欢,被扔在冷宫里自生自灭的静王——司空如风。
思及此处,林太傅抬起眸打量起君如夜,浑浊的双眼满是不解。
摄政王此举,是无心于皇位?还是选择好掌控的司空如风做傀儡皇帝,暗中掌权?
毕竟君如夜不是皇家人,又身患残疾,若登基为帝,还不得被天下人唾骂。
「静王司空如风,现在唯一的皇室正统血脉,自然由他登基称帝。」
轰——
百官被这一茬接着一茬的变故震得恍惚,冥思苦想才记起这个皇子。
只是他们不解其意,摄政王与司空如轩这么大的一出戏落幕,他居然没有自立为皇,改朝换代。
若是摄政王没那份心思,眼下也只有这位从未接触过的静王最为合适。
君如夜动作迅速,当场下了封罪己诏,将司空如轩所做的种种昭告天下,一时之间,骂声不断。
冷宫中,司空如风单薄的身影尽显寂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冷宫中的冷清与寂静。
一行太监和御林军快步而来,齐刷刷跪在司空如风身后,齐声高呼,「奴才/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领头太监手上托着托盘,上面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龙袍和冕冠。
司空如风仰头望天,勾唇一笑。
摄政王,你终是做到了。
「皇上,摄政王和众大臣在金銮殿等着您呢。」
「更衣。」
宁王府惜园。
凤婉婉坐在铜镜前满心欢喜的涂脂抹粉,精心打扮,脸上那道永远无法祛除的伤疤,被她用心的画上了半面妆。
犹如当初的凤慕卿用精致好看的面具遮住了半张脸。
她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昨夜鸿门宴一事她早已从司空如朗的口中探得风声,想必此时此刻,如朗哥哥已然成事。
她要好好打扮,去见见沦为阶下囚的凤慕卿,到时候,可要好好与她诉说姐妹情深。
如今她的小腹已然隆起,她轻轻抚摸着小腹,轻声细语,「孩子,娘将你的东西都守住了。」
突然,破门声响起,阿秋惊慌失措地跑到凤婉婉跟前,气喘吁吁。
「王妃……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御林军。」阿秋一边喘一边开口。
凤婉婉大喜,是如朗哥哥来接她了!
思及此处,凤婉婉提着裙摆,兴高采烈的往府门跑去,吓得阿秋大惊失色。
「王妃,当心小世子。」
刚跑两步的凤婉婉连忙止步,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幸好你说的及时,是我高兴过头了。」
她压抑住狂喜,扶着肚子快步前往府门,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司空如朗。
凤慕卿,我等这一刻,等了许久。
刚踏出惜园没多远,恰好与一脸肃穆的御林军撞上,没有瞧见司空如朗的身影,她眉头一蹙,甚是不满。
「如朗哥哥呢?」她怒意未消,开口喝道。
眼前的御林军一脸淡漠,冷然开口,「宁王通敌卖国,被贬为庶人,终生守皇陵,凤氏,走吧。」
凤婉婉犹如一个晴天霹雳,怎么回事?如朗哥哥他们不是准备万全了吗?
见凤婉婉呆愣地站在远处失神,御林军脸一沉,目光瞥到她隆起的小腹,终究没有动粗。
「凤氏,简单收拾些行李走吧。」
冷冰冰的话语拉回了凤婉婉飘远的思绪,满脸不可置信,轻声呢喃,「怎么可能……」
「既然没什么好收拾的,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