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不愿意?”见她不吭声,尹怀宇染着薄怒的眸光更多了一丝厉色。
“回王爷,妾身自是愿意的。只是妾身痛失孩儿,母后为此对妾身多有责备,妾身也想尽孝,就怕母后不愿意。她本就凤体抱恙,要是再看到妾身生出不快,只怕会加重她的病情。”温软洁抬起头,美目中含着自责的泪光,“正因如此,所以妾身身子好了也没敢进宫。”
看着她自责的模样,尹怀宇眸光也柔软了几分。
自家母后是怎样的脾性他当然清楚,谁叫这女人连个孩子都保不住,别说母后,就是他都为此对她生出了厌弃感。
不过眼下母后的处境极为不妙,身边连个可信的人都没了,他又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凤宁宫,只能先把他的女人送到母后身边。
“本王知道让你一人去侍奉母后少不得劳累和委屈,所以本王给太傅府送了帖子,让裴静娴随你一同去凤宁宫。再过些日子,她便嫁过来,早晚都是一家人,让她提早给你作伴也是可行的。”
温软洁垂下眸子,刹那间就像有把刀子狠狠地捅在她本就受伤的心口上。
她都忘了,他要纳侧妃了!
她才过门两月,他便要纳侧妃了!
连问都没问她一句便做下了决定!
“是,妾身一定会带着静娴妹妹好好侍奉母后的。”
“洁儿。”尹怀宇突然从大椅上起身走向她,并将她轻拥入怀,低沉道,“最近发生的事太多,所以才忽略了你的感受,让你受了许多委屈。纳裴静娴为侧,也不是本王的主意,是裴家主动提出的。你应该知道,本王近来的处境,不敢轻易得罪那些拥趸者,只能同他们虚与委蛇。你放心,无人能取代你在本王心中的地位,即便是裴哲山的女儿,于本王来说也只是利用。”
久违的温柔嗓音充斥着耳朵,温软洁咬着唇,泪水潸然而下。
尹怀宇将她轻颤的身子拥紧了些,继续在她耳边更温柔的低语,“你该清楚,裴哲山对本王并不忠诚,他眼馋肚饱,既想攀附尹逍慕,又想稳住本王,两边都想讨得好处。本王虽然对他失望透顶,可也不能把他推给尹逍慕,故而才同意纳裴静娴为侧妃。你永远别怀疑本王对你的真心,裴静娴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庶女。不过她虽上不得台面,但却可以利用她去对付尹逍慕和裴映宁。洁儿,你懂本王的意思吗?”
温软洁凝噎地点了点头。
“最近烦心事实在太多了,本王这些日子没去看你,也是担心自己控制不住把气撒到你身上。你别怨本王,好吗?”
“……嗯。”
尹怀宇放开她,一手托起她的下巴,一手抽出她腰间的手帕,温柔体贴地为她擦去一脸的泪水。
“身子好利索了吗?你别忘了,你还欠本王一个洞房花烛夜。”
“妾身……”看着他眸底的温柔,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她熟悉的他,温软洁忍不住红了脸,轻咬着唇瓣点了点头。
尹怀宇倏地勾唇,接着便弯下腰将她打横抱起,抬脚便往她的卧房而去——
……
裴映宁回到宫中已经是傍晚了。
听说尹逍慕早朝后就一直被留在御书房议事,而且还就他们父子二人。
回到紫瑜宫,她主动向骆诗瑜说了凌武的情况。
骆诗瑜道,“先让凌武在周府养伤吧,我会派人去周府照顾他,顺便医治好周大人的腿。”
“那就有劳娘安排了。”
“宁儿,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骆诗瑜不忘关心地问她。
“呵呵,没什么,就是平日里太嚣张了,被仇家排队堵了。”裴映宁不好意思地干笑。
“你没吃亏吧?”骆诗瑜赶紧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检查起来,还不放心地朝金嬷嬷看去。
金嬷嬷微笑着摇了摇头。
裴映宁笑着道,“娘,我没事,就那几个渣渣,我对付得过来。”
骆诗瑜还是不放心,询问了经过。
听完之后,她哼哼地道,“这些女人人前装得比那天山雪莲还圣洁,可皮下尽是腐烂肉,臭而不自知,戏耍她们也是她们活该!”
裴映宁暗戳戳地瞥了她一眼,“娘,您会不会觉得我很坏?惹了那么多人,都快数不过来了。”
骆诗瑜‘噗嗤’失笑,“什么坏不坏的?那些人本就欠收拾,只不过他们运气不好,刚好被你收拾了而已!”她接着感慨地叹了口气,“娘以前就是不明白这些个道理,总觉得容忍才叫善良,殊不知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越是善良的容忍,越会叫人得寸进尺。要是早二十年前娘能有你这种胆气和魄力,说不定娘早都一统天下了!”
裴映宁挽住她胳膊道,“娘,您要真想的话,现在也来得及,宁儿一定助你一臂之力!”
骆诗瑜摸着她头,‘哈哈’笑,“娘知道宁儿有这实力,只不过娘不是那块料。这些年,光是九紫坞那几百号人的事就让娘操够了心,皇权,娘是真不稀罕。”
“娘娘……”杨嬷嬷从殿外进来,禀道,“德妃娘娘来了。”
婆媳俩相视一眼。
裴映宁微微蹙眉,“娘,这些女人还是让我去应付吧。”
骆诗瑜笑着摇头,“德妃如今代掌中馈,看似风光,实则并非如此。后宫那些女人,以前都是看虞君娣脸色过日的,如今虞君娣失势,各个都想取而代之,好些人根本不给德妃面子。她来找我,不过是想从我这里‘借点势’,然后告诉那些女人,她也是有帮手的。”
裴映宁不解了,“娘,您都看出德妃的心思了,那您为何还要跟她来往?”
骆诗瑜看了看殿外,唇角带着别有深意的弧度,“若她真能取代虞君娣坐上后位,我倒是乐见其成。当然,前提是她够聪明。”
目送她朝殿外走去的袅袅身影,裴映宁耸了耸肩。
上一辈的爱恨情仇,她注定是管不着的。
她现在只希望德妃是个真聪明人,别像其他人一样傻傻地往他们枪口上撞……
……
翌日。
裴映宁睁开眼,发现身旁某爷还在,立马稀奇地抬手摸他的脸,“今天没去早朝吗?”
“今日休沐。”
“那继续睡?”她笑着挑眉。
尹逍慕将她往怀里拢了拢,低下头要啃她脖子。
裴映宁怕痒,一边笑一边推他,“干什么呀,别闹!”
尹逍慕突然一动不动,眸光幽幽地盯着她,“你嫌弃本王‘不行’了?”
裴映宁一记粉拳捶在他胸膛上,哭笑不得地道,“说什么呢?这不是特殊时期嘛!就算娘没让你吃那个药,也不能要啊!”
尹逍慕手掌轻抚着她肚子,貌似现在只有她肚中的小家伙才能安慰他沮丧的心情了。
裴映宁看着他,黯幽幽的眉眼,轻撇的唇角,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仿佛受了天大委屈般……
她想笑,却又不敢。
于是主动贴紧他,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等生了孩子解了蛊,以后会好好补偿你的,乖哈!”
尹逍慕微眯着眸子嗔了她一眼,算是接受她的安慰吧。
外面天色不早了,可两个人都没有起床的意思。特别是裴映宁,最感动的是婆婆出现后,从来不叫她早起,遇上他们夫妻独处,更不会来打扰他们。
不过婆婆善解人意,不代表其他人也识趣——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乔公公和金嬷嬷小声对话。
“殿下和王妃醒了吗?”
“何事?”
“太傅府四小姐在紫瑜宫门外,说是要求见王妃。”
“王妃还没醒,让她等着吧。”
“是。”
很快又传来乔公公离开的脚步声。
床榻上,夫妻俩都绷着脸。虽然他们没把太傅府的人放在眼中,但听着太傅府的名字都感觉晦气,直接坏了心情。
“慕,我饿了。”
尹逍慕掀被坐起。
虽然知道饿只是她的借口,但也知道她没心情再赖床了。他也不乐意她去见那些不相干的人,但时辰不早了,的确不能让她饿着。
金嬷嬷听到他们起床的动静,进来服侍他们洗漱。
慢条斯理的用完早膳后,裴映宁才问道,“嬷嬷,裴静娴走了吗?”
金嬷嬷道,“奴婢差人去看看。”
“嗯。”
没多久,裴映宁移步去了隔壁一间小花厅。
又过了一会儿,乔公公带着裴静娴到了她跟前。
“大姐。”裴静娴一见到她便甜甜地唤道。
眼前的女孩,十四五岁,有着一张稚气未脱但甜美乖巧的脸蛋,在裴映宁的观念中这就是一个初中时期的小少女。虽然她现在的身体也才刚成年,可她心理年纪大,看这些十几岁的人真的就是老阿姨看小屁孩的感觉。
只是,在这个世界混久了,她会不停地提醒自己,不要轻视这些年轻的女孩,她们的小心思动起来,那可真是会要人命的!
就拿这裴静娴来说,为了男人,敢杀亲姐,敢替嫁,其心思和手段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纪,那绝对是能引起社会哗然的。
最关键的是她还没十五岁!
她搞刑侦那些年,未成年犯罪接触的也不少,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年纪就能装、会演、心狠毒辣的!
“四妹怎么到宫里来了?”
“大姐,不是我要来的,是雍顺王派人接我来的。雍顺王说,皇后娘娘凤体抱恙,让我进宫陪陪皇后娘娘。”裴静娴端正地站在她身前,微扁着嘴角,明显有些不情愿,“我方才已经去给皇后娘娘请过安了,她说你在紫瑜宫,想着我们姐妹许久未见,便让我过来也给你请个安。”
裴映宁唇角微斜,看她的眼神是真的忍不住嫌弃。
她们之间有过那么大的过节,她是如何做到‘化干戈为玉帛’的?
“我都差点忘了,你快要嫁进雍顺王府做侧妃了。如今到宫中提前侍奉皇后娘娘,似乎也没什么不妥。说起来,我还要恭喜四妹,终于能够摆脱二娘和二妹的欺压,往后做了雍顺王侧妃,荣华富贵可是享之不尽呀!”
想当初,她跪在她面前哭得凄惨无比,诉说范碧珍和裴灵卿这对母女对她的欺压,求她做主收了她给尹逍慕做个妾氏……
至今想起来,她都恶心得不行。
裴静娴委屈地抬眼皮看着她,嘴角扁起的弧度更大,“大姐,不是我想做雍顺王侧妃的,都是雍顺王和爹的意思……你该知道,在裴家,我没得选择,也不敢不从。”
“呵呵!四妹不必如此委屈,当心让雍顺王知道你如此不情不愿,对你心存芥蒂是小,要是他反悔取消了婚事,那你可就损失大了。怎么也是雍顺王侧妃,可不是‘小妾’身份能比的。”
“我……”裴静娴咬着唇低下了头。
“行了,面也见了,你还是赶紧回凤宁宫多献献殷勤吧,可别在成亲前就让皇后娘娘嫌弃上了。你已经被人退过一次,要是再让人退亲,那就太那啥了。”裴映宁笑着道。
当然,少不得讽刺。
她觉得尘尘儿是真幸运,他要晚些时日穿越过来,周裴两家结完亲,他直接就做裴静娴的老公了!
幸好没有……
不然他俩恐怕都得被恶心死,那这穿越也就白穿越了!
裴静娴仿佛没听懂她的讽刺,又抬头看了她一眼,继续轻扁着嘴角道,“大姐,不瞒你说,皇后娘娘并不厌恶我,但雍顺王妃对我很有敌意,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同她相处。”
“她对你有敌意不是应该的吗?有几个女人愿意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不过我觉得凭四妹你的条件,应付雍顺王妃应该不成问题,毕竟你也不是软柿子,不是么?”
“大姐……”
“怎么,你不会想求我去帮你对付雍顺王妃吧?”裴映宁瞧她那双开始泛红的眼眶,真是恶心到发笑了,“四妹未免太看得起我了,雍顺王妃是我的大王嫂,我可没那个胆子以下犯上。如果四妹真觉得委屈,可回家找爹哭诉,看看他能否替你退了这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