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贤侄莫如随我一起面见武王。”叔侄两人沐浴更衣,即刻入宫。
武王姬问道:“相父和安平王连夜来见孤,有何要事?”
姜尚说了来意,道:“臣辞主公,欲往昆仑山走一遭。”
武王叹道:“兵临城下,将至濠边,正是危急时刻。相父不可逗留高山,使孤盼望。”
姜尚答道:“臣此去久则三朝,少则两日,即时就回。况且武成王黄飞虎虽已带伤,却还有安平王张桂芳健在,又南宫适等从旁辅佐,负责军中大小事务,料无大碍。”
武王也不迟疑,说道:“就依相父之意,令安平王暂代军事。”
“诺!”张桂芳接了口喻,就随姜尚一起告退。
不提姜尚去昆仑山,面见元始天尊,如何陈述。单表张桂芳,即接重任,自要考虑来日如何交战,又或如何守城。回忆了一下日间的交战情况,肘道:“骑战虽有冲锋之利,但我却没有好坐骑相配,还不如索性步战,至少变化由心,攻守如意。”
“交战时,也就闻太师有些麻烦,取上风易,定胜负难,没有百十合,甭想有结果。至于那四个道人,若是一路货色,倒也容易解决;唯其善使法宝,精通道术,众将怕是敌不住。还有魔家四将……我虽不惧,奈何分身乏术。”
想到法宝,张桂芳摸了摸怀中的宝珠,不觉叹息一声,心道:“莫名杀了乔坤,还不知以后会有什么麻烦。”仔细思索了一番,终是不得要领,即想不起那乔坤有何出彩之处,也无法推测其师门背景。暗道:“但愿那乔坤是个无名小卒。”
张桂芳倒非毫无办法,即使仅凭眼下的力量,他也有取胜之法。
具体说来,就是“田忌赛马”,以上驷对中驷,以中驷对下驷,以下驷对上驷。取得局部优势,以伤换伤,以命搏命。反正西岐积累了许多年,将校无数,只要舍得,不难缠住闻太师。张桂芳却可乘机分别杀死九龙岛四圣和魔家四将,再回过头来对付闻太师。
然而这种方法不太地道,自家的伤亡也过大。何况对方也不软柿子,万逼急了眼,用出大范围杀伤性法宝或法术,西岐这边未必能吃得消,很难说究竟是谁先抗不住。
因此,刚冒出这个念头来,张桂芳就放弃了。
随即,张桂芳先去探望了一下陈奇和辛环,嘱咐他二人好生静养。又将陶荣唤到一旁,说道:“姜丞相已经离开西岐,寻求破敌之策去了,三两日间便有结果。眼下却须我等支撑,若是事有不济,就要仰仗你的‘聚风幡’建功了。”
陶荣急忙表态,说道:“将军言重了,若有用得着末将的地方,但有所遣,万死不辞。”
“道术伤人,能不用尽量不用。”张桂芳却叹了口气,摇道:“立功归立功,结下因果,生了业力,最终防害得却是自己。总之,你要心中有数,自己掂量。”
“将军不必多言,末将省得!”陶荣原不晓得,投到张桂芳门下,有张桂芳告诫,心中才开始警惕起来。岂能不感激涕零?也正因如此,当日才会义无反顾地选择追随张桂芳,来投西岐。又道:“倾巢之下,无有完卵。便有防害,也顾不得了。”
辞了陶荣,张桂芳来见南宫适;南宫适问道:“安平王深夜来访,有何要事?”
张桂芳把来意叙了一遍,又道:“眼下我代理军务,还需将军鼎力相助。”
南宫适说道:“分内之事,义不容辞!”
张桂芳就道:“即是如此,我也不见外。还请将军尽快吩咐下去,多备滚木擂石等守城器物,以备不测。”
南宫适迟疑了一下,问道:“安平王之意——是准备死守?”
“我又何尝愿意如此。”张桂芳叹道:“闻太师日间受挫,定然不肯干休。军中马不能用,辛环、陈奇又尽数带伤,能战者屈指可数,实在是不得不守。”
想起日间战事,南宫适仍旧心有余悸,叹息一声,说道:“若非安平王奋勇不退,末将难逃马革裹尸,还未谢过。就依安平王之意,末将这就命人准备。”
安排好一切,张桂芳这才回到自家府上。时已深夜,张桂芳也无心睡眠,就把怀中宝珠取来察看。静心感悟了一番,张桂芳不禁叹道:“暴殄天物!”
原来宝珠唤作“劈地”,共有四颗,分别对应地、水、风、火;内中记载了相关大道玄理。若能用心感悟玄理,能知“破物”、“起水”、“化风”、“生火”之奥妙。
这种玄理,即非文字,亦非图画,而是道之轨迹。如果非要用通俗的说法来解释的话,大约只有“数理化”中的公式定理,或有相似之处。
灵宝难得,那李兴霸居然用来砸人。张桂芳如何不叹?可惜张桂芳得到的仅是其中的三颗,还差一颗属性和“风”相关的宝珠,不知流落到了何方。
尽管如此,这三颗宝珠仍然能给张桂芳带来难以想像的好处。譬如说,那颗属性和“地”相关的宝珠。张桂芳若能从中悟得“破物”之理,并运用于拳术,杀伤力将会成倍地增强。另外两颗劈地珠,正好对应“水”与“火”,悟之可以水火为阴阳,演化拳术之刚柔。
宝珠如此出色,张桂芳忽然觉得:“能得此宝珠,杀掉一个小小的乔坤,又有何妨?”要不怎么说宝物动人心呢!欣喜之余,张桂芳静心感悟,不觉天色已亮。即使他精通拳理,阅历丰富,仅仅小半夜时间,也难通悟万一,更不要说身体力行,化至理为运用了。
天色方明,就有军士来报:闻太师已在城下,列阵挑战。
张桂芳不情不愿地来到帅殿,见众将已到,就说:“闻仲不知死活,又来挑战,正要与他见个分晓,众将且随我到城头观看军情,再作计较。”
一行人也不多话,齐至城头。
张桂芳向下一看,但见:闻太师容光焕,丝毫不复狼狈,不见气馁;四名道人一个不少,皆是咬牙切齿,怒目圆睁;魔家兄弟半个不缺,全都龙精虎猛,跃跃欲试。
没理会众将的议论,张桂芳心中暗叹:“那些个道人,且不说本事如何。就凭这手疗伤妙法,就足已令人羡慕,有大用处,是大保障。”正叹间,闻太师手提两条金鞭,催动黑麒麟,至城前一箭之地,喝问道:“姜尚,可敢出城再战?”
“我家丞相酣睡未醒,太师不如等吃过午饭再来吧!”张桂芳笑道:“太师,你若不愿回营去。大家离的挺远,喊着又累,不如先回搬把椅子,摆上茶水,然后再慢慢聊,如何?”
闻太师不用细看,就知道是谁,毕竟张桂芳之前就曾说过类似的俏皮话儿。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闻太师怒道:“张桂芳,出来受死!”
“还要打?”张桂芳似让吓了一跳,说道:“太师,昨天不是刚打过么?难道心中不服?其实这又何必,我都心服了,自承一个打不过你们三个,不用再打了吧。”
“无耻之徒!”闻太师唾骂一声,不再理会张桂芳,怒叫道:“叫姜尚出来说话。”
“好吧!好吧!太师稍等片刻,等末将前去通报。”张桂芳故作无奈,又道:“说不定我家丞相一高兴,恰好派末将出城,正好遂了太师的心意。”
张桂芳转身下城,问道:“滚木擂石,可曾备齐?”
南宫适答道:“已经尽力准备了,料想守个三五日,不成问题。”
张桂芳点了点头,说道:“尽量准备吧!如果闻太师等不急,就说丞相已经起身,正在更衣,让他耐心一点儿。”
再说闻太师,昨日归营时,周兵早已回城。
“只顾追击张桂芳,竟失了进兵之机。”闻太师心下懊恼,只是不好明言。又见伤了一员大将,两位道友,好生郁闷。幸好九龙岛四圣备有伤药,给魔礼青敷了即愈。唯独王魔让伤了内腑,李兴霸让伤了元神,一时不能痊愈,但也已见好转,无有大碍。
治过伤势,几人议起军情;闻太师叹道:“前日才失了先行鲁雄,折了十万兵马,士气一时大损。原拟今日挽回败局,不想张桂芳忽然变得如此难缠,军中竟无一人可挡。大好计划,未能凑效。有此人在,欲破西歧,怕是难上加难。”
九龙岛四圣默然不语,李兴霸欲言又止,终是化作一声叹息。
闻太师不明其故,就道:“道友有何说?只管直言。”
李兴霸略一犹豫,咬牙切齿道:“那个张桂芳,好古怪!能用兵器挡住法宝,倒也罢了。出招间,居然附有神识攻击。我那法宝就是叫他生生抹去了神识印记,已经遗失了。如果明日再战,众位道兄可要小心,切莫遭了他的道儿。”
王魔等大惊,皆叹息道:“好好一套宝珠,竟失了三枚。也不知叫那个得去,再要寻回,却是不易。”
“众位道友为我闻仲之事,错失重宝,实在惭愧。”闻太师心里过意不去,叹道:“扰了众位道友的修行,皆乃我闻仲之过也。”
王魔接道:“闻道兄哪里话?俺们出岛,实属自愿,怎能怪到闻道兄头上?”
“是极!是极!”杨森、高友乾皆道,即使李兴霸闷闷不悦,也如是道。
闻太师再次拜谢了九龙岛四圣,也不作小女儿态,又说军情。仔细回忆了一番,说道:“那张桂芳确实古怪,我用金鞭打他头上,竟不能伤其分毫。之前和他交手,每次兵器相交时,金鞭里的元神印记是有些微异动。却是不甚明显,若非李道友提醒,几乎遗忘。”
杨森、高友乾回想了一下,附合道:“确是如此!”
李兴霸失了法宝,心绪难解,就想转移一下注意力,顺着众人的思路分析,说道:“如此说来,那张桂芳虽有妙法,却需得提前畜势,方见威力?”
闻太师和九龙岛其它三圣想也不想,皆道:“理该如此!”
这次却是他们猜错了,或者说他们下意识地往好处想。会有这种错觉,其实是张桂芳的国术修为太高,已至“拳无拳,意无意,无意之中是真意”之境。如非必要,根本不愿浪费劲力,自然也就谈不上拳意逼人。若非张桂芳心存畏惧,错估了“劈地珠”的威能,奋力一击,稍欠控制,根本不会让拳意透枪而出,亦不会抹去李兴霸附在劈地珠上的神识印记。
说来,还是时世奇妙,造化弄人。
闻太师和九龙岛四圣见多识广,除了猜不出国术的深浅,其它问题稍一分析,就猜了个大概。
王魔就说:“闻道兄即说伤不了张桂芳的道体,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张桂芳修为精深,道体已坚;一是张桂芳功法玄奇,专炼道体,譬如说那‘九转元功’。”
“听说那‘九转元功’甚难修炼。我记得万年以来,也只有阐教的玉鼎真人练出点名堂来。张桂芳又非三教弟子,如何修得此功?”闻太师迟疑了一下,忽然抚额叹道:“怪不得!怪不得张桂芳要叛,那姜尚不就以昆仑名士自居么?闹了半天,居然出自阐教。说来还是一家,这却该如何是好?明日见了,倒要问个清楚!”
魔家四将旁听了许久,见闻太师和九龙岛四圣讨论了半天,居然偏离了军情,叙起渊源来。魔家四将有心提醒,又限于身份,不好逾越,只能耐心等待,暗自叹气。
闻太师终于注意到了他们四个,就问:“四位将军有何说?”
魔家四将精神一振,魔礼红说道:“禀太师,末将以为那张桂芳再强,也只他一个,原不必放在心上。只须点兵围城,尽力攻打,西歧指日可破。待姜尚成擒,姬授,便是走脱了张桂芳,也无碍大局。”
魔礼青见闻太师面露不悦,知是担心伤亡,就道:“若是太师不忍见将士损伤,也可围城紧困,困得他内无粮草,外无救兵,西岐不攻自破矣!”
“正是!”魔礼寿日间吃了陈奇的暗亏,没来得急放出“花狐貂”,抱怨道:“若非太师非要使计,限制了俺们兄弟的挥,没能用出法宝,哪轮到西歧逞凶?”
闻太师知他兄弟四个各怀异宝,各有奇术,也不见怪。沉吟了一下,说道:“待明日开战,我先问过姜尚,就由你们兄弟自由挥,看看效果如何。”
计议已定,翌日点兵,闻太师满怀善意地来到城下,想和姜尚叙个分明,免得无意间坏了两教情份。不想姜尚未在城中,直接对上了张桂芳,凭白生了一肚子闲气。
耐着性子等了许久,闻太师仍不见姜尚出来,就到城前又问,结果城头上的西岐军士却说:“丞相已经起身,正在更衣,稍后就至。”又等了一时三刻,闻太师再问,结果城头上的西岐军士却说:“丞相已经更衣,正在洗漱,即刻就至。”
魔家兄弟原本满怀信心,要在阵前涨显本领,等了半天也不见西岐有人出来,就对闻太师言道:“太师,那军士显然是在消遣您,不如即刻攻城,何必再等?”
“无妨!”闻太师面沉似水,说道:“不管姜尚有何诡计,我总要把心意尽到,将来便有差池,也怪不到我头上。就算姜尚再慢,终得出来相见。”
魔家四将无奈,只得退回阵中再等。又过了许久,眼看已至正午,闻太师三问,结果城头上的西岐军士接道:“时候已经不早,丞相正准备用午饭,想和太师打个商量,能不能下午再来?”闻太师脾气再好,也不禁大怒,说道:“那就叫张桂芳出来!”
张桂芳接报,不知究里,只叹道:“闻太师真是耿直呀!”整理了一下戎装,然后才迈着八字步,施施然来到城头,问道:“太师唤末将来,不知有何事?”
闻太师怒目而视,好半天才平复了心绪,和声说道:“你无非想用缓兵之计,现在目的已经达到,快去唤姜尚出来,我有要紧事要问。”
张桂芳见闻太师说的郑重,方知自己会错了意,干笑了几声,说道:“我家丞相他贵体欠恙,实在不愿见客。太师您有什么事儿,其实和我说也一样,定然不忘转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