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疼自然是借口,我已然猜到萧七郎跟匈奴对着干是为了给他爹报仇了。
毕竟杀父之仇说不想报,是不可能的。
两次他单独行动,想来都是去寻大单于。
我不想他再去冒险,我们几个,一个都不能少。
回去的路有些难走,雪越下越大,所有人都不得不抬手遮挡,否则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速度慢也有速度慢的好处。
那便是后方的声音我们是可以听到的。
有号角声,一声接着一声。
这么快便发现了,还真是运气。
我其实挺信运气的。
打从入宫开始,侍寝遇到的是沈煜,出宫北上遇到的都是能助我一臂之力的人。
来匈奴打秋风,竟也能赚上三千九百万两。
今儿本不该下雪,偏偏下了,还是大雪。
若我们今晚在营寨中过夜,便逃不过这一仗。
真来个几十万匈奴兵把我们包了饺子,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大雪将我们所有人都变成了雪人,视野不好,不止是我们,还有匈奴人。
他们便是发现了我们,也追不上。
心情一下变得特别好。
我便在马背上哼起了小调。
手舞足蹈的,像个孩子。
夏从文一脸嫌弃,白了我一眼。
萧七郎满眼宠溺,跟着我一起哼哼。
兵士们也受到了感染,轻声跟着我们哼唱。
雪花落入口中,我也丝毫不在意。
一夜未眠,直至天明,大雪停歇,我们才在原地停了下来,换马继续前行。
五日后,我们回到了漠北。
我娘早就带人在城外等着了。
我见到许崇山,见到了很多很多漠北的百姓。
他们列队迎接我们归来。
那一刻,我的眼眶竟然湿润了。
甚至觉得,便是血染沙场,为了他们舍命也是值得的。
“鬼将军万岁!”
不知哪个大嗓门子吼了一声,紧接着便是无数人的喊声。
“北齐万岁!”
夏从文高呼一声,身后的骑兵纷纷高呼,“北齐万岁!”
我哭了。
那一刻,我翻身下马,冲着漠北的百姓抱拳下拜。
拜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拜跟随我的儿郎们家中爹娘。
若没有这些人的帮助,我们连漠北都出不去。
营帐内,我坐在主位上,五个县令分别坐于两侧。
五个大男人啊,竟然就坐在那里抹眼泪。
比我还没出息。
短短几日,许崇山那肥胖的大脸瘦了起码两圈,皱纹都长了出来。
他颤声开口,“下官真没想到,你一个姑娘家的,竟然能灭了匈奴三十六万人。”
“谁说咱们北齐人是怂货的!”
他抬手抹了把泪,继续道,“咱们这五个县连年被匈奴骚扰不说,便是那帮当兵的也没少来打秋风。”
“唉!”他重重叹息,“不说了,这趟咱们过来,是想问问你,果真是朝廷兵马吗?”
我挑眉,淡淡道,“不是。我是来了漠北把山匪集结在一起,又收了废太子的私兵才有了兵马。”
“果然!”许崇山道,“我就说朝廷兵马不可能这么猛。北疆那处想来与咱们这里一样,都是混日子的。”
康县县令气愤道,“将军怯战,遭殃的是咱们百姓,瞧瞧咱们北齐百姓都过的什么日子!”
“都有自家的难处。”我缓缓开口,“我有金银,还要麻烦各位从其他地方帮忙购买粮草,半月后,我等还要出征。”
“只是我们非正规镇北军一事,诸位要帮忙隐瞒。”
“那是自然。”许崇山认真道,“若没有鬼将军,我们脑袋几时搬家都不知道。”
“粮草一事,你莫要担忧,我等用你给的金票从外地购买了一些,不日便到。”
“多谢。”我冲许县令抱了抱拳,又道,“一万匹汗血宝马,帮我卖到南方。银子直接购买粮草,不必给我。”
让人分出一万匹汗血宝马后,我随我娘去了一处宅子。
这宅子很大,洒扫的下人也不少。
“娘,你又换地方了?”
“哪有,这是给你买的,你现在身份不一样,得有自己的住处。”
娘将我带进一间屋子,“这里有火炕,烧得嘎嘎热,你身子弱,住起来也舒坦不是。”
我赶忙拖鞋上炕,钻进被窝,“娘,我都好久没洗澡了,身上臭。”
“你来月事没?”
我摇了摇头,“没有,过了有三五日了吧。”
“是不是怀上了?”娘坐到炕上,一把抓起我的手,“这回要是怀上了,可不敢去跟匈奴人干架了。”
“娘,别做梦了。”我躺在热炕上翻了个身,叹息道,“夏医女说我很难有孕。”
“说你很难有孕,又没说不能有孕。”
娘抓紧我的手,问,“胃口有什么变化?”
“有吧,馋,贼馋。”我嘴角抽了抽,道,“天天吃肉干,啃冷饼子,谁不馋啊,别乱想了,您一时半刻抱不上外孙。”
娘在我头上拍了一下,道,“沈煜有信儿了。”
“啊?”我猛地起身,“您查到了?”
娘微微颔首,“不过,你得有心理准备,他失忆了,谁也不认识,还有点疯癫。”
“人呢?”我焦急道,“把他送我这儿来,是不是失忆,我一看便知。”
娘低声道,“人在苏家。”
“苏家疯了?敢动我男人?”
我猛地起身,穿上鞋,就要出去。
娘一把拉住我,道,“还有一事。”
“何事?”
娘欲言又止,我道,“不说,不说我自己去苏家要人。”
“沈煜与我的关系,便是死也得是我杀,他们凭什么?”
“他成亲了。”娘扭头不看我,“娶了赵喜兰。”
“娘……”我的声音有些发颤,手也抖个不停,“您说什么?他娶了谁?”
“赵喜兰。”娘叹息道,“是赵喜兰寻到了他,将他带回来苏家,与他成亲了。”
“呵!”我轻笑道,“看来我还是心慈手软了。”
“当初她寻我麻烦,我没有弄死她,她竟还敢算计我男人。”
“成了,娘,你回去歇着,我去找五哥。”
话音刚落,王松和萧七郎便走了进来。
“见过干娘。”
“见过秋娘。”
“你们聊,我先回了。”
娘说着便离开了我的住处。
“正说要去寻你呢。”我苦着脸,“沈煜没死,你别做梦了。”
“他没死你不该高兴吗?”萧七郎上前,抚了抚我的发顶,“出什么事了?”
“娘说他成亲了,跟赵喜兰。”
我抓着萧七郎的胳膊,委屈道,“你干嘛要把他对我的好告诉我,你干嘛要让我放下对他的恨,现下我原谅他了,他跟旁人成亲了,你说我当如何,你让我怎么办啊!”
“想他吗?”萧七郎红了眼眶,将我拥在怀里,“想他,我便去寻他,把他抓回来给你做压寨郎君如何?”
“五哥……”我叹息一声,“别去了。”
“让兄弟们七日后集结,咱们再去一趟匈奴。”
“这么快,不是说半月吗?”王松蹙眉,“咱们就是回来吃个饭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