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是枝千绘在茶餐厅里滞留了一会儿,可惜既没有抽到名为江户川的大奖也没有喜提刺客送来的宣称。
幸运掷出失败,是枝千绘遗憾地返回港口Mafia。
化悲愤为力量,含泪爆肝。
总有一天她能捡到野生的纸片人的!
隔天,撸起袖子爆肝的是枝千绘忽然翻到夹杂在众多文件里的一份不怎么起眼的文件。
港口Mafia名下最近新收了一条宝石产业链,货物全不说是顶级珍品,至少也是上等,流通的物品价值在港口Mafia的产业中也算得上是名列前茅。
是枝千绘翻着看了看,又翻开手边另一份对应文件。什么蓝宝石绿宝石紫宝石……都是送人的好品质。
千绘决定整点。
尽管她并不知道这种行为堪比中央空调,她只是单纯的想整点好东西送人。
稍许一会儿,首领办公室传出了首领通传宝石产业负责人的命令。
待到森鸥外进去的时候,正好碰到负责人领命出来。见着那位高层管理一脸复杂和茫然,森鸥外不由得多问了两句。
两三句套出来的话让森鸥外也摸不着头脑。
也许大概单纯就是首领想送宝石给谁吧,就是送的人有点多。
青年腹诽两句,嘴角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无奈。
抬手敲门,推门而入后见到少女首领笑吟吟地目光望来,森鸥外没由来地笑了,将心思压在心底,一如既往恭敬地喊了一声:“首领。”
门内的首领向他颔首示意,森鸥外默契上前,协助是枝千绘处理事务。平常到仿佛日日如此。
新官上任的秘书先生丝毫没有意识到,前方将是怎样的通宵地狱。
总之当几天后森鸥外定时与夏目漱石联系时,这位坚韧不拔的秘书先生已经开始在闲聊中向其讨论自己有没有辞职的可能性了。
看,这是他的发际线。
整整向后移了五毫米!
头都快熬秃了。
也不知道那位身体状况不佳的首领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还是说首领身体不好就是因为天天爆肝吗!
望着弟子短短几天后退的发际线,夏目漱石不靠谱地笑出了声,然后一口回绝:“不行。宁宁身边必须有人能看住她。”
森鸥外眼底青黑一片,摇摇晃晃极度缺少睡眠,内分泌失调导致情绪极其不稳定,说话也直接了很多:“看住首领?首领的性格您最清楚,没人能管得住她,说不定不久后她就该想起之前那件事了。”
通讯视频另一边的三花男人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却也没有说话。
他一只手敲打桌面,瞅着森鸥外多久,指尖敲打桌面的声音就持续了多久。
好一会儿,他才摇了摇头,说:“不,这个倒是不会。那个孩子……似乎很看重你。否则按她的性格,你会成为她起兵再战的祭旗。”
森鸥外顿了顿。
夏目漱石察觉到了他的反应,却也只是笑笑:“而且按辈分来讲,她是我先收的门生,虽然那段时间只是说彼此需要,但算起来她还是你师姐呢。”
“……”
森鸥外没有说话。
这几日相处下来的感觉,让警惕如森鸥外也要重新考量夏目漱石这句话的意思。赈早见宁宁、那位首领对待他实在是太特殊了,几乎让他以为他可以和中原中也不相上下。
越是这样,森鸥外就越该绷紧精神小心对待。
只是这段时间连续熬夜导致精力不济,很多细节上他没能注意到,现在回想起来反而让自己越陷越深。
夏目漱石看着弟子沉默不语地模样,终是暗叹一声,没有过多插手,他再问:“不说这些了。既然中原中也回来了,林太郎,宁宁告诉过你她什么时候会去一趟特务课吗?”
闻言,森鸥外气息不变,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皱。
刚打算含糊地扯过这个问话,就听夏目漱石哼笑一声,声音如震雷般隔着电流从屏幕那边传来。
此刻三花发色的中年男人仿佛看透人心一般注视着森鸥外,墨润的眼瞳里戏谑而深不可测。他浅浅地勾起嘴角,收了放在桌面上的手,从镜头外拿出一盏茶来。
森鸥外心头一震,这个样子他太熟悉了。
与赈早见宁宁别无二致。
都带着战争残留的硝烟与烽火。
……该说不愧是师生吗。
“不用想怎么带过这个话题,林太郎,对话的时候也要多注意一下彼此的信息差。”夏目漱石说,抿一口清茶,随口指点了一下弟子,平静地说出了正确答案,“宁宁和特务课交往密切,她想做什么特务课管不着,不过在这件事上她最迟也会在一个月后去特务课东京总部。”
“她呀,对这方面比你想象中安排得紧密。”
森鸥外提起笑容应和了一句,表面上平静如水,心里却万丈波澜。
首领向她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身边只有他和中原中也两个人,按中原中也的性格他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外传。可夏目漱石却知道,甚至精准地猜中了时间。
像是对赈早见宁宁了如指掌一般。所以才能在没有具体情报的情况下直接推测出首领的心思。
这对师生真是……
令人不寒而栗。
待到结束通讯,彻底关闭电脑之后森鸥外才摸着胸口,对着漆黑的屏幕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坐到这个位置来机遇是有的,但是承受的压力也小不到哪里去。
首领的心思。
夏目老师的心思。
森鸥外疲惫地用大拇指用力顶住眼窝眉骨揉按,起身去给自己泡了杯咖啡。
待到苦涩的清香沁入口鼻,他才稍微清醒了一点。
不过工作还没结束,首领还在办公室里等着他呢。
+
不同于勤勤恳恳的秘书君。
是枝千绘在摆烂。
当然,不是她立下的那个豪言壮志,而是物理意义上的开摆。葛优瘫在沙发上举着新买的《霸道首领爱上我,我与秘书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在书中自有的颜如玉中放空大脑。
三秒后,整本书盖在了她脸上,少女进一步放空思想,看不进去一点。
已经无聊到开始考虑要不要下线去找幼驯染打网球去了。
好像不行。
是枝千绘努力地找回脑子。
小景带着网球部合宿训练去了,作为可有可无的经理她当然是能摆就摆,美美宅家打游戏。
可是这游戏它,不够乐啊!
曾经的究极拱火乐子人是枝千绘痛心疾首,但摸摸自己刚刚长出来不久的良心,又憋回去了。
算了,还是看看近处的纸片人吧家人们。
是枝千绘刚准备拿起盖在脸上的书起来去找中原中也,就听见开门声。
声音不大。想来是进来的时候发现首领躺在沙发上休息,怕吵嚷到首领所以放轻脚步,又故意弄出声响示意自己的存在。
是枝千绘有点想摸摸自己不聪明的脑袋瓜,批森鸥外一句年轻人心思不要太深沉,但反过来想想自己好像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很好,不愧是她榴莲心尖尖上的纸片人,和她如此般配。
——平等的对每一位纸片人嗨老婆的是枝千绘如是说。
不用去看,是枝千绘就知道森鸥外来之前去做什么了。听着安静空旷的办公室内窸窸窣窣的声音,大约是秘书君在帮忙整理她刚刚看完的文件。
有如在主人翁睡觉时悄然出现的田螺……算了还是叫小精灵吧。
是枝千绘想了想,决定关怀一下她的小精灵秘书,不要在休息时间加班工作,夏目漱石不会给他工资的。
看看她,她可以出双倍,双休不知道有没有但是会有超高待遇和五险一金!
未来还有传位服务,港口Mafia首领宝座指日可待!
“你去和老师联络了?”
安静的办公室忽然有女声响起,森鸥外双手拿着文件正磕在桌面上对齐,听见突如其来的声音倒是没有慌乱。
“是,夏目先生和我聊了一些关于您的事情。”森鸥外说,他没急着表忠心,也没有解释什么。反而若无其事地将文件堆放整齐。
这段加班时间森鸥外也在相处中一点点摸清楚了赈早见宁宁大概的性格。
首领在战时作为主战派尤其张狂,但他却发现在战后对待剩余势力的规划上,她却没有一刀两断地切除干净,反而有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耐心,铺就缜密的天罗地网将其一点点磨碎,收入囊中。
首领对待宾客的态度温和而诡秘莫测,与下属相处时恩威并施,是操心术的好手。却偶尔会对着他露出少女情怀般的无赖表情。
首领放松的方式是看书,办公室的书架上放着的每本书都有翻阅的痕迹,大多都是理论文学,最近倒是开始尝试浪漫文学了,不过买的书都很奇怪。
首领不喜欢咖啡的苦味,每次都要加好几块奶糖。
首领……
首领。
森鸥外抬起笑容,却觉得刚才喝下的咖啡苦涩的味道久久未能散去。
他和赈早见宁宁不一样。
从那场背叛开始,他就该把一切都放在自己最初的野心上了。而不是在惊叹于首领的手段和风姿之余升起不必要的念想。
是枝千绘仍然在问,不用森鸥外说她就知道夏目漱石在和她的秘书君聊什么:“老师问了我打算什么时候去特务课的事吧,看来是打算那天去堵我了。”
她抻手抬腿,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玩家没有精力值可言所以随时可以精神百倍地继续爆肝。
坐直身体一看,她的小精灵秘书正怔怔地看着她,见她坐起来才移开视线,略显波澜。
是枝千绘眨眨眼睛,恍然大悟。
懂了,一定是夏目漱石给他施加压力了。毕竟她和夏目漱石之间暗地里针对横滨还有一些事情没解决,森鸥外夹在中间自然难受。
虽说纸片人对她的好感度是枝千绘不准备精打细算地攻略了,但纸片人难受的话是枝千绘这颗博爱的心也会难受。
这可是她榴莲心尖尖上的人。
“别担心,医生。”
是枝千绘告诉森鸥外,一边整理自己因为摊平而弄皱的衣服,一边随意地说:“我不会为了和老师较量而枉顾你的生命安全,我与那位城市守护者的争夺从不会从我在意的人身上动手。你可以放心和老师联系。”
“不会有人因此杀你,也没有人敢杀你。哪怕是夏目漱石。”
少女扬起一个笑容,与春日阳光一样明媚灿烂。
她信心十足地说着,话语行间是对权力的绝对掌控力,让森鸥外生不起一丝对她的怀疑。
森鸥外愣了一下,感觉心脏有被拉扯的钝痛。
他抿下心思,想一如往常地以微笑回应,却发现自己似乎做不到,幸好手里的文件已经放下了,才没有失态到表现出来。
夏目老师为了不给港口Mafia继续开战的理由,会力保对首领来说格外重要的“卧底”;他是首领近臣,代为传话的秘书,干部也要敬他三分。
这一刻森鸥外好像明白了少女对他的安排里蕴藏何等程度的心思深沉。
正如首领所说,没有人敢杀他。
可是,为什么。
身为背叛者的他有哪一点值得首领青睐?
首领没有给出回答。
那名少女首领从沙发上跳下来,穿上外套,哼着不知名的曲调离开了办公室,说是要去找她饲养的那只荒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