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古斋中,有一人愁苦;韫袭苑中,有一人悲苦。弘昼正紧皱着眉头,忽然玫瑰搀扶着浸月来了。弘昼不耐烦,正要把她赶走,崔奇哲也满脸堆笑得进来。

“楚桂儿,不是说了任何人不准进来吗?”弘昼有些恼怒。

“这不得冲冲喜嘛!”楚桂儿笑道。

“王爷,奴才为格格请平安脉,江格格有喜一月了。”崔奇哲笑道。

“啊?”弘昼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这……这么快……你再说一遍!”

“江格格有喜了!”楚桂儿重复道。

“有喜了?”弘昼终于喜悦起来,“好,很好……楚桂儿,你让侧福晋安排一下,务必保障好浸月这剩下九个月的安全。”

“奴才先向王爷报喜,一会儿再去向两位福晋报喜,然后再向几位格格报喜。”浸月笑道。

“别去跟嫡福晋说!”弘昼连忙道,“别跟她说。过几日我带她去木兰秋狝,回来之后再让她知道。”

“王爷,奴才听闻嫡福晋重病,去木兰秋狝长途跋涉,恐怕舟车劳顿,身子也吃不消。”浸月道。

“嗯……这样侧福晋和雪璎都跟着,只是你要注意身子,崔太医也跟着。别的太医我实在用不惯,还是崔太医最得我心,照顾你们两个我最放心……”弘昼道,“你也收拾一下,很快就要去木兰围场了。”

纤袅梦中忽然惊醒,因不见弘昼,便痛哭起来。因为纤袅服毒一事过后,琅玕和玲珑也不敢懈怠,二人连忙进来,只见纤袅面色苍白,忽然抓住琅玕的手,问:

“王爷在哪里?他在哪里?他……他果真是嫌弃我了吗?”

“王爷刚刚回稽古斋,方才一直陪着您呢。”琅玕柔声道。

“不……不……我听过董鄂氏姐姐的故事……王爷一定厌恶我……”纤袅痛哭流涕,“王爷肯定不愿意让我痛快地去死,他不会放过我的……”

“主子,您怎么可以做傻事呢?”玲珑哭泣道,“不管发生了什么,您都不应该做这种傻事。”

“你们都知道了……整个王府都会知道的……我又有何颜面见人?”纤袅哭泣道,“章佳氏资历丰厚,雪璎和浸月又年轻貌美,那些格格也是一个比一个如花似玉。王爷不会再怜惜我了……”

“我去找王爷来!”玲珑转身就跑开。

“别去……”纤袅劝不住玲珑,只见玲珑离去的背影。

“主子,不要想不开。您是王爷的结发妻子,王爷自然最怜爱您。”琅玕为纤袅擦去眼泪。

“额涅……我要额涅……”纤袅泣不成声,“我要额涅救我!我不想在王府,我想额涅了!额涅对我好,我只要额涅……”

“老夫人……不想看到您哭。”琅玕轻轻抹泪。

“额涅不会来救我,额涅已经走了!”纤袅痛哭道,“额涅……额涅……额涅走了,她不会再来了……”

“主子,您别哭……”琅玕也哭起来了,“您已经嫁过来了,老夫人也……”

二人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阿玛只顾着找我要银子,他心里头没有我……自从扎库塔氏来了之后,阿玛再也不疼我和阿浑了。阿玛只把王府当成一个典当铺子,把我当过去,换了多少金银珠宝!”纤袅哭泣道,“阿玛不疼我,额涅不要我,王爷厌恶我……”

“不准乱说!”弘昼忽然走进来,琅玕知趣离开。

“我才没有乱说!倒不如让我就借此‘病逝’好了!”纤袅哭道,“你放过我吧!”

“不准乱说!”弘昼怒道,“你既然嫁给我,我便要对你负责。你都不相信我了,我便不管你生死!嫁我多年,你竟不信我对你的心,我倒不如把这心掏出来给你瞧瞧好了!”

说着弘昼便要寻刀子,纤袅连忙劝住他,摇摇头:

“别干傻事,我信你!只是我对不住你,我实在……”

“原是我失责才让你受了委屈,左右都是我的错,却让你受了罪,这就是我的报应!你若要死,我便先死!”弘昼说着就起身。

“不要!”纤袅痛哭流涕,“我听你的,都听你的……”

“听着,我只要你把身子养好,至于这仇,我帮你报!”弘昼抱住纤袅,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你不是想去木兰秋狝吗?我带你去。我们去骑马,去射箭,我们去吃烤肉好不好?我们大口喝奶茶,大口吃肉,不像在王府这般拘束。”

“我要你陪我骑马,陪我射箭!”纤袅渐渐止住哭声。

“好,我都答应你。现在,听我的,安心睡觉,我陪你。”弘昼将纤袅扶躺下,自己也解衣躺下。

本来浸月想着今夜弘昼会陪自己,哪曾想玲珑忽然来把人劫走,心里面就不痛快。次日去皓辰苑给杏雨请安。

“现在怀着身子,也要保重身子。王爷让你跟着去木兰秋狝,想必也是王爷必须带上崔太医给嫡福晋治病,倒也顺带带上你。如今你地位还是很低,王爷倒不会特别特别注重你腹中的这个孩子。过去我也生过,可是王爷又何曾重视过他呢?大阿哥没的时候,王爷和嫡福晋都为他准备很丰厚的葬礼,每年忌日王爷都会陪着嫡福晋追怀他,可我的三阿哥……名字都还没有,出生就体弱,本来他还是可以长大的……可是当时嫡福晋跟王爷闹矛盾离家出走,王爷一心想着她。王爷宁愿抱着嫡子赏雪,也不愿意救我的三阿哥……”杏雨擦去眼泪道,“王爷让你别告诉嫡福晋有喜的事情,或许最重要的是担心她心爱的嫡福晋受不了这个打击,而并非担心你的孩子让嫡福晋知道了会被除去。当年我怀着三阿哥的时候,嫡福晋为了试出我腹中孩儿是男是女,差点儿害死我的性命……”

“果真如此?”浸月惊讶。

“我瞧着嫡福晋这身子一时半会儿也好不起来,一会儿我便去瞧瞧她。”杏雨道,“去围场的路上,我会时时关注她的情况。”

帝幸木兰,芳草萋萋,仪仗队浩浩荡荡。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似乎沙化出一条荒漠,细看竟是明黄色一片。

“坐了这么久的车了,今儿也要到了。”杏雨笑道。

浸月和纤袅都面色苍白,一个是害喜难受,一个拖着病体难受。

“这马车颠簸,倒让姐姐和江氏陪我受罪了。”纤袅叹气道,“车子挤,我也不喜欢坐在里面,我们五个人在里面实在闷得难受。我下去骑马,倒自在。”

“我跟你一起下去。”弘昼道,“雪璎,看好福晋和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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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广阔天地之间有我飞翔的鹰神海东青。在深林中穿行,拉开天赐硬弓。拉硬弓的阿哥啊,骄傲地奔走吧。海东青飞翔,傲视洁白大地,搏击风浪,骄傲无畏,阿哥奔走,寻找多彩之光,勇敢、强壮、隐忍、坚定,把信仰铸造。长白山啊,是咱满洲人的根啊,黑龙江啊,是咱满洲人的根啊。长白山啊,是咱满洲人的根啊,黑龙江啊,是咱满洲人的根啊。在长白山顶之上,脚踏洁白雪花,看到广阔天地之间有我飞翔的鹰神海东青。在深林中穿行,拉开天赐硬弓。拉硬弓的阿哥啊,骄傲地奔走吧。

海东青飞翔,傲视洁白大地,搏击风浪,骄傲无畏,阿哥奔走,寻找多彩之光,勇敢、强壮、隐忍、坚定,把信仰铸造。长白山啊,是咱满洲人的根啊,黑龙江啊,是咱满洲人的根啊。长白山啊,是咱满洲人的根啊,黑龙江啊,是咱满洲人的根啊。念白,太阳升起的东方,山川河流,养育了勤劳勇敢的人们,他们的事业,向太阳般光辉,我骄傲地,把他称作:满洲。在长白山顶之上,脚踏洁白雪花,看到广阔天地之间有我飞翔的鹰神海东青。在深林中穿行,拉开天赐硬弓。拉硬弓的阿哥啊,骄傲地奔走吧。海东青飞翔,傲视洁白大地,搏击风浪,骄傲无畏,阿哥奔走,寻找多彩之光,勇敢、强壮、隐忍、坚定,把信仰铸造。用满语唱歌的满族人。”

远处传来歌声,不知何人在唱,纤袅和弘昼也跟着这神鹰的调子唱起来,整个队伍也唱起来。

“我想回家,我的家,在松花江上。”纤袅抹泪,“我好久没有回去过了。那里有一首歌,叫《松花江神》。”

“我想听。”弘昼道。

“simbe hairatai onggome muterakv.

深爱你,让我无法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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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你从来不曾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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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花江水映着一轮红月亮,

si tunggus jilgan be yar seme uculembi.

就像是你唱着通古斯歌谣。

emu moro ula muke be omiha manggi,

饮尽一碗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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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更加的思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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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如银的雪花漫天飞舞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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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终于得以相见。

深爱你,让我无法忘记。

为了你从来不曾放弃。

松花江水映着一轮红月亮,

她就像是你唱着通古斯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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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爱你是否知道?如此想你是否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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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夜里对你歌唱多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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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唱过了一万个轮回我也难以将你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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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唱过了一万个轮回我也难以将你忘掉。”

“你就是我的松花江神!”弘昼笑道,然后指着远方:“你看到那边的蒙古人了吗?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营帐是已经准备好了的,有人带着弘昼纤袅一群人来到营帐。纵使到了木兰围场,朝政依旧不能懈怠,如此,刚刚安定下来,弘昼便被叫去上朝。骑了马,纤袅心情稍微舒畅一点儿,见着一片蔚蓝天空中海东青翱翔,纤袅心里很是快活。

“小时候我生活在松花江上游,那里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我一直以来都怕热,因为在噶哈里,那里夏天依旧凉爽。那里的冬天是最长的,来得早,走得晚。到了深秋的时候,额其克带着我南下,不过是去了更冷的地方。他带我去长白山,那时候长白山被冰封,可是依旧有暖意的汤泉。姐姐,什么时候你跟我一起回去看看?”纤袅兴奋道。

“我自小生活在京城,倒不熟悉先祖的白山黑水了。”杏雨笑道,“但好歹我是满洲人,东北也去过。像浸月她们这些汉人,永远不知道冬天的松花江是多么美丽,不知道仙境一样的长白山是如此让人陶醉。”

“要不木兰秋狝过后,我们就和王爷一起去?”纤袅道,“正好顺路,让浸月她们好好看看。”

“那当然很好,只是江氏不太方便,我怕……”杏雨忽然止住嘴。

“江氏怎么了?”纤袅连忙追问。

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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