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非怒道:“东方兄可是少年英雄会的状元,又拿了花王,你嫉妒得要死也没用。”
西门峰大声道:“我嫉妒他?他就是一个脑袋插裤裆里的怂货,有本事跟西门爷爷比试一场啊。”
夏侯非叫道:“用不着东方兄出手,你夏侯爷爷,教训教训你这西门猪也就够了。”
众人见他们又要打架,不由得都是怒目而视,灵相见他们实在不成话,招呼寺内沙弥,将他们分别劝开,这才平息了纷争。
灵相取了一个锦囊,说道:“这场比试既然已有定论,这赛事的奖品,却要颁发给名副其实的冠军,东方少侠,请。”
东方未明接了过来,锦囊中却是空荡荡的,不由得一愣,生怕这个灵相和尚冤了自己,倒了出来,见是两枚种子,不由得甚是惊愕。
灵相微笑道:“恭贺东方施主,拿到了这七心海棠的种子,这种子关涉甚大,确是无人能够养活,东方施主既为花中状元,想必定有心得。”
东方未明压根不知这海棠有什么用,也没空细加培育,本想转送花翁,但似乎这奖品就是花翁准备的,归还回去未免令他不快,忽然见到石无衣美丽的面庞,脸上先是一红,说道:“我要将这枚种子,送给一位美丽的姑娘。”
石无衣对东方未明本来甚是反感,但她早知这大赛的奖品,本是为了奖品而来,既然棋差一着,未免失落,可没想到东方未明如此慷慨,竟能以宝物相赠,不由得走上前去,接过了一枚种子,也不知说些什么。
东方未明道:“这种子我留下一颗,送给你一颗,看咱们谁先种出来,而且种得好,你看怎样?”
石无衣道:“甚好,未知公子姓名,先前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东方未明听她语声温柔动人,心中“扑”的一跳,笑道:“在下东方未明,敢问姑娘芳名。”
石无衣低头道:“小妹姓石,东方公子,告辞了。”说着忽然施展轻功,飘然往寺外奔去,想来是她面嫩腼腆,众目睽睽下与东方未明对答这几句,甚是不好意思。
众人一见石无衣如此轻功,不由得都是心下惊骇,凭这一手轻功,直如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在场的大多是少年人,均是自愧不如,甚至灵相也是远远不及。
东方未明见石无衣如此轻功,未必便输于史燕,但史燕专练轻功,其余武功不足一哂,而石无衣除了轻功之外,脚步扎实,眼神干练,显然武功也是颇为了得,不由得心中一阵怅然。
赛事已毕,众人随即散去,夏侯非本来会跟东方未明叙话,但灵相生怕他与西门峰争斗再起,命小沙弥护送到城门以外,而另派了两个沙弥,护送西门峰回天剑门,这时候齐丽带了药材,拉着东方未明和齐老,便往家中走去。
齐老不明所以,问女儿道:“你这是干什么?这位兄弟尊姓大名?”
东方未明道:“在下逍遥谷东方未明,参见齐伯父。”
齐老道:“原来是逍遥谷的高人,幸会幸会,丽儿,东方大侠如是你的朋友,来洛阳,该当相请到酒馆才是,咱们野拳门如今的模样,岂不是让逍遥谷的高人见笑。”
齐丽顾不得太多,说道:“东方大哥说,你的伤他会医治,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药材我都买好了,请他施展妙手,爹爹,咱们平时请不起好大夫,如今好不容易来了救星,你就别假客气了,身子不痛才好。”
齐老骂道:“你这丫头好不知耻,咱们人穷,志却不能短,劳烦东方大侠救治,这等大恩,咱们如何偿还。”
东方未明道:“师父常说救人就是救己,原也不是施恩图报,晚辈与尊小姐相交为友,相救伯父原是应有之义,伯父何必多心。”
齐丽也帮腔道:“是啊,东方大哥不是外人,爹爹你就放心用药,这些药材也不是很贵,等你伤愈之后,咱们两个月省吃俭用,也就赚回来了。”
东方未明眉头一皱,想不到齐家如此拮据,连药材的钱,都需挪借才能用得起。
齐老听女儿自言贫苦,更是脸上挂不住,提手便要责打,多亏东方未明出手拦阻,说道齐姑娘救父心切,也没说什么不妥之言,眼下治伤要紧,治伤要紧。
齐家父女吵了一路,东方未明满心不是滋味,来到野拳门,果然家徒四壁,除了一间屋子,用度都甚是简陋,甚至连古井旁的木桶也是七零八落,要是用这木桶打水,本来七八桶便能灌满水缸,用上齐家的木桶,非得折腾上白天不可。
齐丽见东方未明若有所思,不敢催促,端了两杯清水招待,齐老想要责骂,但茶叶甚贵,平时也喝不起,现要去买,银两却又短缺,不由得甚是窘迫。
东方未明看出齐老心思甚重,本来想引荐他去忘忧谷求医,自然比自己施针用药稳妥的多了,但齐老性子执拗,生怕欠了逍遥谷的人情,因此只能冒险,让自己这个初窥门径的大夫,替他诊治一番。
搭过脉后,果然判断不错,齐老带脉受损甚剧,却并非当时伤重,而是这么多年来,伤势缠绵,久久不愈,累的内伤时时发作,每发作一次,便重上一分,年深日久,终于积重难返,如今的情形,却比之前想象的为遭。
但齐老百般推脱,齐丽殷殷期许,东方未明只能硬着头皮施针,按摩,那便石磨由齐丽亲自去拉,将三味药材都捻成细末,放入瓦碗,细加调配,要是其中能再加蜂蜜,阿胶之类的滋补之药,也许疗效会更好。
可齐家实在穷苦,东方未明有心接济,又怕齐老执拗,只好勉强用了,果然神医家的医术百试百灵,东方未明施针后,齐老喝了一大碗药,睡了一觉后,精神反见健旺,这一日连服三剂,齐老夜间腹痛如绞,折腾了一夜,第二天却是生龙活虎,不但内伤已大为缓解,体魄也渐渐强劲。
奈何东方未明所学有限,温补之道,要是不用名贵药物,那便只有一味黄芪,是齐家能用得起了,好在鳖甲等物,均有剩余,如此服用,每日均需减量,而温补之药,也不能过于激进,至于摆摊卖艺,只怕还要等上一个月才行。
齐丽见东方未明要走,扑的跪倒在地,朝东方未明连磕响头,齐老也跪了下来,谢救命恩人的大恩大德,东方未明忙跪下还礼,屋子里你磕一头,我磕一头,到头来也不知是撮土结拜,还是夫妻交拜,总之是一塌糊涂。
东方未明见终无了局,只好先将齐老扶起,又扶起了齐丽,说道:“两位千万莫再行礼了,岂不折煞我了,医家救人乃是本分,能解齐老伯的疾患,原也有三分冒险,咱们就此别过。”
齐丽一听东方未明要走,说什么也不依了,说道:“东方大哥来我家忙乎了一日一夜,连一饭一菜都未曾用过,这可不成啊。”
东方未明道:“交友贵在交心,何必在乎这些虚礼,在下来洛阳本是为了捎信,后来误打误撞的参与了花卉大赛,如今该回去给收信人一个交代了。”
齐丽奇道:“收信人一个交代?你既然见到了收信人,怎么还来洛阳捎信?”
东方未明也知这件事情实在荒唐,但沈湘芸交代下来的任务,原也是一番好意,何必跟齐丽啰嗦,拱手道:“事情一时三刻也说不尽然,总之在下另有要事,今日就得赶回去了,齐老伯,齐姑娘,就此告辞。”
齐家父女见留他不住,也不知何以为酬,只好送了一程又一程,直送到了洛阳城外,才又拱手道别,齐丽脸颊绯红,似乎另有心事,而齐老却不顾身体,非要即刻演出,齐丽劝了又劝,却始终劝不动这个执拗的父亲。
东方未明回去之时,路过杜康村,他本非善饮之人,无瑕子虽然酒量甚宏,但年岁大了,几个弟子平时都生怕他贪杯,而累的旧疾复发,而无瑕子也是深晓保养之道,除非年节平时极少饮酒,因此东方未明虽有孝心,却并没打算走进杜康村中去。
但他奔波虽不劳累,马匹却需草料,东方未明任由马匹闲逛,啃食青草,却无意间听到杜康村中一阵嘈杂,似乎有人吵架。
东方未明虽不好事,但毕竟是少年人心性,不自觉的多瞧两眼,却见到了熟人,在那少年英雄会上,剑法极好的傅剑寒,只见他举手投足,似是颇为气愤。
牵马走近,见他正在跟一个老者争执,却并非是在吵架,而是在商讨一件事情,显然分歧甚大,只听得那老者说是要找捕快,而傅剑寒却说一来一回耽搁时日,未免延误时机。
东方未明问道:“傅兄,不知两位所言何事,小弟能否相助一臂之力。”
傅剑寒一见是他,登时喜道:“嗯,东方兄弟是吧,东方兄弟,你来评评这个道理,村里的酒莫名其妙的丢失,我说先探寻一番,而村长却非要急着报官,这不是正在说此事吗?”
东方未明奇道:“酒不是埋在地下吗?怎么会莫名其妙的丢失,村长所言也并非无礼,既有财帛失却,先投告官府,正是正理啊。”
傅剑寒摇头道:“东方兄弟有所不知,杜康村盛产美酒,所积美酒没有万斤,总也有二三千斤,少说也有一千余坛,别说地窖本就有人日夜把守,就是无人值守,如此大张旗鼓的偷盗,村民又怎会一无所知,再说就算是武林好手,脚步轻盈,接连搬运几百次,也早就累得脱力而死了,怎么会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呢。”
东方未明沉吟半晌,心想这傅剑寒心思果然缜密,二三千斤的酒坛,搬运之际难免会发生响动,就算有人组织多人实施盗窃,但总是难保不会被人发觉,因此事情处处透着离奇,更何况这么多的酒,搬运到外面又哪里是件易事儿,少说也会碎上几坛,根据碎片顺藤摸瓜,也不至于一筹莫展了。
村长道:“事情确实古怪之极,这些酒坛摆放的错落有致,不是村中的村民,怎么能搬运的如此彻底。”
东方未明道:“或许是杜康村里的人,监守自盗,也说不定吧,他们既知守卫班次,又熟识路径,早就一点一滴的挪了出去,又贼喊捉贼,最先叫嚷了起来,这样企图免罪,却也说得通。”
村长却摇头道:“杜康村三十年前生了一场瘟疫,如今也就十来户居民,都是知根知底的本分人,人人家中酿酒,日子过得甚是富庶,便是两三年不去劳作,吃用也颇有余饶,实不必冒险干这等肮脏勾当。”
东方未明和傅剑寒对望一眼,均不知如何劝慰,但傅剑寒当局者迷,东方未明是旁观者清,说道:“村长,既然酒已失窃,酒窖能否容在下一观。”
村长颇为踌躇,毕竟东方未明是一副生面孔,要是企图替偷窃者清理罪证,想要追回损失只怕不易,还得给勘察的捕快添乱,岂不是糟糕之极,但傅剑寒在武当山上,与东方未明一战,知东方未明做人做事颇为厚道,并非卑鄙之人,便在村长面前作保,力保东方少侠,人品端方,并无鬼蜮心思。
东方未明见傅剑寒这人如此信任自己,既生感动,复又不觉得好笑,毕竟二人素无往来,只是比试之际,有过短暂的邂逅,怎的如此掏心掏肺,也不怕自己欺骗于他。
村长见傅剑寒作保,又与村里几个老人商讨了一番,此事既无头绪,也只好让东方未明和傅剑寒下去瞧瞧,心想这两个年轻人,体魄强劲,说不定还真能发现个什么,但有老成持重老人儿,还是放心不下东方未明,打算让两个村民开路,再由村长押后,让东方未明只需看,不许摸,一切也出不了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