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墨首,是!”
沈泽承认得很爽快,反正他来墨者公会就是奔这事来的。
拜师抱大腿只是顺便。
田宗玉盯着沈泽看了一会儿,眼底不免疑色,但还是点头道:“不愧是寒亭相中的学生,居然能画出那等福泽众生的图纸,待会你正式加入公会,咱们好好聊一聊。”
“是!”
“快坐吧!”
田宗玉指了指身后的座位。
沈泽点了点头,便跟几个同龄人一起落座,翟松则是坐在了田宗玉的旁边。
“老沈!”
“咋了?”
沈泽看了一眼鬼头鬼脑的武五。
武五挠了挠头:“你确定那东西是你画出来的对吧?要是吹牛的话,现在承认还来得及,不然一会儿肯定死老惨了!”
阿怜一脸好奇,小声问道:“姑爷,你画的什么啊?蒸汽机?做什么用的?”
【难道这所谓的蒸汽机,才是翟松收他当学生的理由?】
沈泽信口胡诌:“就是一个小玩意儿,是我看姜家的工匠秘典,偶有所悟画出来的。”
“哦……”
阿怜若有所思,不过也没有多问,只是朝姜幼漪看了一眼。
几人静坐,静静等交流开始。
沈泽打量着院子里的情况,发现除了穿儒袍和墨褂的人之外,还有很多衣着华贵的人,偏偏上面又没有四大家族的纹路。
他有些好奇:“阿怜,这些人都谁?”
阿怜笑着问道:“姑爷是想问,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对吧?”
“真聪明!”
“姑爷真会夸人!”
阿怜浑然忘记了早上时在家的不快,笑着解释道:“这些都是城里的小家族,他们在城外有产业,都需要为家臣购置兵甲。
墨家虽然很少对外出售兵刃,但墨甲产量一直不低,质量还相当不错。
儒墨交流主在武比,出场的墨者都会身穿最新的墨甲。
他们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哦……”
沈泽懂了,原来是新品发布会啊!
他有些好奇:“儒墨交流,只有武比?”
阿怜笑道:“儒墨纠缠数百年,早已辩无可辩,参加交流的又都是各自新收的弟子,不武比难道看他们吵架么?”
“说的也是。”
沈泽哑然失笑,这么说倒也挺有道理。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楚立钧带着一队身穿儒袍的人到了。
田宗玉起身相迎:“听闻立钧昨日收门生无数,真是羡煞我也。”
“田掌司说笑了!”
楚立钧哈哈大笑:“只是学府门生,哪比得上墨家千万墨者啊?”
田宗玉没有继续搭话,只是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两个人看似互相吹捧,言辞之中却带着莫名的火药味。
学府多贵人,学儒仕途更顺。
墨者多平民,民间影响力极强。
也算道出了如今儒墨的现状。
针锋相对的气氛,这么简单就起来了。
“咚!”
随着田宗玉敲响青铜钟。
两个人便相继跳上了擂台。
沈泽从阿怜那里得知,儒墨之间的武比是守擂制,双方各派出七人。
阿怜朝擂台上望了一眼,顿时就兴奋了:“姑爷,有好戏看了。”
“嗯?”
沈泽也扫了一下擂台上的两人,墨家这边的人不认识,但另一个人身上的衣物有点熟悉。
李家?
瀚海城如今公认的第一家族,祖传的锻造手艺相当不错,但甲胄始终比不过墨者公会出产的墨甲。
上台的那个人气息凝实,面露精光,明显不是庸手。
这是来……砸场子的?
“在下李善才,请!”
“在下张进,请!”
两人入场,并未太多废话。
各报家门之后,便立刻摆出起手式。
看气息,都是九品中。
只不过张进明显要虚浮一些,底子显然没李善才厚实,这都是平民修者的通病。
田宗玉也看到了两者的差距,不由皱了皱眉头。
但还是再次敲响了青铜小钟。
钟响的瞬间。
李善才便悍然向张进冲去,手中重剑抡圆了向其右颈砍去。
李氏重剑剑法——开山!
大开大合,其势开山!
张进不敢怠慢,飞快擎剑迎上,长剑剑身俨然冒出了墨青色的流光。
一重一轻两把剑悍然相撞,却并没有发出金属的爆鸣。
那墨青色的流光仿佛有吸力一般,往后一撤居然轻松卸掉了重剑的剑势。
“非攻剑法?”
沈泽眼睛一亮,墨家讲究非攻,所以很少对外出售兵刃。
与非攻理念契合的,还有一套非攻剑法,号称天下第一防守剑法,最为克制杀伐气重的对手,对手一旦陷入缠斗,便已经输了三成。
而那墨青色流光,不是真气也不是法力,而是墨者独有的墨蕴,简直就是刚猛招式的克星。
接下几招不出意料,两柄剑时时刻刻缠在一起,重剑仿佛陷入泥潭一般。
李善才眉头一皱,显然意识到了非攻剑法的棘手。
他丝毫不恋战,纵深向后跃去,强行挣脱了泥潭。
只不过这并不是逃。
双脚落地,一曲一弹,他便再次冲将过去。
眉心也散发出一道青色的光晕,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全身。
他本就凝实的气息,瞬间刚猛了数倍,整个人仿佛化作一座战车,一往无前地撞向张进。
这便是儒蕴催动的儒家法术:勇!
勇者无畏,气壮三分。
重剑以更悍勇之姿重重劈下。
张进咬了咬牙,只能硬着头皮去接。
只可惜方才还屡屡建功的非攻剑法神奇不在。
双剑甫一接触,墨剑便脱手而出。
张进右臂垂下不断颤抖,虎口处也渗出了鲜血,顺着指头一滴滴落下。
这是实打实的实力差距。
他苦涩一笑:“我认……”
话刚出口,他猛得睁大眼睛,因为李善才下一剑已经到了。
“小心!”
李善才焦急出口,剑势却未停,只来得及扭转剑柄,让剑锋变成剑面。
“嘭!”
重剑狠狠拍在张进的胸甲上。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轰鸣声,张进踉跄退后了几步,仰头便晕倒在地上。
墨青色的胸甲上,也迸出了一道道裂纹。
“嚯!”
“啊这……”
“这一剑未免太狠了!”
场上一片哗然,不少人目光都投向胸甲的裂缝上。
那些准备购置墨甲的人,忍不住窃窃私语了起来。
本来这次打算购置新式墨甲来着。
现在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下了。
“你……”
翟松怒极,当即拍案而起:“李善才!只是切磋,你为何下这么重的手?”
李善才赶紧躬身行礼:“回翟夫子,学生以往修炼闭门造车,鲜与人切磋,李家重剑剑势太猛,儒家勇字又太过刚猛,学生学艺不精一时没有收好力气……还请夫子恕罪!”
理由倒是充分!
可真当老夫看不出来你是故意的?
翟松哼了一声,正准备拆穿他。
楚立钧就抢先骂道:“年轻人真是没轻没重!善才,都说让你不要低估儒家勇字之威,你下这么重的手,待会下了擂台,务必跟墨家的朋友好好道歉!”
“是!”
李善才连连称是,一副惭愧的模样。
楚立钧看向翟松:“翟兄,年轻人没轻没重,西北大比又近在眼前,善才最近修炼的确狂躁了些,还请不要见怪。”
“哼!”
翟松知道他这是在出昨天学府里的气,但又不好说些什么,只能甩袖坐下。
沈泽忍不住搓了搓下巴,属实没想到这波交流这么上头。
不过想想也对。
西北各城大比,要的是实打实的资源,不上头才是不可能的。
而且李家跟墨者公会本来就有竞争,出手肯定不会轻。
就是这吃相……是不是有些太难看了?
银龙悟性在身。
沈泽清楚得很,双方武技相差不大,儒家勇字与墨者非攻也分不出高下,李善才之所以胜得这么轻松,完全是占了体魄的便宜。
一边是平民出身,生活节俭的墨者。
一边是有灵石供应,还有药材辅助的大族子弟。
体魄的差距实在太大。
田宗玉目光微沉,再次敲钟,于是又有一个墨者跳上擂台。
不出所料。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下,李氏重剑加儒家勇字又胜了。
不过这次李善才最后收住剑了。
接着。
一场又一场。
李善才毫无悬念地拿下了五场,到了第六场才遇到麻烦。
因为和他交手的墨者,学会了另外一个墨家法术——节用!
所谓节用,能大幅降低能量药效逸散。
服用丹药的时候,几乎不会浪费药力。
动手的时候,也能使得劲气更加集中,招式威力小幅提升,持久作战能力更是飙升。
靠着节用之术,那墨者硬是顶住了李善才的攻势,成功将其拖入非攻剑法的节奏。
只可惜。
这墨者因李善才跋扈行径,心中积攒了不少戾气。
戾气影响心态,本来圆融的非攻剑法出现了一丝错漏。
李善才抓住机会,强行突破剑势。
场景再现。
墨甲碎裂。
墨者当场晕厥。
一时间。
在场鸦雀无声。
欲买墨甲之人都生出了退意。
在场的墨者,一个个脸色更是漆黑如墨。
“好好好!”
楚立钧忍不住抚须笑了起来:“善才!没想到你竟能将家传剑法与儒家勇字结合得如此完美,近三十年来瀚海城儒墨交流还未有人能只身竟全功,若接下来一局你再胜出,那就是三十年第一人了。”
此话一处。
在场墨者脸色更难看了。
就连田宗玉也忍不住拧紧了眉头。
墨者之中不是没有高手,可这儒墨交流,都是儒墨两家的新人,墨家新鲜血液大多来自民间,九品时期本来就吃亏,结果对面还派来一个底子厚得吓人的李善才。
偏偏这人出场,还在规矩之内。
自己乃是瀚海城墨首,总不能对小辈做什么吧?
可就在这这时。
一个声音无比清晰地传入所有人的耳朵里。
“李氏重剑与儒家勇字是挺强不假,但这取胜的关键难道不是体魄相差巨大么?楚夫子的眼神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啊?”
“嘶……”
“嚯!”
在场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到沈泽身上。
没想到有人竟敢直接对楚立钧口出狂言。
楚立钧也是太阳穴一阵突突。
怎么又是他?
此子天生反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