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道子神情复杂,良久才幽幽道:“余承这家伙,生前是惨死的,刚到地府的时候不成人样。”
人死后魂魄会维持着死前一刻的样子。
吴道子初见余承,这个少年浑身上下找不出一块完好的肌肤,模样恐怖,这状态绝对不是寿终正寝。
同在一条街道上摆摊,他也听余承讲过他家里的情况。
“余承他祖上有人干过盗墓,族谱记载最后一次盗的是一个无名天师的大墓,余氏的人不仅从里面盗取了古董金银,还盗取了一些玄门秘法典籍。”
也就是这些落到普通人手里的东西,酝酿了余家灭门的惨剧。
吴道子道:“一年多前,自称天师大墓后人的一伙人找上门来,索要他们从大墓里带出来的所有东西。”
陈薇扯了扯唇,“且不说这伙人是不是真的那天师大墓的后人,就说时间过去那么久,经历了一代又一代,余家怎么可能全部归还?”
“是啊,当年的古董卖的卖了,扔的扔了,到了余承这一代更是不知道当年从大墓里带出来了什么东西。”吴道子道:“所以,那伙人对余家下了杀手。”
刀剑交鸣,血肉横飞,被迫搬到老家躲灾的余家人在绝望中奋力抵抗,但终究是敌不过这伙凶悍的人。
最后,余家的老宅在火光中逐渐倒塌,哀嚎和惨叫声此起彼伏,一场大火掩盖了所有罪孽。
陈薇若有所思摸了摸手腕,九韶珠圆润紧贴着肌肤。
她隐约有一种感觉。
这伙人找上余家,很可能是冲着九韶珠来的。
可早在余家破产时,九韶珠就被余老板阴差阳错送给了杨运抵债。
最后兜兜转转回到她的手里。
“余承的父亲,也就是你口中余老板他当时去给余承买辣条,侥幸逃过一劫。他是余家仅存的最后血脉。”吴道子没想到再听到余老板的消息,是这么糟糕的坏消息。
余老板一死,余家就彻底灭门了。
生死有命呐,吴道子唏嘘之后,很快正色起来,“你要找余老板的鬼魂,包在我身上,只要他的鬼魂还在地府,我就有办法找到他。”
最后这句话,还有另一个意思。
——要是找不到,要么说明余老板的鬼魂被人掳走藏了起来,要么余老板还滞留在阳间。
要是这样,吴道子就无能为力了。
陈薇听懂了他的话外之音,她颔首,示意自己明白,又道:“吴道长,你顺便帮我打听打听那个天师大墓的情况,有任何相关的消息都不要放过,报酬这方面绝对不会亏待你。”
吴道子捋着胡子,故作高深莫测,“好说好说,一起都好说。”
陈薇办完这些事,从地府离开。
小胖的短信发了过来。
——【陈薇,匕首上的指纹分析出来了!是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和你认识,和你有仇,目前当地的警方已经开始出动去抓人了,你等着她入狱吧!!!】
光从字上出现的感叹号,就知道小胖此时激动的心情。
陈薇敲击了几下键盘。
——【陈婉婉?】
小胖回得很快。
——【!!!你怎么知道的?这一下子就说中,让我觉得自己自讨没趣!】
陈薇:【猜的。】
这很难猜吗?
和她有仇的,就那么几个。
其中,最有可能做出丧心病狂的事的人,是陈家人。
只不过陈婉婉和余老板勾搭上,这是陈薇没有想到的。
不对!陈薇猛地一顿,神情一点点凝重起来,不是陈婉婉和余老板勾结,而是陈婉婉和魔十三以及他背后的主子魔岩勾结!
陈婉婉说不定是魔岩的人!
意识到这点,陈薇当即给小胖打电话,“陈婉婉不是普通人,她很有可能和魔岩团伙有勾结,千万要让警察小心,同时,我建议你们特异局去亲自抓人。”
她怕警察抓不住陈婉婉,不仅受伤,还可能打草惊蛇,让陈婉婉逃之夭夭。
小胖这回不敢不听陈薇的意见。
——
陈家。
“妈,我先回房间休息了。”陈婉婉生吃了家里所有生肉后,勉强压制住了体内对生肉和血水的渴望。
她的嘴角还挂着未擦净的血迹,身上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面上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我需要睡一觉,没事你别来打扰我。”
否则,被吓到了可就不好了。
项链坠子微弱地闪烁着红光。
“你……你快去吧……”对上陈婉婉那双泛红的眼睛,陈母艰难咽下骂骂咧咧嫌弃她吃得多的话,不敢吭声。
陈婉婉游魂一样回到房间,紧闭大门。
陈母总感觉家里瘆得慌,“怎么感觉自从我们逼着婉婉纹身去勾搭傅总后,婉婉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算了,最近还是少出现在她面前,我去找宝贝儿子去。”
陈母刚出门,就见两名身着制服的办案人员站在门外,神情严肃。
他们正要敲门。
“同志,你们找错地方了吧?这是我家……”被警察敲门,陈母觉得晦气。
为首的办案人员赖新亮掏出证件,“找的就是你们家!我们是市局的,你的女儿涉嫌一桩命案,我们现在要带她回去接受调查。”
她的女儿涉嫌一桩命案?
陈母瞪大眼睛,愣在原地。
表情一时惊讶,一时犹疑。
“你快让开,不然就以妨碍公务一并带走!”赖新亮和另一名办案人员冷面道,他们误以为陈母一时难以接受这个消息,故意挡着门。
然而陈母一个激灵。
脸上激动得飘起一抹红润,语气急促,“警察同志,别误会!我不仅不妨碍你们办事抓人,我还要亲自带你们去抓这个孽女!我知道那个孽女在哪里,我带你们去!”
“警察同志,实不相瞒,我老早就知道这个孽女私底下坏事做尽。她就是个灾星,把我们陈家搅得不得安宁不说,还在外面为非作歹,你们口中的那桩命案一定是她干的!她不是犯罪嫌疑人,她是活脱脱的杀人犯!”
陈母的表现出乎意料,两名办案人员对视一眼,眉宇间多了几分疑惑。
这是一个妈妈对女儿的态度?
怎么巴不得自己女儿送去坐牢一样?
“哈哈哈!”陈母拉着两人往外走,“警察同志,我这就带你们去找那个孽女,让她不能再逍遥法外!”
婉婉连杀只鸡都下不了手。
她会杀人这事肯定不可能发生。
那就只有陈薇这个养女了!
陈薇啊陈薇,你也有今天!
陈母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仿佛已经看到了陈薇被关进监狱的画面。
两名办案人员面面相觑,心中更加疑惑。
“你想把我们带去哪里?不会想把我们引开……”说话的赖新亮原本清明的眼神渐渐失焦。
他一脸空白,说话如同提线木偶,“对,只有你知道嫌疑人在哪里,我要跟着你。”
陈母更加确定,警察同志要找的人是陈薇!
当下连一刻钟都等不了,立马拉着两个办案人员前往春宁村。
“走走走!一定要那个孽女抓紧监狱,好好改造!”最好关一辈子!
等三人离开,屋内原本说着要休息的陈婉婉睁开眼睛。
项链坠子声音似乎有些虚弱,连嘲讽的心情都没有,“你被发现了,不想死就赶紧趁机离开。”
陈婉婉知道是魔岩大人支开了警察,她也不管自己亲生母亲的死活,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从后门离开。
前脚陈婉婉刚离开,后脚小胖带着人杀到了陈家。
“陈家人呢?不会畏罪潜逃了吧?!”
小胖皱紧眉头,“办案警察不是比我们快一步吗?他们人呢?”
不会真像陈薇说的那样,出事了吧?
突然,特异局有成员惊呼一声。
“赖警官和方警官两位警官没出事!只不过,他们现在在……在陈薇大师家里……”这位成员尴尬道。
他手机点开了一个直播间,里面正是两位办案人员。
而开直播的人,是陈母。
小胖:“?”
让人来抓陈家的女儿陈婉婉。
怎么抓到陈薇身上去了?
“就是这个孽女,住在这里!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好好调查,千万不能放过她!”
三人站在于家小院前。
陈母唾沫横飞,得意洋洋地开启直播,指着里面大喊大叫,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各位进入直播间的朋友们,都来看啊!我是陈薇以前的养母,今天大义灭亲,带着警察同志来抓这个犯下命案的杀人犯!”
“你们没有听错!网络上大名鼎鼎的陈薇大师杀人了!杀的还是三个人!你们说我胡说的,等着吧!警察同志可以为我作证!”
陈母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陈薇被绳之以法的画面,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而扭曲。
她把镜头对准赖新亮两人,“警察同志,你们快说啊!告诉直播间的网友,说你们是不是来抓陈薇的?”
赖新亮两人眼睛依旧失焦,没有回应陈母的话。
但他们出现,本身就是一个强有力的信号。
【我看到热搜词条里有陈薇大师,点进来一看,还以为是这个女人疯了,扯了一通这么大的谎言,污蔑陈薇大师。直到我看到两位警察叔叔的出现……我开始有点怀疑了……】
【会不会找来的演员啊?我记得这个养母和陈薇大师关系闹得很僵……】
【查过了,不是演员,是真警察!】
【所以——陈薇大师真的杀人了?】
“所以,你真的杀人了?”
陈母这大动静,几乎在整个春宁村传了一遍,在外面钓鱼的黄老头听到消息收了杆,回来的路上正巧看到陈薇。
他拍了拍陈薇的肩膀,“没事,杀了人蹲几年牢而已,很快就出来了,就当是换了一个地方修炼。我会经常去看你的,小师妹。”
对上黄老头的眼神,陈薇一脸无奈,严格来说,她杀过的人数不胜数。但她从不杀无辜的人。
而且这次的事,还真不是她动手。
“小师妹啊,警察都来了,你自首吧。”见陈薇否定,黄老头语重心长,“其实也能理解,经常杀人的人都知道杀人容易处理尸体难,你这是没经验才被警察发现了,下次……”
他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陈薇打断他,“你没发现两位办案人员身上不对劲吗?”
陈母见陈薇出现,立刻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指着她大喊:“警察同志,她来了!她就是杀人犯陈薇!你们快把她抓起来!”
“急什么,总要把事情都没有问清楚,你才能我定罪吧?”陈薇眉头微挑,淡淡地扫了陈母一眼,随即目光落在了两位办案人员身上。
她抬手,从他们两人身上抽出一根如发丝细的红线。
随着陈薇的动作,原本失去意识的赖新亮两人突然打了个激灵,双眼恢复了清明。
他们面面相觑,脸上露出困惑之色,显然对于自己之前的失态感到不解。
“警察同志,快抓陈薇啊……”陈母催促道。
“命案于陈薇女士无关,我们要抓的人是你的亲生女儿陈婉婉!”赖新亮的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严肃,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陈母。
网友:【???】
【搞半天,抓错人了?】
陈母一下子慌了神,拉住其中一名警察的手,“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婉婉怎么可能杀人呢?她连鸡都不敢杀的呀!”
警察严肃地抽出手臂,“有没有搞错,我们会调查清楚。现在你涉嫌妨碍公务,请配合我们走一趟!”
陈母满脸不可置信,她慌张地摇头,嘴里不断嘟囔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杀人犯不可能是婉婉,你们也不能抓我!你们要抓的人是陈薇啊!”
随后,她突然转身,指着陈薇,大声道:“肯定是你!肯定是你陷害婉婉!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枉我对你的一番心意!你为了出名,为了赚钱,竟然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你真是丧尽天良啊!”
陈薇冷冷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陈母唾沫横飞地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