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期,大宋有东京,也就是开封府,也有南京,就是应天府升格之后改的名称,还有西京,就是洛阳,以及北京。不过此时的北京是河北大名府。
而辽国根据自己的地界也进行了划分,契丹太宗会同元年(公元938年)置上京道、南京道,并改旧南京道为奈京道,辽圣宗统和二十五年(1007年)置中京道。此时还未有西京道一说,因为是在兴宗重熙十二年(1044年)置西京道,合称“五京道”。
而武宁所说的东京道,为辽国五京制度中东京辽阳府(今辽宁省辽阳市)所管辖的区域,会同元年设,辖境西起嫩江、医巫闾山,东到海,北达外兴安岭,南及今朝鲜咸镜道。
所以韩清听到武宁这么一说,开玩笑的说了句“东北人”,但是回过神才发现,东京道是辽国地界。
“你是契丹人吧?”韩清问道。
“小底乃实打实的汉人。”武宁低着头,眼光有些躲闪。
“那你...怎么...”
“东家你是奇怪我怎么来自于东京道吧?”武宁有些伤感的说道:“小底与家人本生活在归义县,后来家人迁居到了东京道,只是在那边实在太受排挤,于是我就决定,一定要跑出来看看。”
韩清听了这话,并未打断这武宁的讲述,看到眼前这个真实的契丹人,让他思绪有些飘,脑海里似乎出现了一个契丹少女的模样。
“小底起初在辽国做军夫,后来是归义县的县令发放二十副度牒,小底有幸拿到了一个,就以随参的身份在都亭西驿做工,硬寨司太保安排我们几个人来影剧院,因为既然是宋辽两国的大戏,两方人马都要出现的。”
“硬寨司太保,应该是萧慕吧?”他想了想就问到。上次那高丽刺客的事,就是萧慕来处理的,只不过自从自己使辽回来之后,都亭西驿这帮家伙似乎都躲着自己,没人愿意和自己见面。
“是,还是萧慕萧太保。”武宁说完看了看他,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又不敢多说,最后还是终于鼓足勇气说道:“小底和东家似乎也有些渊源呢。”
“此话怎讲?”
“小底在契丹作为军夫的时候,从西边起了萧小娘子的墓,迁移到了沈州。”
“你说什么?”韩清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这一举动把周小俏和武宁同时吓了一大跳。
“萧小娘子的家乡是沈州,所以萧相派人去起了那墓,迁移到家乡。”武宁有些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他听武宁讲完这句话,心里似乎有个气球突然被扎破了般,而这个扎破的气球似乎要把气体一股脑的全排放出来,让他呼吸变得极为的重,脸部瞬间变得通红,通红过后就是一片苍白。在他脑海里,似乎那一年的逃亡又历历在目,萧月茹的音容笑貌似乎就在眼前耳边。
他的情绪开始变得低沉,木然的坐下,眼光有些散乱。
周小俏看到东家这般模样,就使了个眼神让武宁先退下。她看到韩清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就有心说个别的话题,想让东家不要再这么伤感。
“东家,现在大黄和岳进在舞台上排练的这个剧本名称叫什么来着?奴家太笨,一时没记得住。”
“忠犬八公!”他声音十分的低。
“什么?”周小俏似乎没太听明白。
“忠犬大黄!”他提高了声音,站起来看了看舞台上,愣神了一小会,就扭头离开了影剧院。等他回到家中,搂着枣红马如风站在马棚子很久,让几位娘子一度认为他是不是犯了什么病。
在天禧四年七月初的一天,丁谓坐着马车去了太学馆,找到韩清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韩清,你那《爱江上更爱美人》大戏,可以重新上演了。”
韩清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知道寇准的政治生涯就要结束了。他只是抬头看了看丁谓,并未有任何言语。
丁谓看韩清抬起头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这样聪慧的人,自己居然当初硬生生拆散他和自己的女儿,让自己的爱女现在的生活如此多舛。
“丁相公可是有新的差遣?”韩清问道。
丁谓面色平静的抬起头看了看太学馆的屋檐,然后说道:“尚未有变动。”
俩人的谈话都避开了关于寇准罢相由谁来做宰相的问题。
丁谓既然来了太学馆,也就跟着韩清在馆里走动一下,看看这新落成之后的教育馆舍,有些感慨。等他跟着韩清步入到一个很大的会堂之后,看到很多座位一排排的摆放着,而且每一层都比前面的作为高半个身位,就有些好奇的问道:“中棠,你这是要在太学馆也开办影剧院吗?”
“非也!”韩清指着教堂前面的讲案和黑板说道:“这是阶梯大讲堂。”
“讲堂?”丁谓更是惊讶道:“后面座位怎么如此之高?”
“越是后面的人越是看不清楚,为了能让后面的人看到师长在前面授课,就把这坐凳都升高了一些。”
“胡闹!”丁谓走到讲案跟前,比划了一下然后说道:“学子们坐的位置要比师长搞出这么多,这哪里是教书育人?分明是看猴戏。”
韩清苦笑了一下,他把前世读大学时候上课用的阶梯大教室给照搬了过来,这在太学馆引起极大的争议,很多老夫子和丁谓的态度是一样,认为自己乃是教书育人的先生,哪能让后面的学子坐的位置高出自己几个身位,这岂不是要反了天了?
他不管不顾的把这个阶梯大教室开放着,因为算学和律学等学科的学子一起授课时候,就可以在阶梯大教室,几个学科的学子都是有重复的课要上,何必一门学科要重复几遍呢?老夫子们起初由抵制心里到慢慢的接受,也是一种蜕变的过程。不说别的,光是黑板和粉笔这种教学方式就让老夫子们大为叹服。不过有的老夫子并不认可黑板教学的这种方式,他们认为这种方式会禁锢了学生们毛笔的使用,反而认为传统的纸笔才是真正的课堂。
这在太学馆里形成了两派,率先使用黑板和粉笔的老夫子以及教谕大为夸赞这种新式的教学方式,而使用传统毛笔与纸张的老夫子们则是捻着胡须大骂那些舍弃传统教学的异类。
韩清不管这些,前世民国时代,蔡元培任北大校长之时,就是施行“兼容并包”的教学方针,于是在北大的课堂上,经常会有拖着长辫子的老夫子大骂新思想,而受新思潮影响的教师则是讽刺挖苦那些封建余孽的残留。
而在这太学馆里,因为根据韩清纳妾超过了一般礼法而被台谏官诟病,引得师生们形成了新旧思潮的激烈争论,有不少学子已经开始注重大宋官职体系的制度,以台谏官的职权体系进行了分析和争论。
其中比较传统的一派认为台谏监察权的上升,与唐宋社会变迁后士绅权力的抬头大有关系。唐变迁以后,士大夫阶层开始崛起,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地方权益,也有地方分权的趋向,自然要求对传统的皇权有所制约。但士绅权力不是一种完全独立的、自足生长的权力,它只能依附于皇权,通过皇权的认可来实现自身的诉求。所以大宋士大夫在君主官僚政体内占有绝对的权重,就是士绅权入朝的表现。
这些人还例举了自唐以来的各种事例,并指出台谏言事权的加大和提升,也是这种权力的表征。在君主官僚体制的政治生态正常情况下,士绅权力可以借助台谏的监察权表达他们的意愿。在君主**政体恶化情况下,士绅权力在这一政体中的代表人物也往往与君权同流合污,通过君权的认同或让渡来保护既得的权利。
“丁相公不必对这课堂里作为多有指责,要看看师长教谕们是不是认同即可。”他说道。
“你总是有新奇的想法和主意,或许老夫这一辈人已经落伍了。”
“丁相公这是哪里话,下官可是听说过当年的王元之称赞丁相公的话,说您可媲美柳宗元与韩愈的。”
丁谓与诗人孙何是好朋友,当年,二人以诗文拜会文坛泰斗王禹偁(字元之),王禹偁阅后惊异于二人的才华,赋诗感叹道:“五百年来文不振,直从韩柳到孙丁,如今便可令修史,二子文章似六经”,把二人比作韩愈、柳宗元,说他们的文章“似六经”,年纪轻轻就“可修史”,给予了极高的评价。从此,二人并称“孙丁”,冠绝一时。
果然,丁谓听到韩清提起这段往事,脸上神色变得似乎有些得意,但是仍旧故作谦虚的说道:“时境过迁了,后辈不断推陈出新了。”
二人离开这阶梯教室之后,就继续往外面走去。
“韩清,你现在的差遣是提举学士司,可是有想法再动一动?”丁谓慢吞吞的走着,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