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鞭挞 第62章 海外传说

七个勋贵家的孩子都不到十岁，他们在进宫之前被家里千叮咛万嘱咐，教导了诸多礼仪。因此他们在刚刚入宫，见到小皇帝的时候，还有些拘束。

不过朱翊钧没摆皇帝的架子，他的作派，与勋贵们想象中一点都不一样。

对待这些孩童，朱翊钧远比往日对待大臣时要更加和善。因为他的年纪还小，要用礼制来限制大臣，维系君主威严。而在面对小孩子的时候，可以稍微放松一些。

毕竟朱翊钧找他们最主要的目的，是向勋贵武官们示好，表达一个友善的态度。每家都得到了同等的机会，没有被选中，只能怪自己族中子弟生辰不巧，身体不好，不够机灵。

这些都怨不到小皇帝的身上，反而还得感谢陛下，给了机会，期待明后年的选召。

孩子们在引领下先行入宫，规规矩矩的拜见两宫太后。随后才跟着朱翊钧来到西苑玩耍，观赏平日里哪怕勋贵也瞧不见的珍奇动物。

老虎吃了睡睡了吃，一个个都胖成了大橘。懒洋洋的躺在深挖的大坑里，偶尔翻一下身子，在雪坑中打个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豹子在暖房里住的舒服，哪怕被人驱赶也不愿出来挨冻。在鲜血肉食的诱惑下，才猛然窜出，将肉块叼在嘴里，再度窜了回去。

猛兽不与游客互动，但是小朋友们隔着木头栅栏，依旧看的津津有味。

孔雀高傲，鹦鹉亲人，飞鹰威猛，犀牛闷闷……

嘉靖时官员进献了许多祥瑞，白牛、白鹿等已然不在，只剩下白龟顽强活着。朱翊钧盯着这只患有白化病的乌龟，自己得努力活着，不能让这只白龟送走第三个皇帝！

出于安全考虑，朱翊钧没让小孩子与动物们距离太近。

传言正德喜欢与驯熟的虎豹打闹，因此受伤。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不会以身犯险，也不会让这些小孩，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出事。

临走时，朱翊钧吩咐下去，减少老虎的饲肉。

他经过几个月的努力锻炼，已经减肥成功，见不得老虎在眼前继续发胖。

“陛下，小臣有个小小的请求，以后还能再来看看吗？”

观览过皇家豢养的动物，张维贤鼓起勇气问道，其他几个孩童同样眼巴巴的看向朱翊钧。

“你们都已经看过一次了，再看不会觉得腻歪？”

“不腻不腻。”

“不瞒陛下，臣只见过虎豹毛皮，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

“还有大象，每年六月大象洗澡的时候，小臣都会去城外观看。”

“小臣也是，护城河畔有好多人，都围着看新鲜，乌央乌央的……”

朱翊钧很是满意，笑问道：“这些动物，养在皇城，平日不好开放给你们观览。不过朕有一个好主意，在京城建一座动物园，全城想去的都能去看，你们觉得怎么样？”

“太好了！”

几个孩子七嘴八舌，十分兴奋。

朱翊钧心中思忖，后世娱乐大爆发，仍有许多小朋友喜爱动物，更别提此时的孩童了。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自己贵为皇帝，掌握天下，没必要将这些动物圈养在皇城里，只供极少数人欣赏。

同样要花钱饲养，不如广开民智，在京师建造动物园，让民众大开眼界，滋生闯荡世界的野望，这才是对国家更负责任的做法。

“你们今天看着动物新奇，可大明之外，还有更多新奇的动物。永乐时，郑和下西洋，带回来一对阿丹国进贡的麒麟兽，你们可知那麒麟兽的模样？”

“麒麟？”

这是传说中的神兽，虽有文字描述，可没人真正见过。

众小孩纷纷摇头，朱翊钧讲述道：“那麒麟兽长的像是头鹿，头顶鹿角不大，脖子很长，足有三四人高，浑身黄毛黑斑。所以朕觉得，所谓的麒麟兽，不过是为了蹭皇明的神兽，朕觉得该改称为长颈鹿。”

永乐之后，只在正统年间再度进贡过长颈鹿，至今已有百余年，没人比朱翊钧更加了解。

“听说海外还有好多奇特的动物，胸前长着口袋的大老鼠，足有一人高。有的马浑身毛发黑白相间，就像坐牢的囚徒一样……”

“陛下，为什么黑白相间就像囚徒？”

朱翊钧差点忘了，这都是后世电影的影响，大明囚衣很粗糙，没有那么多花活。

“额，没什么。还有大鸟身宽体胖，黑衣白肚，平时住在冰上，饿了就下海捕鱼吃……”

随意敷衍过去，朱翊钧又讲述了几个此时大明都没有的动物，听得小孩子啧啧称奇。

“这些动物，如今京师都没有，朕也没有见过，都是海外的商人传言传过来的。朕有心想看一看，等你们长大，希望能给朕找来，就放进京师的动物园里。”

杨佑机灵答道：“小臣愿为陛下出海，抓捕异兽。”

“臣也愿往。”

“好、好，朕期待你们的将来建功立业，不负父祖。”

前日一场大雪，又给京师盖上一层厚厚的白毯。

太液池积上了一层厚冰，为了不打扰小皇帝观赏，冰窖采冰的宫人全部撤走，只剩下一些人看护左右，以免有人不小心踩下去，掉进池子里。

池子另一侧，则专门打扫好了平滑的冰面，可以滑冰车，打冰尜。

玩闹了一阵，大家都累了。

池边松雪如烟，朱翊钧观赏池边雪景，突然发问：“老话都说瑞雪兆丰年，你们可知这是为什么？”

见孩童们摇头不知，朱翊钧没有失望，而是耐心解释道：“冬天雪大，等到明年开春，积雪化成水，可保证地中存水充足，不怕干旱。而且地下的虫子也能被冻死，可少些虫害。风调雨顺，自然能够丰收。”

几人似懂非懂的行礼回复：“臣受教了。”

这些勋贵子弟，恐怕都没见过稻田的模样。没有以为稻米是从厨房自然长出来，叫一声就能出现，已经很不错了。

好在他说的这些话，不只是讲给小孩子听的。

朱翊钧瞥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于慎行，没有再多说什么。

今天是他第一次与勋贵子弟同游，于慎行负责记录起居注，势必会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记下来，说不准过两天就会传播到全城。

冬天来了，春天已然不远。

得让外面的人们知道，自己注重农事，不忘农本，免得懈怠了。

众人来到紫光阁，吃些点心休息。

阁内暖和，众孩童脱下大氅，暖帽。

互相看了看，嘴角都翘了起来。卫时春最先忍不住乐出了声，在他的感染下，孩童们纷纷大笑。

原来这些孩童年纪都还小，没到行冠礼的时候。头顶头发不长，定期修剪，结成发髻或髫。如今为了进宫面圣，前些天各家提前加冠，奈何头发不能超速生长，所以虽然都束了发，但是孩子们发量不足，加上这一路的游览，头发都歪歪扭扭的，很是滑稽。

尴尬过后，众人更加熟络。

哪怕面对小皇帝，也少了几分拘束，多了些许亲近。

等小孩子们回到家，被各自的父祖叫住，仔细盘问：“陛下今天都做了什么，又说了些什么？”

李宗城摆着手指头道：“陛下请我们喝了山楂汁，吃了牛舌饼，红豆糕……”

“不说吃的！先说你印象最深的，省的你这个丢三落四的记性，一会就忘了。”

李宗城吓了一跳，仔细回忆了一阵，怯懦道：“陛下带儿子看了好多动物，还说将来建个动物园，给全城的人看。”

李言恭无语，这个儿子与记载中祖宗李景隆颇为相似，可不是好事，他只能耐心等待儿子慢慢讲述。

李宗城说了半天，终于说到李言恭感兴趣的地方：“儿子记得，陛下和我们滑冰车后，还射了箭，这么冷的天……”

“射箭？”

李言恭眼皮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