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咱要炒作粮价的话,首先会先散布粮食短缺的消息,短缺的情况不一定要非常严重,甚至消息都不一定要是真的,因为只要咱有足够的钱,那咱就可以自己收购市场上的粮食,就能在短期内制造粮食短缺的假象。
与大多数商品不同,粮食是刚需,所以一旦人们发现了市场上粮食的数量的确在减少,那大家就都会开始屯粮,到了那时候,假缺粮也变成真缺粮了。”
又回忆了一下其中细节,洛箫霞这才继续说道:“这个过程少则数月,多则几年,总之,一段时间之后总会有最穷的人家率先扛不住,有田的便会卖出田地,这时咱就可以用手中低价收购,现在价格极高的粮食去换这些田地,完成土地的兼并。”
“一听就是老地主了,小霞以前家里是干这个的?”
听完洛箫霞的讲述,闫才芳还是沉默,而洛箫影却凑上来问了这么一句,不过她换来的就只是一个脑瓜蹦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咱家是干什么的以前没和你说过吗?
只不过大多数事情的底层逻辑都是一样的,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之后稍微腾挪一下就行。”
“不过小霞的这个假设过于理想化了吧?”
不知道怎么的,洛箫霞和洛箫霞居然就在大街上,就这这个问题讨论了起来,虽然大多数人都只关心自己的事情,外界的嘈杂之声也是她们的掩护就是了。
“直接的人为干扰的话,大概就是朝廷发的赈灾粮了吧,先不管他们发的这粮是真的为了赈灾还是为了稳定物价,小影子觉得这些粮食会到真正需要它们的地方去吗?”
洛箫影尚未做出回答,一直旁听的闫才芳就已经轻笑了一声,随后摇了摇头,而这本就是题中应有之意,便也没有人责备她什么。
“至于其他的因素的话,工业革命带来的生产力红利确实可以对冲一下粮荒,不过这到也正好,工业对劳动力的需求吸收了流民,老板们开出来的工资也让他们能花更高的价钱买粮食,这就更有利与咱搞土地兼并顺便敛财了说是。”
虽然这只是洛箫霞的猜测,但仅仅只是听着就让闫才芳产生了一种无力感,是平头老百姓对特权阶级的无力感,是个人面对时代时的无力感。
“既然小霞这么熟悉其中原理,那你是不是也知道该怎么破局呢?”
在闫才芳突然发现现在的自己也没什么值得留念的,原本的惘然中突然又夹杂了一种古怪的释然之时,洛箫影就着这个话题继续问了下去。
可洛箫霞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拉开了和二人的距离,洛箫影也是听了很久才听出来曲中的含义,乃是“领居屯粮我屯枪”……
……
如果带入旁人的视角,这将是很奇怪的三个人,因为她们在大街上逛了整整两个小时,走了小几十家大小店铺,可愣是一件商品都没有买,偏偏看她们的装束也不像是没钱的样子。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洛箫影不会主动提出自己的要求自不必多说,而站在闫才芳的立场,也不是很能说出想买些什么。
至于洛箫霞,她这么做的目的之一就是体察民情,不然的话她也不会到处问价不是?
虽说阳春三月的,户外的气候还算宜人,但连着走上两个小时还是怪累人的,不知道洛箫影和闫才芳是什么感觉,反正洛箫霞不是脚累,是看了太久,精神疲惫……
洛箫霞选择了一处酒楼作为暂时歇息的落脚点,而这酒楼的名字也挺别致,叫做“一座酒楼”。
见有人来了,虽然离晚饭时间还有一段时间,但店小二还是热情地迎了上来。
“几位客官,是住店还是打打牙祭?”
“要个二楼靠窗的位置,来一壶茶……”
这么说着,洛箫霞又回头看了身后两人一眼,“话说你们喝酒吗?”
“在这个位置小霞还敢喝酒?”
洛箫影会这么问肯定是有她的原因的,而这原因也显而易见,因为这座酒楼不仅名字有东西它的位置也有东西,它就坐落在青玉楼对面。
“怎么不敢?咱可是千杯不倒!
虽然咱不怎么喜欢喝酒就是了……
说起来这里的茶怎么卖?”
这最后一个问题自然是对店小二说的,而后者也是笑着回答道:“客官,我们这里有上好的乌龙茶,五十元一位!”
话说这个时间点酒楼中本就没什么人,再加上洛箫霞没有立刻给出答复,场面一时就冷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洛箫霞缓缓摘下了头上的斗笠,一头洁白的发丝也随风飘扬了起来。
不过她只是用没什么感情的眼神看着店小二,终于,在店小二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之后,洛箫霞又兀得笑了出来。
“咱记得你,昨个儿你也去凑热闹了吧?”
“镇……镇……”
看起来店小二是真的被吓到了,可能是因为他当时站在前排,看清楚了洛箫霞使用武力的过程,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
“话说你没有在宰咱吧?”
“怎……怎么可能?
这些年都是这个价,您也是知道的,来我们这儿的人都不缺钱,不过专门过来喝茶的确实少见……
要不,我去给掌柜的说一声,这茶呢就算是我送给三位的了,顺便再给镇抚使开一个雅间儿?”
不过洛箫霞却只是摆了摆手,又随意说道:“不必麻烦了,一百五十就一百五十吧,还是靠窗的位置。”
“好嘞!”
……
坐到位置上之后,洛箫霞探头看了一眼青玉楼的方向,随后撇了撇嘴,“合法的风俗业,怎么想都不是一个好东西……”
见不知道为什么在那里兀自感叹的洛箫霞,洛箫影有些好奇地问道:“不是说小霞做过清倌人吗,怎么还说不是什么好东西呢?”
“正是因为见过,这才知道其中的黑暗啊……
说起来既然华箐能进这种大青楼,那看来她的硬件条件肯定不错,为什么没有提前找个好人家嫁了?”
可闫才芳并没有回答,或者说这个问题本就不好回答,于是洛箫霞换了一个话题。
“要不咱们给她赎身吧?”
听到洛箫霞这么说,有那么一个瞬间,闫才芳的眼神亮了一下,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
“也是,赎身基本上就是被宰,话说当时送华箐去的时候收了多啊钱?”
被问到了这个问题,闫才芳却是嗤笑了一下,“呵,钱有没有我也不知道,反正没有到我手里,至于是不是直接给的鸦片,这我也不知道。”
嘿,洛箫霞还真就接不下了这句话,于是她抿了一口茶,又皱了皱眉,不知道是茶的缘故还是之前话题的原因。
“也不知道一斤黄金够不够啊,要是不够的话,就只能用一些简单粗暴的方法了……”
当洛箫霞说到“一斤黄金”的时候,闫才芳还尚没有反应过来,而当她反应之后便是一脸震惊。
“小霞为什么要为我们做到这个地步?”
“啊?那一斤黄金本就是田文汉应得的啊……”
很显然一开始洛箫霞也找错了重点,不过她的反应还是很快的,刚说完便无所谓地笑了笑。
“其实你们一家被卷入的这件事儿恐怕比你想象中的更复杂,影响更广……”
说着说着,有一架花轿被抬到了酒楼门口,又或者说青玉楼的门口,而当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从花轿上走下来之后,洛箫霞便是进入了眉头紧锁的状态。
又看了一眼虽然穿着宽松衣袍却依旧将身材曲线展露无遗的女子,洛箫霞撇了撇嘴,随后招了招手,唤来了站在一旁的店小二,洛箫霞指着那个花轿问了一句。
“这就是青玉楼的楼主,李青玉?”
“是……是,姑娘初至泉州可能不知道,但本地人谁不知道青玉姑娘啊……”
见他说话都成了这个样子,洛箫霞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起身拍了拍小二的肩膀,“咱知道她是你的顶头上司,就像你也知道咱的身份一样。”
店小二的身躯猛地一震,然后下意识环顾了一圈儿四周,发现确实没有无关人士之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可洛箫霞并没有太在意店小二的动作,她只是随手将总面值为一百五十块的纸币放在了桌上,并留下来一句话。
“麻烦帮咱带个话,就说今晚上咱想见见她。”
话音落下,洛箫霞直接转身离开,闫才芳和洛箫影对视了一眼,便也跟了上去。
待出了酒楼有一段距离之后,洛箫影这才追了上去,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
“所以小霞这一下午就是为了留那么一句话?”
“怎么可能,咱明明是带你们两个出来晒晒太阳,免得你们生霉了。”
要是洛箫影能信这鬼话的话,那她就白在洛箫霞身边呆这么久了,不过要是洛箫霞不想说的话,那她也不会继续追问就是了。
洛箫霞抬头瞟了她一眼,发现她真的没有追问的意思,便又撇了撇嘴,“下午在街上逛是在打探他们散布舆论的人员布置,当然,效果不是很显著就是了。
为数不多的收获就是验证了金云所掌握的一条几乎公开的情报,远远地看了一眼咱们锦衣卫四处的主办。”
“那为什么不留在酒楼吃饭呢,都要到饭点了。”
发现似乎相比起洛箫霞说的那些,洛箫影更在意吃饭的事情之后,洛箫霞干脆白了她一眼。
“留在那里?到时候真的遇到醉鬼了怎么办?”
洛箫影本想说,“反正小霞又不是打不过”的,不过这话还没有开口,洛箫霞絮絮叨叨的声音就继续飘入了她的耳中。
“而且咱怎么知道在那里吃饭鸿玲给不给报销啊,光是喝个茶就花了咱一百五十,鬼知道吃一顿要多少钱……”
自己的话被堵住了,心中略微有些不爽,于是洛箫影又看了一眼落后了半步的闫才芳。
“那小霞为什么要带上闫才芳女士呢?”
“咱都说了,是要带你们出来转转地嘛……”
……
晚饭过后,夕阳正公允地将自己的光芒撒向万物,在闽南别院的主房中,朱鸿玲正在和宁金云讨论水冷机枪的事情。
虽说现在手摇式转管机枪已经被不少国家的军队所装备,但毫无疑问的是,这种新式的机枪有着它独特且不可替代的优势。
“殿下,皇后娘娘,小霞来了。”
李雪云的声音刚刚落下,屋内的两人就看见了那道直接推门而入的身影,随后两人便是同时心头一紧,面上一寒,因为她们都看见了那由远及近的寒芒。
都说七步之外枪比刀快,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但洛箫霞加上“清风”这个组合显然不是那么符合常理,虽然要是距离太远,洛箫霞也更偏向于使用23毫米狙杀炮就是了……
待两人反应过来,并且背上都被惊出一身冷汗的时候,洛箫霞已经把“清风”重新收回了后腰上,而她手上正捏着一缕青丝。
“想要就直说呗,又不是小气到这都不给你。”
心有余悸的同时,朱鸿玲这么吐槽了一句,不过洛箫霞现在的心情似乎确实不错,她竖起左手的食指,然后轻轻地晃了晃。
“且不说这事儿开口要想想就尴尬,同时你们可就失去了一此锻炼应对紧急情况保持冷静的机会不是……”
听着她这么说,有一种莫名的烦躁在心底生起,于是洛箫霞还在那里侃侃而谈呢,朱鸿玲已经一个手刀劈在了她的头上,“少在那里扯些有的没的,赶紧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今后小霞都别想在这里趁饭了!”
“反了你了……”
洛箫霞似乎还想反抗一下,不过她歪着头一想,发现自己好像还真是在这里白吃白喝,于是气势便不由自主地弱上了几分,以至于最后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干咳了两声。
“咳咳……咱就是要取一些鸿玲的基因样本嘛……”
“你要那干嘛?”
宁金云还在一旁不明所以,毕竟她不知道何为“基因样本”,可朱鸿玲已经警觉了起来,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也没有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啊,紧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