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78年,幽州边境。
午后,阳光直射在正躺在树丛中的卓文,他从睡梦中醒来,满脸都是被荆棘和灌木摩擦后留下的细微伤痕,阳光照耀下,脸上有股火辣辣的疼。
“我靠,这是哪里?”卓文很是痛苦地缓缓爬起。
先前依附在他身上的苍蝇随着他的动弹也跟着飞了出去。
放眼往四周望去,四周是蜿蜒的山脉,这些山脉虽没有巴蜀那般险峻,但是厚重感十足,一看就让人有种关山难越的敬畏。
记忆将他带回了昨日在四川阆中古墓的场景,刘勃把那个汉代的青铜盒子撬开以后,他好像就坐上了不断上扬的飞机似的,一股劲地往上冲,完全出于一种失重状态,没想到醒来会是在这片野外的草地上。
他站起身朝着四野看去,这无疑是个陌生的环境,目前所处的地方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林地,他慢慢走出树林,来到一条宽阔的泥巴路上,地上有马的脚印,想必这里应该是能走出去的路。他的肚子饿的咕咕的叫,口也很渴,周围的林地里各种不知名的鸟叫声,连绵不绝。
走了一会儿后,卓文看到树丛中有几颗老家的一种刺果,这种果子长在山林中,树身带刺,但果实长得像草莓一样,红通通的,他很是兴奋,跑过去边摘边吃起来。
远处马蹄声响起。卓文知道,总算是有可以带着自己走出山林的人来了。
卓文边吃果子边等着这帮骑马的人经过,他折断了一节结满果子的枝丫,拿着带刺枝丫走到了道路中间,吃着果子等待。
“快过来!他们是乌桓骑兵,都是些杀人越货的主。”树丛中冒出一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脸上满是泥巴。
卓文慢慢走进年轻人,当他仔细看了年轻人的脸后,差点惊讶到窒息,这个满脸是泥巴的年轻人除了比自己长得瘦以外,长相简直和自己一模一样。
“兄台,你为何这番摸样!”年轻人拉着卓文往山林中走去,他看到卓文的穿着,很是疑惑。
“我……我……”卓文已经语无伦次。
“诶,我发现咱两还长得挺像的!在下涿郡刘备,刘玄德!”
“刘……备!”卓文听到这个名字,晕了过去。
等卓文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那刘备见卓文一直昏迷不醒,便找了树叶子来盖在他身上,自己则在一旁坐下看起《春秋》来。
“我这是在哪儿?”卓文睁开眼,摸了摸自己的有些昏昏沉沉的头。
“你醒了?咱们是在幽州边境!”刘备回答道。
“幽州,这是多少年?”
“光和元年啊!”
“东汉末年啊!我靠,真他娘的穿越啦!”卓文的声音既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在那儿!”一个匈奴骑兵听到了卓文的声音。
“快起来,乌桓鲜卑的骑兵来了!”刘备收拾起自己的行李,拉着卓文就往林子深处跑。
“站住!哈哈哈!”五个骑着马的乌桓骑兵正向刘备和卓文扑来。
“咱们沿着那沼泽地跑,这样他们的马就跑不动啦。”刘备带着卓文从一处沼泽湿地跑了过去。
乌桓骑兵见状,拿起马上的弓箭向二人射来,好几次都差点射到了卓文的后背。
跑了半个小时后,总算是不见乌桓骑兵的身影了,他们来到了一处破庙门口。
“天啦,你们这东汉也太危险了!”卓文靠在庙门口的一棵树上气喘吁吁地说。
“东汉是是什么意思?”
“历史上把你们称做东汉,实际上是汉朝,西汉是刘邦创立的,东汉是刘秀,我说的对吧!”
“不能直呼名讳,我是汉室……”刘备话没说完就倒在了地上。
“我靠,你腰中箭了!”
卓文赶紧把刘备扶进了庙中,肚子朝下躺在了一块干草上。
“啊,好疼啊!”
刘备难以忍受疼痛晕了过去。
卓文小时候在山里外婆家长大,他知道有一种马儿草和青蒿可以止血止痛,刚刚从沼泽地跑的时候,他还看到了些,于是急忙跑出去给刘备弄药草。当他摘完药草回来的时候,刘备已经奄奄一息了。
“兄台,还没请教你尊姓大名!”刘备带着衰弱的声音说道。
“我叫卓文,你先别说说话,我给你弄了草药回来。”
卓文看着刘备腰上的箭,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他扯开了刘备的衣服,布条撕裂下了刘备的一块皮肉,飞起的血滴落在了卓文脸上。
“啊!”刘备叫了一声后再次晕了过去。
“菩萨保佑,老天爷保佑!”卓文思考再三,必须要先把箭拔出来才行,他担心拔掉以后会血流不止,于是开始祈求上天保佑起来。
思忖片刻后,卓文还是下定了决心要拔剑。他先是把摘回来的药用嘴嚼碎成一团,放在一旁。还把自己身上的t恤,扯成了一条布条子,计划等会儿给刘备包扎伤口用。
“啊!”
随着刘备一声惨叫,卓文拔出了箭。
他迅速将那团嚼碎的草药按在了伤口上,然后紧紧按住药团,按了差不多五分钟后,他将布条子捆在了刘备腰上。
入夜后,刘备醒了过来。
“兄弟!谢谢你了!”刘备看着光着身子蜷缩在一旁的卓文说。
“客气了,也不知道行不行,反正我会的都用上了。”
“哈哈哈,兄弟可真是可爱,你把我的行李包打开,里面有件衣服,赶紧穿上吧。”
卓文打开了刘备的行李包,拿出了一件衣服,刘备的包其实就是用的一块黑粗布缝制而成的包,除了换洗衣服外,里面放着一本用黄纸抄写的《春秋》,一小袋干粮,还有一包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他惊讶地发现里面还有一个木燧。
“你这个是钻木取火的工具吗?”
“我娘给我做的,她说出门在外要有个取火的工具才行!”说着刘备就开始哭泣起来。
卓文高兴地拿出木燧开始钻木取火来,尝试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取到了火,正好庙里还堆着之前在这里休息的人留下的一大堆干柴,这下今晚不用挨冻了。
火光映照下,刘备好像变得精神起来了。
“兄弟,我看你的这身打扮,还有你的发型,你是胡人吗?大汉还没有你这样穿衣的人。”
“算是吧,我是1800年后的胡人。”
“1800年后,兄弟可会说笑了。”
“是真的,1800年后。”
“1800年后是个什么样子?”
“那个时候比现在好,吃穿啥都不用愁,而且顿顿能吃肉,孩子有书读,人人都有钱赚,只要你勤劳务实,你就能获得成功。”
“咱们大汉有一天也能实现这些。”
“肯定能,我给你说啊,你再过三十几年还能当皇帝,蜀汉开国君主,刘备刘玄德!1800年后的人都还记得你呢!”
“兄弟说笑了,我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我现在感觉我的身体好重,脚好重,抬都抬不起来!”刘备想要挣扎。
“别动!小心伤口!”卓文按住了刘备的脚。
不按不知道,一按吓一跳,刘备的脚已经浮肿了。卓文又摸了摸刘备的腰部,整个身体都浮肿了,他这才明白是伤口发炎了。
“我去再弄点草药来!”卓文说着拿了根木材准备出去采药。
“别去了,兄台,我之前见过我这种症状的人,基本上回天乏术了,奈何我还没能实现我娘让我举孝廉、出仕入相的愿望,只能含恨而死了,娘,儿子不孝,不能给你养老送终了。”刘备的情绪很是激动。
“刘玄德,你别担心,我明天带你去附近看郎中,你一定要挺住,绝对没问题的,你要活六十多岁呢,你是死在白帝城的,不会死在这里!”卓文安慰道。
“兄弟,你别安慰我了,临别之际我有几件事情托付给你!还望卓文兄务必要帮我!”
“真的,你相信我,你绝对不会有事的,你真的是四十多年后死在白帝城的。”
“兄弟,你先等我把我要托付的事情说完!我怕我……”
“好好好!你说,你说……”卓文人生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场景,他的眼泪掉了下来。
“我是汉室宗亲,中山靖王刘胜之后,东郡范令刘雄之孙,刘弘之子,刘备刘玄德!你脱险以后,去到涿郡楼桑村找我娘!我的包里有一个小黑包,里面装着的是我从辽西带回来的烙饼,你记得一定要给她,那是我给我娘带的特产。还有就是,兄弟我看你和我长的很像,我娘这几年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我恳请兄弟见到我娘以后就说你是他儿子,你就是刘备,别让他老人家伤心!见到我娘后你再找个借口说要出游,这样我娘也不会认为我已经死了。我看这天下大势,怕是要变天了,如果兄弟你没去处的话,可以去投奔辽西公孙瓒,他是我的同窗好友,德行高尚,是极其忠义之人。涿郡卢植,是我的老师,待我恩重如山,情同父子,我这老师性格刚猛,敢于直言,将来势必会遭大难,如若兄弟到时候有所成就,定要施以援手。”说完刘备痛哭流涕,哀叹生命短暂、壮志未酬。“汉室倾退,刘备身死,无以报国明志,愧对列祖列宗啊!”
“刘玄德,你坚持住!”卓文也抱头痛苦起来。
“兄弟,你给我讲讲我的故事吧,你说说我未来会怎样?”刘备哀求卓文道。
“好,你听着,刘备中山靖王之后,桃园三结义,斩杀黄巾军,营救董卓,火烧博望坡,三顾茅庐……”卓文把历史上的刘备所做的一切英雄事迹都一一讲给了刘备。
当卓文讲到陨落白帝城时,刘备已经断气了,十几分钟后,他的身体变的僵硬起来,卓文知道,彻底无力回天了。
守在刘备僵硬的尸体旁边,卓文似乎已经明白了历史为什么会这样安排,为什么自己会穿越回来遇到刘备。他更明白,此刻起,世界上再也没有从1800年后穿越回来的卓文,只有一个叫刘备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