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烧了地暖的殿中, 皇上打开佛经, 捻起佛珠轻轻念了一遍,德昌见皇上燃了香,才出声道。``し
“皇上,奴问明白了。”
“说。”
“那是贾府分派给贾家族人及家中服侍仆人的年礼。”
皇上一声冷笑, “他贾家就那么多人?才不过几个主子,有那么多的人?能有灯海光流?”
德昌心里一咯噔,想了下, 还是回道, “那倒不全是贾家的人。”
“噢?这又怎么说。”
“请皇上让奴细禀。”
“讲。”
“皇上您也知道真味馆是如今咱们京都城中有名的馆子, 除了它特别贵之外,它的美名味佳也是远扬,故此每逢年节,他们会制做一些普通点的菜干、酱菜、咸菜及下饭菜送给那些常客,自然贾府自己主子也会受用。”德昌念着王子腾送的银票还有贾家时不时送给他的送粥菜,更何况皇上正要贾政追回亏空, 这时候就不乱扯攀咬了。
“因这东西真味馆也不卖的,偶尔有时候某些菜品因为收成做得多了才有剩下的, 这东西又不像别的东西能一直放在那里, 贾家荣国府的二太太就想了个主意, 专门制做了一些红纸糊了袋子,除了这些小菜之外,一等的加上一些贾府针线房做的香袋、荷包,有时候还有手帕衣裳, 他们自己府里出的香皂胭脂还有些府里大夫精选的药材,另有本来到了年底就应该给的小银果子小首饰……”
其实这是一种很巧的私下送礼方式,贾府就给他送了一个跟其它人没什么区别的福袋,除了他最爱的脆黄片之外,最多是金的银锞子是金的,还有一小盒极难得的云南烟丝,可惜那味道实在是太香了,他不敢多用,怕让皇上闻了出来。
皇上端起茶碗,看他说的细心,看来是打听清楚了,渐渐也觉得有些意思来,“你是说,那么多人在那里,是有人拿不到这福袋想买,又有些人在那里等着拿东西换?”
“是啊……这福袋都是有数的,贾家多少人贾府的老太太就让自己儿媳妇做多少份,可挡不住真味馆的名头响啊!它过年的时候也不开店,而且酱菜总不能再卖那么贵了吧,就有人想去尝尝鲜什么的……还有福袋里东西都不一定的,有时候打开有些自己用不了的,就可以跟别人换,还有做生意,摆摊的见人多都去,所以看起来灯火辉煌的。”德昌不敢欺瞒皇上,老老实实说着。
皇上不由一笑,“这个贾家,倒是有点意思。”他站直身背起手来,“真让人觉得不平啊,多少人连饱饭都吃不上,可他们随便弄点什么名堂,就有人如蝇逐臭,哼!”
百年之族留下的子孙,怎么还没被富贵安逸腐蚀干净!
这么会守本份懂眼色,让他有点不忍心了呢。可为什么人家的孩子就能好好听话,不派活的时候规规矩矩地,办点事立马就能直得起来,他的孩子……
可恶!
不孝子!知道大哥随理朝廷恩考一事,居然听从身边人的意见想收买他的随笔太监偷看考题,还想在真味馆偷偷得卖顺便赚银子,可惜卖题的那人连贾府的小二都不如,简直是不知所谓!
皇上想到这里,气得咳嗽起来,德昌忙上来要给拍背,他轻轻挥了下手,“我没事,继续说。”
继续说什么呢?刚才不是都说完了吗?德昌拿眼角偷看着皇上被烛光照得忽明忽暗的脸一眼,赶紧停下头看向自己的脚尖,反正不管是什么,接着说就是了,“贾府的人如今个个都担着好几样差事呢,就怕没有那个什么勤工奖,还怕家里人跟手底下的人犯错,要是错的次数多了,好像还有个什么怠工缺勤罚……”
偌大的殿里,只有着他一个人的声音响着。
贾政、王桂枝,贾珠李纨、元春分设四桌,美玉宝玉圆圆就安排在他们身后摆出来的美人榻上,面前也有一张长条桌,到时候看着有合适他们吃的菜,就拿碟子捡了一些过去。
他们这一家人,正其乐融融在博味楼里过着年,由着博味楼的师傅们上自己今年新想出来的菜品,算是一个内部评判,由此决定明年的菜单上要不要添上这道菜,然后才能将要准备的食材提前跟商队里下单,也可以说是决定哪位师傅的分红也要在此一举了,所以被他们内部戏称为鱼跃龙门。
见元春跟贾政正一起品判着香醋熏鱼,两人都挺开心的,王桂枝悄悄走到后边,彩霞把手笼捧给她,“太太,人已经带过来了。”
“先别忙,小丫头见不见都不要紧,要是能见见那个小子就好了。”王桂枝把手放在瓷方炉笼上暖着,这一走出来是觉得冷,她脸上满是好奇,“他真的长的好吗?”
彩云嘿嘿一笑,“太太,他们说的话,您可只能听一半,什么貌如潘安,英俊潇洒,不过十五六岁的哥儿,能比咱们家大爷还俊吗?”
“哎,也许真的生的好呢?”王桂枝早就想给元春相看准备相公了,没办法,这时代结婚都这么早,她要是拖着,那些好的真会被人家先挑走的,而且定亲之后反而可以拖个三四年,让元春十七八岁的时候嫁!真到了十七八岁的时候再选人,那可真是抓瞎!总不能让她去榜下抓婿吧,对了,要是这个人可以,等山西大学院开办之后,看他能不能进业学习也方便……
“长相好性格好就行!”
王桂枝说着,就听到彩凤一笑,便问她,“怎么了?”
“太太,您这个话,老太太也说过呢。”她们都是贾府的家生子,所以贾府的事差不多她们都知道。
是啊,王桂枝点点头,书里张道士给宝玉提亲,老太太就说过这样的话,她如今也想着这样呢,只要人品好,长相合适,门弟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不过,俗话说,低娶高嫁……
“太太,您到底是问的候兴,还是渠源啊,我听那个船娘子乌犀说了,她打那个人我们都查明白了,叫候兴,是家里长房的么子,而落水的那个,叫渠源,是如今渠家主事的二子。”彩云见太太有了兴趣,就说明了。
“哪个长的好?聪明些?”王桂枝不想还有一个。
彩云有点为难,“这个长相,我也没瞧过,不敢说。不过听说候兴挺聪明的,四五岁的时候就能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之类的倒背如流,就是真跟了他的家的候姓,真跟猴似的,总是没有一刻安静的时候,定性比较差,家里也没有狠拘着他,微有些放荡不羁。而这个渠源呢,因为是老来子,家里疼的更厉害,渠家又有钱,那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他好像就特别喜欢问问题,据说他八岁的时候开始,就连续问跑了三个教书的先生,性格恬静,也爱凑热闹,他家里的生意做的广,每个渠姓子弟还要学蒙语还有什么俄语。”
什么!
王桂枝顿时惊喜万分,难道这渠家还有外交官的潜质不成,“真的吗?他会说几国的话呀?”唉哟哟!要是渠源这家伙能考上个探花,精通蒙英俄语,到时候怎么也要想办法操作一下,让他成为皇朝的外交官,让元春跟着他,不就可以天南海边,四处交际游历!
“啊,这个好像三国的话……”彩云不知道太太突然兴奋是为什么。
“好好,派人偷偷跟着他,打成他的一切事务行踪……”等下,这不成了私底调查了嘛?“还是,还是算了,不用派人跟着,偷偷打听一下就行了。”
王桂枝这头还没完,就有小丫头过来叫她,“老爷问太太呢。”
是啊,她借着小解出来时间也太久了些,王桂枝让她们都不许乱说,“只许悄悄地,再让别人知道一点儿,我真剥了你们的皮!”事关她女儿的一生幸福,真让小人给破坏了,到时候她可真不会留情的。
“是。”
四彩忙蹲下应是,王桂枝这才回到席上,贾政左手摸了下夫人微寒的衣袖,将要送到他嘴边的暖酒递给她,“怎么去了那么久!”看她眼角眉梢又带着喜意,难道是夫人又有喜了?不禁又后悔喂了她酒吃,可想着她自然张口接了,要真是她定然会避开,还有什么别的喜事不成?噢,也许是儿媳妇有喜了。
贾政便又端杯朝着正给李纨解释这菜是怎么做的贾珠邀祝一杯,贾珠不明所以,但还是高兴得举杯与父亲同饮。
还是跟自己家里人吃饭痛快,这段时间跟着那些官员富商们会宴,除了博味楼有人偏帮照顾,别的地方他简直是不想去,不然铁定是被灌醉的下场。
就在他们乐呵呵要过完这个年的时候,在山西的他们跪接了四百里加急的皇令。
“山西亏空的银子,限期三年必须全数追回,如若未能追回,立时撤换官史,上自督抚节度将军,下至道府州县参游,一律清查,凡徇情者,与贪者同罪,钦此。”
作者有话要说:贾政:……我又招谁了!!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