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的话一说完,安美华当场就傻眼了。
“胡说!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个老妖婆,分明就是在此故意胡言乱语。”
而此时,没有人注意到,老夫人的脸色,已是骇然大变!
安潇潇似乎是伤心之极,并未曾言语,只是轻轻阖眸,显然是以某人大为失望。
安美华一脸的惊惶失措,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是如此地出乎意料。
“大姐姐,你信我,此事与我无关的。”
“我信你,此事,的确是与你无关。”
安潇潇说完,便不再多言,吩咐下人将此处好生收拾了,再去燃了火把,将那木人直接烧了。
嬷嬷将簪子捧了过来,“小姐,这东西也算是夫人的物件儿了,您看?”
那是一支蜜花色水晶簪,因为长期被埋于土中,如今再没有了往昔的璀粲艳丽,反倒是透着几分的悲凉之美。
“小姐,前几日曾有一场大雨,奴婢想着,若非是这场大雨,只怕这木头人的一只胳膊也不会露了出来。”
“是呀,也幸好是发现了。相信将此物烧了,夫人的病很快就会好了。”
安潇潇微微抿唇,眼神里有着淡淡的忧伤,转头看向老夫人时,分明就有一种恼恨,而又无奈的意味。
安美华此时则是阵脚大乱,虽然安潇潇说此事与她无关,可是事情只是这样随口一说,根本就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谁知道宴会过后,这位大姐姐又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呢?
安美华越想越怕,身子也不由得便开始瑟瑟发抖了。
岂料,就在众人准备转身重返宴会厅时,一名老妇竟然毫无预兆地跪了下来,然后就面色呈青白色,口吐白沫。
众人吓了一跳,眼看着那位仆妇浑身抽搐,不多时,竟然就断了气了。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一时还真是觉得这靖安侯府的水深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来人,速传仵作来。”
康王妃发了话,哪里还有人敢有半分的耽搁。
不多时,便有康王府的人,引了一名仵作过来。
这名奴婢是靖安侯府的家奴,如今死了,也不至于闹到了官府。
只是一在人多眼热,总要将事情弄个清楚明白。
一众人,此时已是重回到了宴会厅内,只是众人脸上都没有了先前的恭贺之色。
老夫人则似乎是被吓倒了,脸色十分难看。
“启禀王妃,这名死者身上并未发现有中毒的迹象,另外,根据其死状来看,当是心疾突至。不过,若是心疾,又不会有口吐白沫的症状,如此,卑职也不敢妄言了。”
莫二夫人冷笑一声,“其实此事原就简单,也不必多问。”
众人都齐转了头去看向莫二夫人,见她面有厌恶之色,“众位夫人莫不是忘了,那巫蛊之术想要破解,就必须找了那脏东西,然后直接又火焚之。而刚刚那个木人在燃烧之时,此人才开始出现了各种症状,待木要彻底地焚毁,她也便死透了。”
众人这才顿悟,可不是嘛。
一旦那邪祟之物被毁,死者必然是被反噬,如此说来,那小木人就是这个老妇所为了?
有的夫人,则是将极其不好的眼神,探寻到了老夫人的身上。
众人可是都曾看到,她是跟在了安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了。
她身边的知心人,如今做下了这等事,到底是不是这位老夫人授意,那就未尝可知了。
此时,老夫人的一位娘家夫人身分不高,不过一扭脸儿看到了那支蜜色的水晶簪,咦了一声,“表姑母,这不是您以前收起来的首饰吗?怎么会放在这里?”
老夫人娘家这些人,有些因为身分低下,所以进来请了安,说了几句话后,便被人隔在了外面,在另一处的亭子里说话,所以对于先前的事情,知晓地也不多。
如今她只以为这是老夫人准备拿出来打赏用的,眸光里还透出了几分的贪婪之色。
“表姑母,这是要赏给哪个丫头吗?一次也不曾见您戴过,这样的好东西,就直接赏人了?”
此言一出,老夫人的脸色已是白得不能再白,两道凌厉的眼光,恨不能直接化做了眼刀子,一刀一刀地将这个多嘴的妇人给处死了。
众人则是一下子回过味儿来。
原来如此。
这东西之前是安夫人的首饰,自然是佩戴过的。
只是在安美华幼时,曾看着稀罕,所以安夫人便摘下来送给了她。
只是当时安美华太小,所以这等东西,自然就辗转到了老夫人的手上,而她却一次也不曾戴过,其心思,已是可想而知了。
这件事,看似简单,可是实际上,却是百转千回。
难怪刚刚在竹林里,安潇潇突然转了脸色,而且看向了老夫人时,眼底都是透着几分的疏离和复杂的。
原来,这位安小姐早就认出了这支水晶钗,只是不愿说破罢了。
偏偏那个安美华非要让下人说清楚道明白,如此,这才牵扯出了老夫人。
整件事情串下来,唯一让众位夫人产生好感的,便是这位安潇潇了。
她为人孝顺,在得知此事可能与老夫人有关时,便立时下令就此打住。可以说是一个识大体,顾大局之人。
可是偏偏这个安美华不识眼色,非要将事情戳破。
如今真的被揭穿了,于她又有几分的好处?
“呀,老夫人晕倒了。”
接下来,宴会厅里,又是一阵的手忙脚乱。
这个时候,老夫人还一句也不曾为自己辩解,就这么直挺挺地晕了过去,简直就是再好不过的证明了。
若非是心虚,又岂会晕了?
晕倒之前,那苍白的脸色,可是骗不了人的。
出了这等事,安潇潇自然也不好再多留众位客人,吩咐人好言相送,坦言自己日后再登门赔礼,如此,这靖安侯府,才算是彻底地安静了。
福安堂。
老夫人就像是一个死人一样,毫无声息地躺在了床上。
只是她微微煽动着的鼻翼,还是能让人看出来,她还有气儿在呢。
安美华心中忐忑,她当然知道,自己之所以能住进了靖安侯府,都是因为老夫人一直在捧着她。
如今事情被她给闹腾成了这般模样,只怕祖母是不可能再原谅她了。
想起自己今日的言行,简直就是愚蠢之极!
一次又一次地被人隐形地牵着鼻子走,还自以为聪明,分明就是人家挖好了坑,就等着她自己往下跳呢。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与柳儿的计划,如此周密,安潇潇是如何发现的?
如今,老夫人未醒,福安堂上下,都是安静得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
院子外头,被绑了的几个下人,则是低声轻泣着,谁也不敢在此时大喊大叫,生怕再惹恼了大小姐,被直接处死了。
柳儿此时亦是瑟瑟发抖,浑身被绑地跟个粽子一样,她委实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安美华坐在了安潇潇的对面,却是如坐针毡。
看到安潇潇恍若无事人一般的淡然,宁静,她自己的心里则如同是爬进来了无数的蚂蚁一般,痛痒难奈。
安美华心中已是恨极。
可是说也奇怪,她不恨自己太蠢,也不恨四殿下不该拿她当筏子使,却偏偏痛恨安潇潇太过好运气,或者是她的好算计了。
人,一旦自私起来,便是如此。
事情到了糟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她的第一时间不是想着当如何来挽回颓势,却反而责怪安潇潇不该这样工于算计。
这种人,脑子真是不知道怎么长的。
“安潇潇,是你,对不对?”
安美华也想清楚了,反正事已至此,她与安潇潇之间自然是不可能再和平相处了。
既然如此,倒不是撕破了脸,说不定还能对证出什么,好让里间儿的祖母明白,这一切都是安潇潇的诡计。
只是,她显然是忘了,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在安潇潇的手里讨到过好。
现在,又怎么可能会让她如愿?
换言之,就算是安潇潇承认了又如何?
当初安潇潇的嚣张,她没有看到吗?
安美华此时早已是被怒火烧红了眼,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其它?
只要想到老夫人一旦醒来,第一个要怪罪的人就是她,她便忍不住从脚底生出一分的寒意来。
其实,她比谁都清楚,她之所以能入了四殿下的青眼,无非就是因为她住在了靖安侯府,而且一直得老夫人的喜爱。
如果没有了这一层的庇佑,那她安美华还算个什么?
四殿下更不可能再多看她一眼,可关键是,也不可能就由着她随心所欲。
既拿捏着她的短处,又不肯再对她多花一分心思,只要想想,就可以知道,她将来的日子,会有多可悲。
“你脑子进水了吗?不是你让柳儿来闹的吗?安美华,别把别人都当傻子。当时在宴会厅,我一力地阻止客人们去查看,你为何不听?”
一句话,将安美华给堵得没理了。
的确,事情的确是她安排的。
可是后面的事情,却全都超出了她的掌控。
“安潇潇,你休要狡辩了。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死尸是被你换掉了吗?”
安潇潇勾起唇角,眸底的笑意,凉薄得宛若是冬日的湖面,冰冷无比。
“哦?三妹妹如此肯定那里有死尸,这么说,那具尸体,应该是与三妹妹脱不了干系了?”
“你?”
安美华顿时气结。
论及手段,她不及安潇潇,论及这口才,她也比不上安潇潇,这到底是为什么?
“安潇潇,就算是我算计你不对,可是你也不应该将这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祖母。她一把年纪了,你就真的不怕她再出些什么事?”
“你都不怕,我为什么要怕?”
安美华气得一双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不怕了?”
“你若是怕,就不该在她的寿宴上,安排这么一出戏。好好的寿宴,被你一口一句死尸的诅咒着,你觉得,你的心里是有她老人家的?我看你是巴不得气死她老人家才好吧?”
“你胡说!”
安潇潇冷笑一声,“我是不是胡说,你心中有数。如今这侯府是我当家,我就算是不能直接处置老夫人身边的人,可是一个小小的柳儿,我便是直接打杀了,也没有敢说半个不字!”
这话倒是真的。
毕竟当初柳儿可是签了死契的。
说来也是失算。
当初四殿下和刘氏为了能让一些棋子尽快地得到主子们的信任,所以便让她们签了死契。
一般来说,唯有签死契的奴才,主子们才会器重一些。
这也是为何柳儿进府两年,便能蹿升得如此快,侯府各处,没有她去不到的地方。
“安潇潇,你别想着挖坑给我跳。告诉你,我不怕。”
“怕不怕是你的事情,我不关心。二月,将柳儿拉下去,狠狠地打,记住,把所有的奴才都叫过来观刑。”
“是,小姐。”
很快,外面就响起了啪啪的板子声,附和着的,还有柳儿的惨叫声。
安美华坐在屋子里,脸色也越来越白,柳儿每叫一声,她的心便跟着突突一下,总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追随着她。
“安潇潇,够了!祖母还躺在里面,你这是想要做什么?难道真要在祖母的寿辰见血不成?”
安潇潇再一次笑了,只是这一次,笑得分外地柔和。
如果不是那双眼睛里还泛出了阵阵的冷意,只怕安美华真能以为,她是改了性子了。
“你连人都敢杀,我不过是惩治一回奴才,有什么不敢的?”
“你?”
安美华被气得无话可说,耳边响着柳儿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当下就急得捂起了耳朵,啊地也跟着叫了起来。
七月抽了一下嘴角,跟她们小姐斗嘴,这不是找虐吗?
二月也知道小姐的意思,打了差不多三十板子的时候,便叫了停。
柳儿此时人还醒着,可是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断气了似的。
“拖下去,别让人死了。今日是老夫人的寿辰,不易出人命。小姐吩咐了,待老夫人醒后,再作处置。”
柳儿吓得魂儿都快没了。
这意思,今天这板子算是白挨了,后面还有更狠地在等着她?
不过,被拖走的柳儿则是微微垂下了眼睑,不过是一间小小的柴房,也能关得住她?
就算是被打了三十板子,她想要逃出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柳儿心中打定了主意,这靖安侯府,是万万不能再待了。
其实,早在柳儿撕心裂肺地大叫之时,老夫人就醒了。
只不过示意嬷嬷先不要惊动旁人,她在琢磨着,如何才能将这件事情从自己的身上揭过去。
她只是想不明白,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她就晕倒了呢?
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明明没有这么差呀?
想到自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给晕倒了,只怕人人都以为她是心虚,所以才会晕倒。
老夫人一想到自己早已错过了最佳的辩解时间,顿时脸就黑了。
如今外人都走了,只有两个孙女在,她说什么,还有什么用?
就算是她证明了这一切不是自己做的,可是那个当场死了的婆子,却是她身边儿的人,这一点,无论如何也是更改不掉的。
经过今日这一出,她知道,自己在上流圈子里的名声,算是彻底地臭了。
只是她想不明白,自己是安潇潇的祖母,她为何要费尽心思地来污了她的名声?
有一个声名不好的祖母,她和安子轩的亲事,难道不会受影响吗?
当然,这些事,目前就已经不是她能关心得了的了。
老夫人一醒,这府里众人也就算是松了一口气。
安美华当天就被人送回了二老爷的宅子里,并且将老夫人的命令传达了下去,以后,三小姐再不得踏入侯府一步。
这意思,就差将安美华给逐出安家了。
安美华一回家,便哭哭啼啼,可是再怎么哭,也已经挽回不了什么了。
反倒是让安云龙大为反感,他的诸事不顺,原本就有些烦燥,女儿还在侯府惹下了大祸,一个两个,都不是省心的。
安潇潇并不关心安美华在家里的处境。
当初既然敢算计她,那么,自然就得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
谁用心思不也是一样?
总不能只计划出最美好的一幕,却不为自己想想,失败以后的下场吧?
若非是她早就察觉到了柳儿的不同,只怕现在被众人唾弃地就是她了。
所以,对安美华,她是半点的同情也没有。
如果不是看在了都姓安的份儿上,她做的,只会更过火。
安子轩在军营里听到了下人的禀报,顿时微微蹙眉,“老夫人如今如何了?”
“老夫人已无大碍,只是当时气得狠了,所以一口气儿没上来,晕了过去。如今已是气得将三小姐撵回了府,不过,仍然是气着,不肯见大小姐。”
安子轩看了一眼对面的管事,知道他是老夫人的人,“我知道了,待我回府后再说。”
“是,世子。”
刚才他的回禀,分明就是偏向了老夫人,将老夫人能推到了一个极其可怜无辜的境地。
只是,安子轩却知道,妹妹向来是有些懒的。
若非是将她逼急了,也不会想着费脑子去算计人。
这一次的事情,只怕没有这么简单。
如果真的只是单纯的安美华要算计她,那么她必然不会气到了弄出一条人命来。
安子轩叹了一口气,有一个太过能干的妹妹,也是有一种无力感呀。
安子轩进了碧园之后,就看到安潇潇无事人一般坐在了藤椅上小憩。
“怎么在这里睡?小心着凉。”
安潇潇的眼睛也不睁,“不会。我没睡着,只是打个盹儿。”
“你呀,每次都有借口。”
这样说着,安子轩已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给她搭在身上。
“有人去你那儿告状了?”
“嗯。这次怎么惹到你了?”
安潇潇哼了一声,“只是想着让我名声恶劣一些也便罢了。可是她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和四皇子联上手。想要逼我就范,也得看我答不答应!”
安子轩一听,便知道事情果然是另有内情。
“若是再见到了李庭玉,记得帮我给他带句话,再做这种不干不净的事情,小心我让他一辈子做不了男人。”
安子轩挑眉,一时又哭笑不得,“你一个姑娘家,能不能注意一下措词?”
“不能!”
安潇潇的火气上来了,谁也拦不住。“他李庭玉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仗着出身皇室吗?以为我安潇潇就得被他牵着鼻子走了?还敢让人给我下药,我看他分明就是活腻歪了。”
安子轩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冷,“他的胆子果然是太大了。竟然还敢打了这样的主意?”
想要美人,不是错。
可是敢打他妹妹的主意,那就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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