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为何有此一问?”白木槿挑眉问。
“老奴不过随口一说,那宣王整日里笑嘻嘻的,看似无害,其实最是厉害,有的人笑得越和善,越温柔,说不定手段就越是厉害,所以……人活在这个世上,不必时时都绷着自己的脸,要笑,即便是面对着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也要温柔的笑,然后再给她戳心窝的一刀!”
瑞嬷嬷笑眯眯的样子,让鸳鸯和喜鹊打了个冷战,瑞嬷嬷明明看着那么和善的人,怎么会说出这么可怕的话,而现在她脸上的笑容都觉得慎得慌。
白木槿看着瑞嬷嬷,仿佛找到了前所未有的默契度,她敛下自己的眸子,掩去所有锋芒,露出了无比温润柔和的笑容。
“这才对,您刚刚的表情,过于骇人,这不好!”瑞嬷嬷很赞许地点头,拍了拍白木槿的手,虽然她不知道白木槿的内心到底存着怎样复杂的心思,但是从她的眸子里,她可以看出那彻骨的恨意。
白木槿点点头,依旧温柔的笑着,却轻轻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乖巧道:“多谢嬷嬷提点,往后槿儿就托赖嬷嬷了!”
瑞嬷嬷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她微笑点头,她知道,现在要这个心思玲珑的少女信赖她,恐怕没那么容易,这样也好,一个太过于轻信别人的人,定然不是个聪明人。
鸳鸯和喜鹊互相对视一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感觉小姐和瑞嬷嬷之间的气氛很诡异呢?
回府之后,稍作休整,就打算带着瑞嬷嬷去见过白老夫人,毕竟她从相府带了个人回来,不能不先禀告老夫人,否则定然会被那多疑的祖母心生不满。
刚刚到老夫人院子里,就听得白老夫人在发脾气,似乎气得不轻,口中还怒喝着:“她这是做给我看呢,想要挑拨我们母子之间的关系,真是好算计!”
白木槿和瑞嬷嬷对视一眼,悄声交代了一句:“我这祖母脾气不大好,您待会儿要受了什么委屈,莫要放在心上!”
瑞嬷嬷摇头,道:“大小姐多虑,老奴省得!”
白木槿一想也觉得自己似乎太多心,若瑞嬷嬷连这点儿眼力见儿没有,那也不足以在先皇后身边做到了四品女官的位置。
她略有些歉意地朝瑞嬷嬷笑了笑,然后才带着鸳鸯和喜鹊向屋内走去,守在外面的依旧是紫玉,见白木槿来了,连忙道:“大小姐,老夫人正发火呢,您要不要晚些再来?”
白木槿看了看紫玉,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道:“如此,我更要进去给祖母消消气呢,还请紫玉姐姐行个方便!”
紫玉见她坚持,也就不再阻拦,将白木槿让了进去,白木槿带着鸳鸯喜鹊和瑞嬷嬷进了屋子,连忙给白老夫人见礼,口中乖巧地道:“祖母,槿儿回来了,祖母这是怎么啦?谁惹您生这么大气,定要打她几板子,让祖母出出气!”
白老夫人被她这么一逗,噗嗤一声笑出来,道:“你这鬼灵精的,就知道逗着我老人家玩儿,你外祖母身体可大好了?”
“祖母放心,外祖母身体无大碍,还嘱咐槿儿回来感谢祖母的关心呢!”白木槿笑着回道。
白老夫人点点头,眼睛却已经飘向了白木槿身后的瑞嬷嬷,微微蹙起眉毛,但却没有开口询问。
白木槿赶忙开口道:“祖母,槿儿来给您引荐一下,这是瑞嬷嬷,是外祖母特意寻来教槿儿规矩的嬷嬷,她可是在宫里伺候过贵人的,外祖母关心槿儿,说槿儿大了,该好好学习一下礼仪,将来出去才不至于给宁国公府丢脸!”
瑞嬷嬷闻言,又恭恭敬敬地给白老夫人见了礼,标准的礼节,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让人看了就觉得十分舒心,再加上她一贯喜气的笑容,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白老夫人见她规矩如此好,人又生得和善,没有攻击性,心下便有了五分的放心,道:“嗯,看着是个极好的,你外祖母果然心疼你!”
白木槿娇笑了一声,拉起了白老夫人的手,撒娇道:“外祖母心疼我,祖母更心疼我,槿儿虽然幼年丧母,但能得祖母如此照拂,比那有亲娘的孩子还要幸福呢!”
“你这丫头,如今嘴啊和抹了蜜一样,天天就哄我高兴,呵呵……在我面前这样撒娇也就罢了,往后跟着瑞嬷嬷多学学规矩,在外人面前可不能失了礼啊!”白老夫人因白木槿这句话,脸色缓和了许多,就连刚刚那股子火,都消停了些。
白木槿调皮地道:“槿儿谨遵祖母教诲,定不会让祖母失望的,往后啊,我就一边跟着祖母学习琴棋书画,一边跟着瑞嬷嬷学习规矩,将来这么站出去,非得把其他贵女比下去不可,嘻嘻……”
白老夫人被她逗得一乐,点了点她的脑门,道:“真是个不害臊的,不过我白家的小姐,就得有这份儿心性!”
孙嬷嬷也跟着笑起来,道:“大小姐你这一回来,老夫人连生气都忘了,您可是老夫人的开心果啊,阿弥陀佛,往后大小姐可得经常来陪着老夫人,都说笑一笑十年少,老夫人有大小姐陪伴,可不得活出个一百岁?”
白老夫人听了自是喜不自胜,白木槿笑过之后,便拧起眉头来,问道:“祖母刚刚这是和谁生气啊?”
白老夫人见她问起,又板起脸来,气闷地道:“还不是你那母亲,不过罚她跪了一夜祠堂,还没到天亮就晕了过去,事后竟然就一病不起了,闹得你父亲竟然也不知轻重起来,跑到我这里硬是要我免了她抄女戒,这不是故意给我难堪,要挑拨我和你父亲的关系吗?”
白老夫人越说越气,脸都涨红了,白木槿赶忙给她倒了一杯茶,轻抚着她的背,安慰道:“祖母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怎好?若是因为父亲的缘故,气得祖母也跟着生病了,那不是要父亲背上不孝的罪名吗?哎……想来母亲从未受过委屈,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等她想通了,理解了祖母的一片苦心,就好了!”
白老夫人喝了一口水,火气刚刚平息下去,被白木槿这一劝,又怒了,一把砸掉了茶杯,愤愤道:“连你都明白的道理,你父亲竟然不明白,被那狐媚子一撺掇,竟要跟我闹!也不知陆氏存了什么心思,她私底下做的那些龌龊事,若我不帮着她遮掩了,你当她能这样安稳地做国公府的主母?不知好歹的女人,庶出就是庶出,永远也上不得台面!”
“哎哟,老夫人,您可歇歇火,公爷一时糊涂,您可别跟着当了真!”孙嬷嬷听了老夫人竟然将一些不能说的也说了出来,急得直跟她挤眼睛。
白老夫人这才醒悟过来,自己一时冲动,竟然在白木槿面前交了底,顿时有些尴尬,沉默着不说话了。
白木槿却装作什么也没听懂的样子,道:“孙嬷嬷说的对,父亲一向是孝顺的,定然不会和祖母因这点儿事儿就产生龃龉,想来父亲也是爱妻心切,事后想明白了,估计自己就会来和祖母请罪了,毕竟祖母一心都为了父亲好!”
“哎……还是槿儿明白事理,又真心孝顺父亲和祖母,只是你那母亲,是个不省事儿的,到底要我操多少心才行哦!”白老夫人语重心长地道,似乎真有些心灰意冷之感。
白木槿心下略有些冷意,却依旧挂着乖巧懂事的笑容,谦虚道:“全是祖母教导有方,往后祖母多提点着一些母亲,想来会好的!”
“你父亲原先也是个好的,又孝顺又懂事,当年你亲娘还在的时候,也是一心劝他向善,做他的贤内助。可这些年,被那陆氏撺掇的越发糊涂了!”白老夫人此次真是被白世祖伤了心,说话间都带着浓浓的伤感。
白木槿暗自嘲笑,我母亲还在的时候,你却并不喜欢她啊,就因为她头胎生了个女儿,隔了近三年才有了身孕,若非你不尽心,又如何能让一个外人在你眼皮子底下害了我母亲的性命呢。
你都知道的,可是你只保下了辰儿,却牺牲了我母亲,因为你不想让家丑外扬,你想牺牲我母亲,掩盖你儿子的龌龊事,成全你宁国公府的名声和利益。
尽管内心如此悲凉,白木槿依旧面不改色地伏在白老夫人的膝上,乖巧温顺的如一只小猫,声音软软地道:“祖母不必忧心,总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祖母,母亲病了,我也该去看望她一下,可不能让人说我不孝!”白木槿巧笑倩兮地道。
白老夫人虽然不高兴,但也明白白木槿的难处,便道:“你去看看也好,看她这病究竟几时能好,顺便给我带个话儿,女戒等她病愈之后再抄,若是她身体一直不好,府中的大小事宜,还是换个人来打理好了!”
白木槿暗笑,白老夫人果然是个老人精,懂得打蛇打七寸的道理,她乖巧地应了,又带着鸳鸯和喜鹊离去,朝着凝香苑而去。
估计待会儿陆凝香听了她捎来的话,会气得吐血吧?装病博取白世祖的同情,一来是想要逃避处罚,二来是为了向老太太示威,可是如今老太太拿着她管家权做文章,她可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几人一行到了凝香苑的门口,守门的婆子脸色带着几分不逊,似乎不把白木槿放在眼里,听到白木槿想进去看陆氏,便漫不经心地道:“夫人病了,恐怕不方便见大小姐,若大小姐有事,等夫人身子好些再来吧!”
“你这婆子,谁允许你没大没小的,大小姐来看望夫人,你只管进去通传,若夫人真闭门不见,那也罢了,轮得到你一个奴才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