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安的吻落在苏梨眉心,他的话让苏梨有种奇怪的感觉,林月霜应该是知道她身体里有往生花的,她甚至还对这朵花有别样的企图。
她难道和那个神秘族群的人有什么关系,知道往生花有什么更大的用意?
苏梨越琢磨越觉得有问题,没留神楚怀安覆了上来,抽了她的腰带。
酸软的腰肢被一把箍住,苏梨的神智回笼,皱眉抬手挡住楚怀安,楚怀安就势在她掌心亲了一下。
“今晚不闹你太久。”
他说,苏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骗子!”说完抬脚蹬了楚怀安一下:“先别乱来,我还有正事要跟你说。”
苏梨用了三成力道,对楚怀安来说不算什么,他抓着苏梨的脚开始帮她腿弯做按摩。
这两日闹得厉害,忘记给苏梨熏蒸了。
想到这里,楚怀安的欲念压下去不少,按摩起来也越发专注。
“还有什么事?”
他问,苏梨被他捏得有点犯困,还是打起精神来:“我想把楚瓜接到主院来住。”
“不行!”
楚怀安毫不犹豫的回答,脸垮了下去,很是不爽,苏梨斜睨着他:“你也嫌弃他是阴阳脸?那你把他接回来还给他找奶娘做什么?而且,那可是那个人的骨肉!”
苏梨含糊的代指了苏挽月,她只是想劝楚怀安,没有要故意用苏挽月激他的意思,楚怀安当即冷了脸义正言辞的强调:“我把他接回来,是因为你,不是因为别人!”
是因为苏梨跟楚凌昭求旨要养着这个孩子,他才允许楚瓜在逍遥侯府待着,并不是因为楚瓜是什么人的骨肉。
苏梨见他这么较真,莫名心疼了一下,戳着楚怀安的胸口认错:“我不是那个意思,孩子是无辜的,他以这样的容貌来到这个世界上,注定要遭受许多非议和奇异的目光,我希望他能健康乐观的活下去,至少在他的记忆里,这个世界对他不是只有恶意。”
“他现在是侯府的小少爷,没人敢苛待他。”
“可是也没有人真的关爱他呀,等以后我们有了孩子,府上的人又会怎么对他?”
苏梨冷静分析,听到苏梨提到他们自己的孩子,楚怀安的神色松动了一下,苏梨看出来他的想法,趁胜追击:“我要趁现在好好教育他,以后他就是有责任心又有担当的小哥哥,陪着我们的孩子一起长大不好吗?嗯?”
“好!”
楚怀安回答,眸色一片汹涌,苏梨暗觉不好,楚怀安已不由分说的压下来:“那我要继续努力了!”
“……”
我特么不是这个意思!你是有毒吗?
苏梨在心里怒骂,不可避免的又被翻来覆去覆去翻来了好几遍。
不过相对于前两夜,楚怀安倒真算是履行了他不会闹太久的诺言。
后来苏梨整个人像面饼一样任由楚怀安抱着去沐浴,然后擦干晾在床上,楚怀安招呼人把水抬出去,转身要把灯吹灭,苏梨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意外看见他只穿了底裤,没有穿里衣,精壮的腰背显露无疑,背上还有着密密麻麻的鞭痕。
苏梨之前见过,却总是忘记问他这鞭伤是怎么来的。
烛火熄灭,视线陷入一片黑暗,片刻后,楚怀安上床,将她捞进怀里,苏梨下意识的往他怀里钻了钻,寻了个最舒服的位置。
“还没睡着?不舒服?”
楚怀安问,苏梨摇头:“你背上的鞭伤怎么来的?”问完立刻又加了一句:“不许骗我!”
楚怀安沉默,拥着她的手用力了些,似乎在克制什么情绪,良久苏梨听见他低沉的吐出三个字:“是孝戒。”
这三个字在苏梨耳边轰的一下炸开,让她的脑子空白了好一会儿。
远昭向来主动孝道,楚凌昭继位以后,更是以身作则履行孝道,先帝逝世以后,楚凌昭颁布了一条律法,在远昭国境内,凡有忤逆父母、离经叛道、不守孝道之人,需由当地官员执行惩罚。
而孝戒是这些惩罚中非常特别的一种,这是在父母未尽养育之恩,罔顾人伦,欺压子女的情况下,子女可主动要求承担孝戒,以求断绝关系。
孝戒一共有一百零八鞭,打完以后,额头上还会被烙上一个烙印,以后行走在路上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个人与自己父母断绝了关系,从此再无家人。
这个条例一出,各地有不少人都想去尝试一下,然而没有人能坚持下来的。
孝戒一旦开始,便不能反悔,即便有人中途承受不住,施刑者也还是会打完一百零八鞭,以作为对子女意志不坚,贸然选择断绝关系的惩罚。
“你……去大理寺承了孝戒?”苏梨问,手绕过楚怀安的臂膀,在他背上的疤痕上轻轻游走,眼眶发热:“你为什么要跟娘断绝母子关系?”
楚怀安抓住苏梨的手握在掌心,清浅的吻印在她的眉心,低声道:“她那时糊涂了,竟然以死相逼,想让我娶别的女人。”
他口中的‘别的女人’应是林月霜无疑,苏梨想说点什么,又听他继续道:“阿梨,我别无他法。”
所有的话都被堵在喉咙,眼眶发热,鼻尖发酸,苏梨整颗心都被揪得疼起来。
他说别无他法,因为楚刘氏是他的生母,他没办法打骂她,也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而苏梨在他心尖,他没办法不喜欢她不想着她,没办法舍了她忘了那些诺言娶别的女子,所以最后他只能走这一条路。
“你后悔了吗?”
苏梨想问他是不是后悔去做了那件事,楚怀安却以为她问的是他在被打的时候有没有后悔。
“没有。”他说,语气很平静:“刚打了十鞭,娘就被人扶着赶来了,她威逼利诱,甚至哀求让官差不要再打了,但孝戒是不会中止的,她亲眼看着后面的刑罚结束。”
苏梨听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犯疼,赵寒灼管着大理寺,戒律十分严明,那一百零八鞭,定是鞭鞭入肉,便是楚怀安,打完以后,整个背怕也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
苏梨光是想想就心惊肉跳,楚刘氏亲眼瞧着该是怎样的痛心不忍?
“你这是在剜娘的心啊。”
苏梨忍不住感叹,楚怀安幽幽的看着她,半晌低声道:“她逼着我娶旁人,也是在剜我的心!”
“……”
苏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在那一瞬间,她整颗心都是柔软的像泡在蜜罐里的,连同她整个人都完完全全被甜蜜的气息包裹。
她忘了自己的腰酸,忘了女儿家的矜持,她抚过那些鞭伤,给予楚怀安最热烈的回应,用行动告诉他,她很开心,也和他一样深爱。
就在苏梨和楚怀安彼此交心,身体交融,灵魂勾缠的时候,京兆尹府后院某个房间却是一片低气压。
已经是后半夜,林月霜房间的烛火还是燃着,她坐在床上,屋里被砸得一片狼藉,仍是余怒未消。
凭什么?那个叫苏梨的女人凭什么这么得意?她到底有哪点好??
林月霜不满,乔青丝顶着奶娘的皮囊站在门口一言不发,林月霜看得气堵,随手抓起一个瓷瓶砸到乔青丝头上。
“你这个没用的老东西!废物!”
她骂,看见乔青丝的额头被砸出一个血洞,心里陡然升起一抹扭曲的快感。
她并没有意识到房间里有一股非常浅淡的异香,也没注意到外面房檐上挂了一串风铃,有夜风拂过,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叮铃当啷,非常好听,叫人的神经不自觉放松下来。
“小姐想杀淮阳王,还想嫁给逍遥侯,这是两件非常难的事,奴婢做不到也是正常的。”
乔青丝轻声说,不知为何,她的声音变得缥缈起来,像是从遥远的虚空传来,林月霜感觉自己的脑子慢慢变得像一团浆糊,无法思考,视线也变得模糊一片。
“我不要嫁给他!杀了他!”
林月霜说,视线里突然变得一片嫣红,身体也在不停地摇晃,像是坐船。
怎么回事?
她惊诧,低头看见自己手里拿着一个苹果。
她在嫁人!
她反应过来,想要尖叫想要反抗,却动弹不得,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像是一个旁观者,被束缚在了这个诡异的时空里。
没过多久,花轿停下,有人扶着她出去,然后是拜天地。
周围有很多人贺喜,林月霜却只觉得后背发凉,因为她听见了淮阳王的名号,这是她前世和淮阳王的婚礼!
不!她已经重生了,这些事都不该发生的!
林月霜在心里呐喊,人被送入了洞房,画面一转,是奶娘帮她摘下盖头,说明日要赶路,淮阳王体恤她,让她早些休息。
她张狂冷笑,体恤?哪有新郎体恤到连盖头都不替新娘子揭的?这事传出去,全京城的人会怎么看她?
她气得砸东西,奶娘劝慰她要忍,毕竟淮阳王妃这个位置,是她费了多少心力才谋夺来的,可不能到现在功亏一篑。
婚礼是在京城办的,陛下亲自主婚,倒是风头鼎盛,一时无两。
婚礼第二日便启程回云州,一路上舟车劳顿,她的新婚夫君却对她一句关怀都没有。
云州的淮阳王府很大,大到林月霜根本看不到楚凌熙。
他不喝酒不逛花楼,是君子中的君子,可他总是疏离冷漠,让人难以靠近,他不行房中之事,像误落凡尘的仙人,半点不沾人间烟火。
娶了妻子却碰都不碰一下,这是什么毛病?
大半年后,林月霜让奶娘去花楼买了药,下在楚凌熙的茶中。
他很快面色绯红,而她穿着薄纱缓步而去。
他到底是俊美的,她想与他欢好,为他生儿育女,然而在神智不清的情况下,他还是推开了她,她跌坐在地上,被他指着骂了一句不知廉耻。
她突然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谋划算计那么多就是为了这样的生活吗?
他有哪里好,竟让她背弃良知盗用别人的名义才换来与他同床共枕的名号?
楚凌熙清醒之后将她唤入书房,问她是想要修书还是想要和离,他总是思虑周到,被算计以后也还留有余地想保全她的面子。
她哭着认错,服软,说自己独守空房也很难受,他果然心软愧疚,又退了一步,称可以不和离,但也不会与她同房,她若是遇到心仪之人,可告诉他,他会与她和离,再给她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多可笑,这世上竟有男子希望自己的妻子二嫁,还要亲手替她准备嫁妆。
自那以后,她不再往楚凌熙跟前凑,她试着与别的男子交往,楚凌熙也的确全部视而不见,于是她的胆子大起来,一开始只是刻意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出门,没多久便有登徒子找来要与她幽会,她接受着人家的好意,然后又以淮阳王妃的名号压着,不许别人冒犯。
后来有个登徒子被惹恼了强要了她,她盯着那落红却又觉得异常爽快,于是后来越来越放纵,她甚至成了清倌的常客。
云州城好多人都知道,表面上矜持高贵的淮阳王妃,私下其实行为放荡,而谦谦如玉的淮阳王头上其实顶着一片大草原。
那些人在暗中嘲讽笑话淮阳王是个喜欢戴绿帽的傻子,她便也跟着笑,好像这样就报复到那个男人了,却又像是她自己编排的一场笑话,那个人对她其实没有丝毫在意。
她笑话着别人,却又分明是在笑话自己。
若是一直这样过下去,也许她也不过是个笑话,可后来发生的事,将她碾入了尘埃。
婚后第三年,楚凌熙带她回了京。
因为骠骑将军和兵马大元帅将胡地收入了远昭版块,举国同庆。
这是件好事。
林月霜想,她还可以回京看看父母。
又是一路舟车劳顿,她回京以后便病了,总是呕吐反胃,找了大夫来诊脉,却发现是喜脉。
父母高兴得不行,她却白了脸,不得不托出实情,父母丝毫不怜惜她,反而给了她一巴掌大骂她不知廉耻。
又是同样的场景,她坐在地上,高高在上指责她的人,变成了她的父母,好像她是一堆又臭又惹人眼的粪土。
脸上火辣辣的,小腹也隐隐作痛,她却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清楚。
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不堪?都是那个叫楚凌熙的男人害的呢。
她在心里想,却还是哭着求父母瞒下此事。
她进宫找楚凌熙,见到了高高在上的帝王,也见到了传说这英勇无比的骠骑将军,听说这位将军以前是纨绔不羁的逍遥侯。
那日逍遥侯喝醉了,他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在边关发生的事,她明明对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并不感兴趣,却意外的听得很认真。
说到后来,逍遥侯嘴里便只剩下一个人名:阿梨。
他说他爱惨了阿梨,说他要给她最盛大的婚礼,说要让她余生安乐无忧。
林月霜没见过这样深情的男子,她那颗糜烂不堪的心脏,被逍遥侯醉酒后的三言两语浸泡得酸胀,难受得可怕。
她想,那应该是一位极漂亮的女子吧,不然怎会有幸得到这样的厚爱?
然后她发现她错了,这世上总有女子能得到偏爱,也没有完全冷心绝情的人,就连楚凌熙也有深爱的人,只是爱的不是她罢了。
林月霜跟着楚凌熙一起去见过苏梨,那天还有大理寺少卿赵寒灼、当朝丞相顾远风、兵马大元帅陆戟和昭冤使顾炤。
第一次见面林月霜觉得很失望,在她看来苏梨并非生得绝美,脸上甚至还有一块狰狞的伤疤,苏梨说话也没有如何让人惊艳,可在座的男子个个都对她十分照顾。
尤其是楚凌熙,他还主动提出要背苏梨出嫁。
淮阳王是什么身份,竟还主动要求送一个女子出嫁?
她将绢帕捏得紧紧的,看见苏梨诧异的与楚凌熙对视,两人的眸光中涌动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嫉妒的发狂,平日对她全然不在意的夫君,当着她的面和另外一个人眉来眼去,在她不曾参与过的时光里,他们之间有过怎样的故事?
这些猜想让林月霜无法平心静气,她看见苏梨被楚怀安宠着,又被其他几个人偏爱着,便连带着苏梨也怨恨起来,她认定苏梨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故意吊着这些男人。
于是回去以后,林月霜让奶娘去打听了苏梨。
苏梨在京中很有名,所以奶娘很快探听到她的生平,听见奶娘的复述,林月霜几乎要笑出声来。
一个被山匪占了身子,还一个人在军营待了好些年的贱女人不知道比她要肮脏龌蹉多少倍,所以楚凌熙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这样的荡妇?
呵……
林月霜在心里冷嗤,猛然觉得自己和其他人比起来,实则清高得很。
楚怀安和苏梨大婚那日,林月霜亲眼看着楚凌熙把苏梨从国公府的闺房背了出来,从闺房到前厅,短短一路,他的神色前所未有的温柔,眸子是亮的,盛着星辰,是面对林月霜的时候从未有过的。
林月霜那个时候才知道,若是能被这个男人深爱,该是怎样的幸福。
只是他把那深爱给了别人,又将她推入炼狱,变得肮脏不堪。
那一日大婚,苏梨有多风光无限,林月霜心里就有多怨恨多咬牙切齿。
第二日一大早,林月霜和京中一众女眷去逍遥侯府想看苏梨作为新妇人会不会出丑,从日出等到晌午,苏梨却一直没有出现,只有丫鬟送来了落红。
林月霜看着那落红先是吃了一惊,随后嗤笑质疑,却被楚刘氏训斥了一顿,回去以后林月霜恼恨不已,私下找人散布谣言给苏梨抹黑,谣言刚起的时候,就被人暗中镇压了下去。
林月霜那时还不知道轻重厉害,过了三日,她外出时却被掳劫到了一个地下室,地下室只点了一盏油灯,光线昏暗得很,一抬头,她看见了新婚后春风得意的逍遥侯。
他的身形几乎全部隐匿在黑暗中,整个人看上去和在苏梨面前截然不同,冷漠,阴鹜,且浑身充满戾气。
“听说,你对我娘子颇有微词?”
那是楚怀安真正意义上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字句那么短,语气又那么冷冽无情,却像是烙印一样猛然落在她心上。
她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楚怀安已拿出她雇人破坏苏梨名声和在云州私下与人乱交的铁证。
一桩桩一件件,她无从抵赖,便也不狡辩了,她坐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准备故技重施博取楚怀安的同情,但楚怀安不是楚凌熙,除了苏梨,他不会再对第二个女人心软。
楚怀安知道她有了身孕,但孩子不是楚凌熙的,为了帮苏梨出气,他让人给她灌了一碗堕胎药。
这个孩子林月霜自己也不想要的,但当堕胎药灌进嘴里的时候,她才知道那药有多难喝,喝下去以后小腹又有多痛。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一条鲜活的生命一点点流逝掉。
她躺在地上,身下不停地涌出血来,楚怀安高高的站在她面前,警告她乖乖做淮阳王妃,不要再去招惹苏梨,不然后果自负。
未出嫁时,她是京兆尹独女,她没吃过半点苦头,但自从嫁给楚凌熙以后,她便什么都没有了。
她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她知道自己流了很多血,但楚怀安没有多看他一眼就离开了,片刻后,楚凌熙来到她面前,她仰头看着楚凌熙,见他面容平静,一如平日那样谦和,胸腔涌上灭顶的恨意。
“王爷,你的孩子没了。”
她说,楚凌熙的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孩子不是我的。”
他回答。
像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她一下子狂笑起来。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知道她如何作践自己的身体,知道她如何荒唐放荡,他看着她一点点沉沦,只冷眼旁观,从不制止。
“王爷,你不爱我,为何又要娶我呢?”
她笑着问,泪水模糊了双眼,却只听见楚凌熙淡漠的反问:“不是你非要嫁给我的吗?”
她陡然僵滞,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捣得稀烂。
是了,是她一开始被他风光月霁的外表欺骗,被他的身份地位和才情吸引,所以不择手段的接近,强求了这门亲事。
她记起她第一次送他荷包时他说姑娘请自重,记起有叔伯开口提议他娶亲时他说鸿礼并无心仪之人。
他从来没说过想娶她,所以即便她成了淮阳王妃,也只是空守着一个虚名罢了。
她哭出声来,狼狈不堪,撕心裂肺,可他冷冰冰的站在旁边,无动于衷,甚至还不忘给她一句忠告:“阿梨不是你该招惹的人。”
后来她浑身是血的被送了回去,府上的人对她小产一事噤若寒蝉,连给她调养身子都要偷偷摸摸的。
那一次她亏了身子,大半个月都下不了床,再出门时她听说了一件奇事,说仁贤郡主找到一种叫往生花的东西入药,治好了逍遥侯夫人脸上的伤,那往生花是极好又极稀有的圣品,此消息一出,天下人皆对那花心驰神往。
再后来有人说,那花生在逍遥侯夫人身体里,只要用她身上的血入药便可治百病,甚至有起死回生之效。
这个消息不知是谁放出来的,但京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谲起来。
只是用一点血而已,又不会死人,也许真的有奇效呢。
十日后,逍遥侯府发生了一场刺杀,轰动整个京城,凶手被楚怀安当场抓获,但苏梨的血可救人的消息不胫而走。
逍遥侯府立刻加强了守备,但苏梨俨然成了天下人眼里一块可口的肥肉,谁都想扑上去咬一口。
林月霜听见这个消息,一开始是不相信,可她从下人口中听说楚凌熙因为这件事焦头烂额的时候就觉得很畅快。
不管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要是有那不怕死的人,去放了苏梨的血,吃了她的肉最好了。
明明苏梨从头到尾几乎没跟她说过什么话,明明她们的人生没有什么交集,她却无比怨怼的恨上了苏梨。
可惜,苏梨被保护得很好。
那些翻进逍遥侯府试图放苏梨血的人,最终都被抓了起来,由一个叫顾炤的男人当众处以极刑。
林月霜偶然间见过一次那样的场景,顾炤这两个字便成了她记忆中不寒而栗的存在。
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残酷的人,那一次以后她连续做了好几日的噩梦,实在睡不好,便带着奶娘去城郊一座寺庙祈福,实则找大师帮她腹中的孩子超度,希望这孩子能往生。
当天夜里,她和奶娘在寺里睡下,半夜她做了噩梦醒了,叫奶娘没人应,她起床自己出去找水喝,一出门,看见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她的奶娘被人剐了皮,那个人正抓着血淋淋的人皮往身上套。
那画面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她想尖叫,喉咙却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掌握住,然后那人披着尚未整理好的人皮走到她面前,一字一句的问:“想死还是想活?”
“……”
她心跳如擂,几乎要晕死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才哆哆嗦嗦开口求饶:“不要杀我!”
“呵……”
那人轻笑一声,当着她的面一点点整理好新鲜的人皮,很快便和日夜陪伴她的奶娘一模一样。
“小姐,你该回去休息了。”
“尸……尸体怎么办?”
她结结巴巴的问,闻到空气里的血腥味,想要吐出来,却见‘奶娘’一脸邪笑道:“那不是你该管的事。”
然后她看见‘奶娘’将那具尸体拖出了寺院后门。
那一刻她知道,她惹上了一个恶魔,将永坠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