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九点,她如愿在看到沈清怡三个字出现在A大音乐学院钢琴表演系过线名单的第一位。
图书馆外那些照片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30岁就升了副教授的女老师与男学生清晰地暧昧照片。
女老师身材和她接近。
群众的视线自然而然被误导。
而她,连在心里对那位女教授说对不起的精力都没有了。
她给自己煮了一碗泡面,特意加了个鸡蛋,但也只勉强自己吃下去两口,到晚上还有点时间,这样焦灼的等待太折磨,干脆,去看看妈妈吧!
今天不是周末也不是节日,前来墓园祭祀的人很少,守门的大爷登记了信息后,就放了她进去。
沈母的那方小小的墓地紧靠着一棵一人都合抱不来的巨大松树。她将百合放下,静静打量着墓碑上的人。
不知不觉,妈妈过世都已经快三年了。
墓碑上的照片因为风雨的洗礼,已经有点泛白,但妈妈的笑容依然那么熟悉而亲切。
宠溺的,又带着淡淡的忧愁。
“妈,我来看你了!”
“妈,我答应过你,会好好照顾妹妹,我正在努力不食言!”
“妈,我好累啊!我好希望你能醒过来,我好想再抱抱你!”
……
过往种种纷至沓来,沈清音的嗓子里已经有了哭音。
如果妈妈醒来,看到的是这样一个堕落的自己,大概会失望吧!
可是她真的找不到其他办法了。
“妈,爱情能当饭吃吗?如果你当初,不是坚持守着老房子不肯拆迁,我们就不会遇到那场大火,你就不会因为救下我们被烧伤,那我们三个人现在一定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在一起!”
“妈妈你太傻了,爸爸早已忘了你,不然这么多年,早就回来找我们了,就算你守在那又有什么用呢?”
不知何时起,天空又开始飘起细雨,淅淅沥沥的雨像是无声的在回应着她的痛苦。
“爱情有个屁用!”仿佛为了说服自己,她吼得格外大声,吼完后捂住脸,哇哇大哭起来。
“你这样认为吗?觉得爱情是个屁?”头顶响起一个声音,沈清音抬起朦胧的泪眼,看到了魏辰那张近乎完美的脸。
他是从那棵松树后转出来的,后背上还蹭了些青苔的痕迹,不知在那里已经多久了。
沈清音不习惯在人前哭泣,抬起袖子擦干眼泪,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魏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妈妈也葬在这里,今天过来看看。”
他这么一说沈清音才注意到,他从头到尾穿着一身的黑,看起来极为郑重。
“可魏先生不是刚来海市没多久吗?”沈清音并没有被他的完美的皮囊迷惑,对这个魏辰,她始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家母是海市人,早年跟父亲一起去了帝都,但落叶归根,临走时嘱咐我们要将她葬回海市。”魏辰说这些时,声调凄婉而哀伤。
沈清音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太多疑了。
雨有点下大了,但两人的步子都不急不忙,沈清音是因为心灰意冷,却不知魏辰又是为何?也许是因为早去的母亲。
“谢谢你,没有在我妹妹面前戳穿我!”沈清音转移了话题。
“我何必去做那个恶人,反正该知道她迟早会知道!”魏辰不以为然的说道。
沈清音嘴角泛出苦笑,确实是如此,纸是包不住火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昨天去了迷夜,猫姐说你不在!”两人已经慢慢沿着台阶往外走,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是,容少帮我辞职了,以后我不会去迷夜上班了!”沈清音轻轻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她这句话说完后,她觉得魏辰身上的气息马上冷了几分。
“那容少现在是你的金主了?”魏辰的声线的确变冷了。
在他们这些人眼里,自己这样的女人大概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不需要尊重和掩饰的。
“我只是跟他做一笔交易而已!”沈清音的口气也淡了。
“交易?”魏辰似乎在唇齿之间慢慢咀嚼着这两个字。
“听说容少是典型的拔吊无情,要不你考虑考虑,让我来当你金主怎么样?他给你多少钱,我都翻倍!”面相温和的男人突然变脸,大力捏住沈清音的手腕,他本就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用力一提,她的脚尖立起,身体就要离开地面。
“难道你拔吊就会留情?”他的话语太过刺耳,沈清音憋红了脸,忍不住反驳,不是逼不得已,谁愿意去做这样的事,可他们这群高高在上的人,从来不会体念生活在底层的人的痛苦。
“陆老师这么好,你却还想着在外面乱来,我不觉得你比他好到哪里去!”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也许是情绪压抑得太多需要宣泄,所以她根本无法说服自己冷静。
她一边反击一边挣扎,下了雨的台阶本来就湿滑,加上她的脚掌本就半离地,这一番作死行为的后果就是,她重心不稳,一个后仰,就要摔下去。
这要摔个稀巴烂,晚上也就不用侍寝了。
可是她美好的愿望并没有实现。
她预想中一定会松开她自保的魏辰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她揽入怀中,将自己做成包子皮,而她则是中间的那颗馅,两人一起咕噜噜滚了好几个台阶。
她耳畔就是男人粗重的呼吸,鼻端飘散的是淡淡的血腥味道。
也许是太过震惊,两人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沈清音尝试着动动胳膊腿,魏辰才如梦方醒,猛然大力推开她,自顾自站了起来,眉目间还一派嫌弃。
沈清音屁股一痛,一脸愕然的跌坐在地上。
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魏辰的手肘已经磨破,在往外渗血,额角也破了一大块皮,站起身的时候,他眉头紧皱,嘴角抽了抽,应该还有其他暗伤。
“谢谢你啊!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这医药费我来出!”她本是一片好意,毕竟他护了自己不是。
不过男人却突然炸了毛:“你出?用你从容冽身上赚来的钱吗?”
冷静,冷静……
魏辰冷淡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一圈。
“我没事,就破了点皮!”
男人再也没说一个字,快步离开。
膝盖隐隐作痛,她一步一步慢慢走出墓园,雨越下越大了,她就这样淋着,包里有雨伞,但是她不想撑起。
过马路的时候一辆深蓝色跑车开了过来,滴滴的鸣笛。
她避了避,那跑车还是停着不走,一个劲按喇叭。
她正要骂神经病,就看到魏辰的头伸了出来,他表情就像是便秘,十分痛苦纠结,但语气却已经恢复了一向的温和:“我想,还是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万一有点什么事,事后说不清楚。”
言下之意,怀疑她的人品,担心她后面会讹上他。
“上来!跟我一起去医院!”
沈清音浅薄的二十一年生命里,没有见过像他这样奇葩别扭的物种,但她今天没心情纠缠,她爽快的上车,系上安全带,歪着头看窗外。
魏辰显然也不想跟她交谈,油门一轰,车子就往市区开去。
还是第一医院,依旧是最顶级规格的接待,医生小心翼翼处理完她那小小一块伤口,嘱咐了她不能碰水什么的后,她便出了医院。
魏辰目睹她进了专家室后就不知去向。
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医院外人来人往,只有她,像是汹涌人群里的一处孤岛。
清怡应该快放学了,得让她今晚在外面自己解决一下,她拿出包里的手机一看,有几十个未接来电,全是那个张扬的号码,她正要回拨过去,手机又振动起来。
她忙接通。
“音音,你是要反悔吗?”容冽语气压抑,带着怒火。
“抱歉,刚刚在医院,手机放包里,开着震动没听见。”
“哪个医院?你怎么了?不会关键时刻掉链子吧?”容冽的语气不善,显然以为这是沈清音逃避义务的托词。
“第一医院,我朋友生病了,我过来看看!”为了避免麻烦,沈清音并没有告诉容冽实情。
“在那等着!”男人说完,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沈清音给妹妹发了个微信,告诉她今晚同学生日,大家准备一起玩个通宵。沈清怡一向信任姐姐,不疑有他,让她玩的开心一点。
她坐在医院外的花坛上,旁边还坐着一对穿着情侣衫的恋人。
女人一直低头在玩手机,男人好几次跟他说话,她都只是嗯嗯啊啊的应付一下。
男人突然一把夺过女人的手机。
“你干嘛啊,我有事呢!”女人不耐烦就要抢过来,男人却把手机高高举起,还
“有什么事?不就是有了新欢吗?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
“你胡说什么?”女人脸色绯红,恼羞成怒。
“是你当初说,这辈子只会爱我一个,说你的身体你的心全是我的,才半年,你他妈就上了别人的床!”男人将手机一摔,薅住女人的头发。
女人吓得尖叫起来:“是你自己没本事,他比你有钱,我跟他走怎么了!”
“臭不要脸,贱人!”
沈清音跟着围观的人群麻木的看着扭打在一团的二人。
她坐的花坛正对着的公交站牌,斑驳的玻璃里,隐约还能分辨出她悲怆苍白的脸。
名贵的跑车呼啸而来,稳稳的停在她面前的马路上,容冽摘下墨镜,看到穿着普通的女子茫茫然的混迹在一大群看热闹的大爷大妈中。
沈清音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她转过脸来时,已经换上了笑脸,男人看着她脸上挂着的虚伪面具,心情莫名烦躁,用力踩下油门,跑车在晚高峰的车流里穿梭,不过片刻,就驶入了市中心的一座别墅。
感应门在车靠近时自动开启,车子沿着汉白玉铺就的路行驶,绕过巨大的花园,路过露天游泳池,他才将车稳稳停在庭院中央的房门前。
这栋房子是欧式古堡设计,沈清音以前只在电视上才见过这样的奢华建筑,从没想过有一天能身处其中。
容冽下了车,也没管她,她只能拿起包包小跑着跟上。
进门就是一个两百多平的客厅,古堡只有三层,但还是十分骚包的装了一架空旷巨大的电梯。
电梯门打开,男人走了进去,沈清音还落在后面,就听到他不耐烦催促:“走快点,你那腿是白长的吗?”
可怜她磨破的膝盖还隐隐作痛。
电梯走到三楼,一打开,是一道长长的走廊,容冽打开右手的第一个房门后,开始脱衣服。
这房间一看就知道是男人的卧室,整体色调都是灰黑,显得有些暗沉和压抑,倒是和它主人的气质十分接近。
“你先洗还是我先洗?”男人脱掉上衣,露出精壮的身体,扬着眉问道。
“我先吧!”沈清音忙回,要是他洗完光溜溜的出来,自己多尴尬啊!
他在衣柜旁的触摸屏幕点了两下,浴室的门应声而开。
沈清音进去后,推了半天门却关不上。
她抬眼看容冽,男人的眼里盛满恶劣的笑意,两人相对而立,僵持了几秒,男人嘴边的笑加深了点,再度伸手点了点屏幕,门就无声的关上了。
这浴室比她的整个出租屋还要大,她没有选择按摩浴缸,而是站在了蓬蓬头下,将水开到最大。
她就这样任由冷水冲刷着,没有半分动作,不过一会,身体就已经僵硬了。
就这样麻木掉吧!
她的想法还未收尾,后背就贴上了一个温热的胸膛,她紧张的颤抖了下,转过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