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突然冒出来的工会活动让史高治大为震惊,他意识到,如果不把危险掐灭在萌芽状态,等将来工会之类的玩意儿的触角真的深入到了企业的各个角落之后,再来对付它,需要付出的代价就会高得惊人。还好,现在还是十九世纪。这真是个美好的自由的时代,资本家可以自由的动用各种手段对付工人,比如说在当时,要开除一个工人,几乎什么理由都不需要,只需要给他把当天的工资给结算了,然后告诉他:“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就足够了,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劳动保护法,更不会有什么律师之类的东西拿着这种玩意儿来找你的麻烦。而那个时代的工会什么的,和二十一世纪的,已经成了气候,有了相当的影响力和资金实力的工会也完全不能比,在二十一世纪,工会有自己的律师队伍,有自己的财政支撑,还有自己的政治影响。在那个时候,要毫无理由的开除一个工会的成员,虽然不是不可能,但也会有点小麻烦。哪像现在,简单快捷,直截了当。这真是个了不起的黄金时代。
第二天,在每一班的工人们工作开始之前,汉密尔顿厂长都将他们集中在一起,告诉他们,有更要的事情要告知他们。这样的事情以前可没有发生过,所以大家都有些惊疑,有些担忧。
“嘿,史密斯,你知道是为什么事情吗?”一个工人问。
“我不知道,“你听说了点什么了吗?”那个叫做史密斯的工人问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那个人四下望了望,压低了声音说:“听说,昨天有几个工人被开除了,不知道是不是为这个……”
“有人被开除了?为了什么事情?是有人想要把药品夹带出去吗?”
“不知道,不过应该不是吧?要是那样,可就不是开除出去那么简单了,只怕是……”
这个时候,厂长汉密尔顿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登上了早就准备好了的几个堆在一起的很不正规的,但是据说代表了民主的传统的木条箱子,开始了他的训话。
“你们也许还不知道,就在昨天下班的时候,搬运工尼尔、分捡工特里、卡特还有其他的一些人被公司开除了。”
这话一出口,底下顿时热闹了起来,不少人相互交头接耳的小声说话。汉密尔顿很满意的看着工人们脸上的惊讶和恐惧,停了停,继续说:
“他们为什么会被开除呢?是不是因为他们搞坏了机器,装错了药物?不,不是!但是,问题比这严重得多!那么他们干了什么呢?我告诉你们,他们竟敢和其他企业的工会人员勾勾搭搭的。这是比工作出错更严重的错误,是不可容忍的错误!所以,他们都被开除了!”
这一句话,就像在平静的池塘中扔进了一个大石头,整个的车间里,所有的工人都开始交头接耳的说了话了来。
“就因为这个?可是加入什么组织,这不是宪法保障的美国人的自由吗?就为这个就……这样太……”一个工人说。
“其实要我说,他们几个都是老实的好人,而且他们也并没有真的干什么,怎么就这样……”
“就是呀,有些工会是在闹罢工什么的,但是我们这里绝对没人想这些呀。这也太……”
“你们静一静!”看到工人们的议论纷纷的,汉密尔顿喊道。
周围的声音慢慢地静下来了,人们都盯着汉密尔顿厂长,希望他能给出更详细的说明。
“刚才我听到有人说,自由的加入政治组织,是宪法保障的所有美国人的自由。”汉密尔顿慢吞吞的说,“这话不错,这的确是你们的自由。公司并没有干涉的权力。但是,你们也不要忘了,宪法同样也保障公司的自由。公司愿不愿意雇佣你们,这也是受到宪法保护的自由。就像你们也有离开公司,到其他企业去的自由一样。公司只是在行使自己的自由,并没有对你们的自由构成侵犯。”
汉密尔顿的解释看起来是很有道理的,这正体现了自由经济的理想。企业可以自由的选择员工,员工也可以自由的选择企业。即使是现在,自由经济的推崇者们依然在宣称,既然,在这个双向的选择中大家都是自由的,是自愿的,那么自然就不存在所谓的剥削和压迫。而相反,如果干涉了这种自由,无论是不允许工人们自由的选择效力的企业,或者是不允许企业自由的选择员工,那都是通往奴役之路。
面对着这样的高深的问题,许多现代的受过各种各样的教育的人都会晕头会转向,更何况19世纪的那些文盲或者半文盲工人呢?大家自然只能哑口无言了。
“还有人说,他们的行为并没有给公司带来损失。”汉密尔顿厂长提高了声调,“是的,到目前为止,他们的确还没来得及给我们公司造成损失。但是!但是工会是什么?工会就是一群懒虫、无赖、黑社会的杂混,就是一群不想老老实实干活的家伙的团体。他们一天到晚在一起,想的不是如何提高自己的技能,如何让自己的活干的更好,然后靠着双手的劳动来赚钱,却只想着少干活,甚至不干活,然后就能拿到更多的钱。如果他们不满意,他们就会罢工,就会捣乱,甚至捣毁企业的设备!让那些勤劳的人也赚不到钱。他们就是一群既懒惰又野蛮的无赖!懒惰和野蛮是有传染性的,一个哪怕再诚实的,再勤劳的人,一旦和这样的家伙混到一起了,就难保不会染上这样的习气。这样的传染病可是无药可治的,哪怕是我们的磺胺和海洛因都是无法对付这样的传染病的。
如果一个人得上了黑死病,却要到你家里来串门,你会允许吗?如果你看到一个人,和一个鼠疫患者拥抱亲吻,然后朝着你走过来,你难道不会避开他吗?为什么?他不是还没有对你造成什么损失吗?是的,他没有给我造成损失,但那完全是因为我把大门关的紧紧的,把他和他携带的致命的瘟疫挡在了外面!是因为我绝不容忍任何可能威胁到我的家人的健康的东西溜进来!
将这些和那些携带着致命的瘟疫的家伙有接触的家伙挡在门外面,不但是在对公司负责,也是在对各位负责。”汉密尔顿厂长放缓了语气,重新摆出了那副和蔼可亲的嘴脸,继续说道:
“诸位也知道,我们的公司对于各位的福祉一直是非常的关心的。我们当中的很多人都在其他的企业里干过,都知道其他企业的情况。在我们公司里,我们每天只需要工作八个小时,比起其他的企业至少要少三分之一。而在工作时间比别人少的情况下,我们付给各位的工钱,不但不比别人少,甚至还要更多。公司挣的钱多了,我们甚至会主动地给你们增加工资,找遍美国,甚至找遍世界,你到哪里还找得到像这样的好公司?到了这样的公司里,还不一门心思的干活挣钱,却和那些流氓无赖勾勾搭搭的,你们说应该吗?
最后,我在重申一遍,工会就是流氓无赖的庇护所。我们的企业是正派的企业,在我们的企业里工作的人都是正派人,我们绝不允许任何人和那些流氓无赖有牵连!希望各位能够引以为戒。”
汉密尔顿厂长的演讲结束了,工人们却还在议论纷纷。不过显然并没有谁打算跳出来质疑公司的决定。一来他们大部分都是文盲半文盲,根本就反驳不了汉密尔顿厂长的那一套东西;二来,汉密尔顿厂长已经说得再明白没有了——公司有开除任何员工的自由,难道还有自己蹦出来让公司再一次展示这种自由吗?不错,离开了麦克唐纳化学和医药公司,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公司,不一定会永远失业,活活饿死。但是,大部分的地方都要比这里更差。在自由的市场上,工人和公司并不是对等的。在这种不对等的情况下,选择再多,也不意味着就会有公平,不是任何的自由的,“自愿”的交换就一定是公平交换。
“好了,别再唧唧歪歪了,当了上工的时间了,上工了,交班了!”监工们喊了起来。
……
史高治和洛克菲勒一起站在汉密尔顿的办公室里,透过窗户,看着汉密尔顿的表演。
“这家伙还不错。”洛克菲勒说。
“那当然。”史高治说,“好歹也是上过大学的,忽悠一些文盲半文盲要是都忽悠不了,那书不是白读了吗?”
“嗯,这样的行动不仅仅要在这家工厂搞,其他工厂也要搞。”洛克菲勒说,“我们要把手下的企业细细的清洗一下,把那些潜在的危险都清洗出去。”
“不错,不过,约翰,仅仅这样还是不够的。”史高治说。
“那你还想怎么搞?难道派黑水去把那些工会给炸掉拉倒?”洛克菲勒望着史高治。
“呵呵,你炸杜邦炸上瘾了?”史高治笑了,“这没用的,炸了一波又会有新的一波。再说了,这些工会,只要不在我的地盘捣乱就行了。”
“嗯,你还等着它给别人捣乱呢?对吧?”洛克菲勒笑了起来。
“正确,你真是我的好朋友,我就知道这点小心思瞒不过你。”
“史高治,那你倒说说你还有什么样的打算?”
“有一个伟人说过,任何的阵地,我们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去占领。”史高治故意打着哑谜。
“哪位伟人说过这样的话吗?该不是你瞎编的吧?嗯,你的意思是与其天天防着外面的那些工会往我们这里渗透,还不如我们自己搞一个完全听命于我们的工会出来?”洛克菲勒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他想了想,然后竖起大拇指,对着史高治说:“高,实在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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