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没法活了!”
“知道你生气我将你撵出去,但那是我愿意的吗?”
“你在家里偷懒耍滑,地里的活全推给你大伯娘,成天就知道满山遍野跑着玩!”
“自己失足落水,醒了就攀咬你堂妹,怎么不知道你心那么硬那么黑呢。”
钱老太站在钱朵屋外面,摆着一张锅底黑般的脸,先声夺人。
李翠花跟在后头附和:““就是就是,钱朵你说说你,闹着分出来,你奶奶心里不落忍,一晚上都担心你冻着饿着,睁开眼就让钱芷喊你回家吃饭,结果你倒好,算计起自己堂妹,这不故意膈应人吗?”
昨天都说她黑心肠,撵侄女出门。
现在知道钱朵啥人了吧?
换谁家敢留她?
呸,扫把星!
等着吧,回头彻底断绝关系,看你吃什么喝什么,等你狼狈不堪,我们却吃香喝辣,一想就美。
屋里有了动静。
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武氏搀扶着钱朵,怒气冲冲瞪着外面的婆媳。
钱朵靠在武氏身上,身形单薄,平日里神采飞扬的眸子此刻黯淡无神,嘴角微微蠕动,捂着胸口急促地呼吸着,似乎想说话,却又吐不出一个字,看的所有人都觉着可怜。
武氏更是抹泪:“孩子,听婶子的话,赶紧躺回去。”
钱老太婆媳一来就开骂,本来刚喝完药入睡的钱朵被惊醒,挣扎着非要出来。
这就是没爹没娘随便人欺侮啊!
钱朵露出一丝苦笑,将从钱芷身上撕的布条呈现在众人眼前:“奶奶,三婶,你们说我攀咬污蔑堂妹,那这是什么?”
“她趁我不备推我下水,我挣扎之间撕破她的衣裳,还用鱼叉扎伤她,你们不可能看不见?”
钱老太:“……”
钱芷那个混账玩意,没给她交待被钱朵撕碎衣裳的事儿。
李翠花眼皮子直跳,钱朵手里的红绸子布条正是钱芷常穿的布料,哎呀呀药丸!
众人也是惊讶,纷纷咬着耳朵小声议论:“看来真的是钱芷要害人,啥姑娘这么狠心恶毒?”
钱朵收回布条,不着痕迹扫了一圈,众人反应在她意料之中。
是啊,姐妹相残,在乡间来说匪夷所思。
老四房名声想保住,难!
钱朵又用余光,轻飘飘转向钱老太,对方一张脸气成猪肝,浑身抖的像筛子,盯着她的目光想淬了毒。
钱朵低头,勾勾嘴角。
外公说,杀敌要直奔要害,一招致命。
钱老太爱惜老四房,尤其钱恒一家的名声,她偏要当众揭露钱芷品行不堪。
然后,她还要以此为条件。
钱朵欲言又止,朝里正张望两眼,身体虚的冒冷汗:这次成功后,再不犯傻以身试险,太难受了。
里正:“……”
钱朵摇摇欲坠可怜兮兮,表情想服软又不好意思呢。
不如他说和说和?
“四婶你也别骂,钱朵你也别追究什么真相,你这不没死救回来了?”
“或许你堂妹就是吓唬你,你赶紧将布条扔了,咱钱家沟就没害人的人!”年底的最佳村庄啊……
“你们各退一步,四婶你将钱朵接回去好好给她治病,这事就算了结,行不行?”
族长觉着对:“就是。钱状元就她一个骨血,你们老大遗腹子肯定不能过继,老三家都害人孩子了,钱状元肯定也不接受他们,将来让钱朵招个上门女婿,好歹给钱状元留个香火。”
眼下闹的不好看,让外村知道只会笑他们钱家不合。
李翠花急得直瞪眼:“娘,你可别心软。”
接她回去,老四房得填多大的窟窿才能养活这个药罐子?
赶紧断绝,让她不能沾老四房的光!
钱老太绷着脸,抬起眼皮看看病得站都站不稳,一阵风就能吹走的钱朵,心里又想起早上村里传的那些话。
里正是孙氏的儿子,说的话能信?
接回去,让钱朵继续克老四房?
她没那么傻:“呵,都别劝!老婆子我不是吓大的!钱朵,既然你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还拿布条子做要挟,那我就成全你!”
“族长,昨天你们背着我将她分出去,不将我放在眼里,那我今天就顺着你们的意思。”
“你们不是护着这扫把星吗?行,既然如此,咱就白纸黑字写清楚,钱朵诬蔑姐妹,不忠不孝,威胁长辈,从此老四房与她生死不问,穷富无关,再无瓜葛!”
钱老太将早就备好的断绝书和笔墨,直接往族长手里一塞:“签字!”
彻底断绝关系,从此钱朵生是孤女死是孤魂。
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说的话,谁会信谁敢信谁能为她出头得罪老四房!
族长攥着断绝书,像握了一把火炭,烫的手心疼。
他是老六房,得喊钱老太一声四嫂。
正吃早饭呢,钱老太冲他家里拍着大腿哭公婆哭钱老头,闹着要跟钱朵断绝关系。
族长不愿意管,钱老太就说你不管你那天出啥头给我们分家。
族长难死了。
他绷着脸,将手里东西往里正怀里一揣:“那天可是你娘做主将钱朵分出来,说等着看他们老四房到底谁是扫把星。”
里正:“……”
亲娘哎,你可坑死你儿。
孙氏那天闹完,心里高兴,直接回娘家看她娘家侄,顺便显摆显摆,至今乐不思蜀。
里正孤军作战,很是寂寞。
“四婶,你真这么狠心?钱朵一小姑娘,真跟家里断绝关系,以后可怎么活呢?”
钱老太不听:“呦,现在知道劝我了?早干嘛呢?你就跟你娘一样,想法子不让我们老四房好过!”
“……”说话太难听了,反正你们自己家的事!
里正赌气般在文书上签字,然后又催着族长签,签完又不给钱老太。
他还没要诊金呢:“四婶,你做人不能太黑心。钱朵病了,以后你不管,这次的诊金你得付!”
这事可不能忘,否则回家跟媳妇没法交代。
钱老太当然不出:“断绝书上不写着呢,我们没关系了,生死不问。”
里正捏紧断绝书,就是不给她:“断绝关系的文书今天签的,大夫的诊金却是昨天产生的!你不出诊金,断绝书我就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