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过后,校园里一派兴奋喜悦一直不能消停下来。
按照惯例,运动会的下一个星期,全校就要开始上晚自习,江念知是一惯来去自如,从来不肯老实上晚自习的。
同学们纷纷回到教室,各科课代表早早就在黑板上书写好了各科作业,满满一黑板,看得人头疼不已。
“太多了……”
江晓爱是最后一个上去写的,只找到了一块小地方,字写得密密麻麻,还没写完,后面就议论纷纷:“英语课代表啊!太多了!你就饶了我们吧……”
江晓爱停了粉笔,回头看向那个吐槽的同学,颇为不好意思地翻了翻记录作业的小本本:“还有最后一个。”
“嗷……”
集体哀嚎,江念知一瘸一拐地被晏贺行掺着回到教室,一听这声,回头看晏贺行:“他们在哭我吗?”
晏贺行急了:“呸呸呸,胡说!”
推开了教室门,江念知一眼看见黑板,脸就拉了下来。晏贺行也是一愣:“没事没事,好好养身体……”
江念知两天都宅在家,晏贺行来过几次,江念知都闷闷不乐的。
这下又开了门,晏贺行提着一个保温盒,露出了笑脸。
他今日依旧一身运动服,简单轻松,却又帅气逼人。江念知套着一身宽松睡衣,懒洋洋地揉了揉眼睛:“早啊。”
晏贺行看了看表,嗯,十点了。
晏贺行熟门熟路地拿了碗,倒出奶奶炖好的鸡汤:“奶奶知道你摔伤了,特地让你补补。”
江念知撑着下巴,眼睛耷拉着,明显是还没有睡醒,懒懒地挠了挠头发:“嗯。”
这两天都没有好好走路,现在不怎么疼了,她想跑出去玩。晏贺行按下她:“坐好,先吃饭。”
晏贺行盯着她喝了两勺汤,才起身从冰箱里拿了些菜出来,简单清洗过后炒了起来。
江念知依旧呆愣着,他怎么这么帅啊?会做饭的男人就是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厌。
晏贺行被她盯得发慌,回了头跟她对视一眼,那副痴痴傻傻的样子,不会真的伤着头了吧?
“咳咳,你做了作业吗?”晏贺行回了头,后面没有动静,“没写也不要紧,反正太多了,写不完也正常。”
身后终于传来完整的一句话:“我没写,一个字都没动。”
晏贺行翻炒着猪肉,抓了把沥了水的青菜放进去:“行,我帮你写。”
江念知咬着勺子:“我什么都没带回来。”
晏贺行顿了顿:“真的不写了?”
江念知信誓旦旦:“就是不写!”
两人总算打开了话茬,聊到中午,晏爷爷打电话来,就他们一起回家里吃饭。
江念知走两步,嗯,不疼!
晏奶奶看到这宝贝小孙女,眉头皱得可深:“念念哟!这是怎么弄的啊?”
江念知自以为掩藏得很好,一开口就是问句:“怎么看出来的啊?”
晏奶奶扶着她坐下,给她摆好筷子:“走路都一瘸一拐了,怎么看不出来?”
江念知委屈巴巴:“奶奶,我可可怜了。”
晏奶奶更加心疼:“乖乖,今天多吃点,晚上再给你炖点猪蹄,吃啥补啥!”
晏贺行跟在后面转了一下菜盘,把江念知爱吃的摆到她面前:“小猪吃猪蹄。”
晏奶奶一挥手:“去!”
跟晏贺行打了一下午游戏,吃过晚饭,晏贺行才把剩下一点作业写完。
江念知打着打着游戏,点开了“大家打开语音”。晏贺行直觉不妙,果然,下一秒,江念知一连串的骂人话蜂拥而来。
“cnmd会不会玩?打野打屎呢!你tm睁开狗眼看看姐姐战绩再张口吃屎行吗……”
“李白你要是再敢拿红姐姐就飞过去砍你一脑袋血/浆让你滚回家被妈打……”
“女的?女的怎么了?你还不是个菜鸡,你tm一男的玩成这个菜/逼样,老子要是你直接挂机玩你m个头……”
江念知宛如足球比赛的解说员,乌拉拉地说了一大通,听起来仿佛没有重点,只是很有气势能带起气氛和节奏,一句句喷得队友体无完肤,游戏里终于传来“victory!”
江念知放下手机,端起杯子喝了好几口水:“这些菜鸡真是气人!”
晏贺行缩着,完全是大气不敢出的状态。终于结束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两人一起看着手机,声音有点抖:“战绩怎么样?”
“12杠2杠8,姐姐怎么样?”
晏贺行一见那个3-17-3的李白,不由得偷笑起来:“咳,很不错啊!还是MVP。”
江念知飞快滑着屏幕:“要不是辅助卖我,我刚刚根本就不会死,姐姐的大小姐一出场,根本稳赢好吗?一群瞎眼的……”
江念知在王者荣耀里一旦骂人,就绝不会仅仅是打字让系统抓住把柄,打开语音绝对会骂到人怀疑人生再也不想点开游戏。
“念念,过来看看这个被子够盖不?”
晏爷爷在呼唤,江念知赶紧放下手机,一瘸一拐地过去了,晏贺行拾起被她乱扔的手机跟上去:“慢点。”
家里的客房收拾得干净,平时没有人住,晏奶奶也会打扫打扫,今天留着江念知睡,她还特地拿了床新床单被罩铺上。
晏奶奶一边铺床,一边对晏贺行道:“念念是娇惯着的,娇滴滴的一姑娘,干什么都得细致着来,你说说你校运会拉着她乱跑什么?女孩子摔着了可比你皮糙肉厚的要疼得多……”
晏贺行回想起江念知刚才骂人的气势,连连低头:“嗯嗯嗯……”
江念知抱着被子进了客房:“奶奶,这个好软和。”
晏奶奶接过来放好:“你喜欢就好,以后少跟贺行这小子乱来,他害得你摔着,可得好好教训他。”
晏贺行被奶奶训得无地自容,江念知倒是打着哈哈:“不是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晏奶奶放下被角:“那也不成!他没照顾好你,就是他的错!”
奶奶偏心眼已经偏到了天外天,嘱咐着江念知早点洗漱休息,就回屋跟晏爷爷看电视了。
江念知松了口气,倒在床上:“你奶奶跟我奶奶一样,都是太关心我了,有的时候啰嗦起来我都害怕。”
晏贺行坐在床边,调皮的语气里带损:“你还有害怕的时候,真是开眼了。”
江念知一个枕头飞过去,晏贺行一避,刚好被她拍倒在床上,江念知来了劲,避开伤口,打得晏贺行一个措手不及。
晏贺行抓着她手,不让她再打:“别闹,诶——”
江念知转了个脚,跪坐在床上,晏贺行抓她手是吧,那江姐今天就要让他看看,什么叫做“江姐金腿”!
一个横扫,江念知如盖世英雄展现雄厚视力,势必要把晏贺行打得半死不活连跪求饶,一脚把晏贺行踹得忍不住惊呼:“江念知,别!我错了!”
江念知不依:“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开眼了?你眼在哪呢?”
她又是一阵进攻,晏贺行躲闪不及,抓着江念知一个翻转,江念知伤口吃痛,惊呼出声,压倒性胜利。
“念念啊,那个枕头……”晏奶奶看着倒在江念知身上的晏贺行,惊讶得一时哽咽起来,“晏贺行!”
这是奶奶第一次这么严厉地叫他的名字,晏贺行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自己趴在江念知身上这个姿势,着实尴尬。
赶紧放下江念知的手,从她身上起来。
“你在干什么?你怎么又欺负她?”
晏贺行慌了,面对奶奶的严肃质疑,回头张皇看看江念知,那家伙居然眼泪汪汪起来。
晏贺行:???
他只是轻微地反抗一下好吗?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晏贺行还要解释,江念知已经哭出了声:“奶奶,我脚好疼。”
晏奶奶心疼地“哎哟”起来:“来来来,奶奶看看,哪里疼啊?膝盖吗?”
“这……”
江念知并没有说谎,那层裹着伤口的纱布居然再度渗出血丝来,晏贺行也惊了,他刚刚没有碰到她伤口啊。
晏爷爷闻声也赶了过来:“怎么哭了?哪里疼我看看……”
晏奶奶一巴掌打掉了爷爷的手:“你看个什么?远视眼什么都看不清,走走走。”
江念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晏贺行拆药水的手指都抖了起来,今天这错误犯的可是大了。
他想解释自己没有弄到她,可爷爷奶奶已经一致认为就是晏贺行欺负了念念,才让这丫头哭得这么可怜。
“不哭了,坚强一点啊,抹上药就好了。”晏贺行还在拆棉花,晏奶奶这边哄着擦眼泪,那边又开训:“快点儿的呀!没看疼着吗?”
晏贺行抿起嘴:我不是您的宝贝了,您只疼她一个。
晏奶奶小心地给江念知上药,上了年纪视力确实不太好,不大看得清楚,但也看出来江念知摔破了好大一块皮,结了痂的地方又冒出红色血液来,怪瘆人的。
晏奶奶手一抖,江念知“嘶”一声,眼泪一颗颗连了串,像是春天窗外那不要钱的雨水似的,哗啦啦地往下落。
这是真疼啊!江念知牟足了劲想憋着,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委屈憋了两日,到了晚上终于是憋不住了,她就是委屈。
晏奶奶怕自己下手重了,惹得这可怜孩子更疼,叫了晏贺行过来擦药:“我看着他擦,他不敢多使劲的。”
晏贺行确实不敢,眼神专注,胳膊肘撑在床上,手下轻轻柔柔地给她抹匀药,江念知的伤口被药抹得一个刺激,偏偏不敢乱动弹,委屈得下嘴唇都要咬破了。
几人上完药,晏奶奶第一个把晏贺行赶出了房:“不准再跟念念闹别扭,听着没有?”
晏贺行也挺委屈,但在奶奶面前,还是安静地垂了眉眼应下奶奶的话。
两位老人再三嘱咐了江念知,不要跟那混小子计较,江念知乖乖地擦干了眼泪才去洗漱,待他们走后,屋子里才安静下来。
江念知看着重新裹上纱布的腿,惆怅得就如天边的那轮明月,孤单忧愁,照耀了人间却照耀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