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晨,就在新宅中众人忙碌着各自的事情时,远在几百里之外的府城贡院前,却是密密麻麻围满了各色或老或少的男人。
不时还有低低的讨论声传来:“到时辰了啊,怎地还没人出来?”
“再等等,应该就快了。”
“连接考了七次,也不知我此次能否上榜?若是再考不中,我就准备放弃了,家中已无力再供我赶考了。”
“小弟也是同样,只盼这次能上榜吧。”
这两人话音刚落,就听人群中前头有人惊呼出声:“来了,来了,人出来了,哎呦,别挤啊!”
“放榜了,放榜了!”
“快,快看看上头有没有我的名字?”
“哎呦,都别挤了,榜单就在哪里,又不会跑,总是能看到的!”
“那你倒是别挤啊?”
贡院前,十多张不同的榜单下,全都挤满了各型各色的男人,不少人鞋子帽子被挤掉了也顾不得,只求能快些看到榜单。
叶正德老神在在的站在人群外,一脸的胸有成竹之色,身侧几名昨夜和他一起在青楼快活,导致今早起晚了的男人。
瞧见他的神色,脸上倒是露出几分诧异来:“叶兄,放榜了啊,你怎地如此淡定?”
叶正德淡淡一笑:“这榜单就在哪里,早看一分,晚上一分,又有何区别?何必失了君子风范呐?”
“叶兄所言有理,真不愧是得了采青娘子青眼的人,那我们就也等等吧。”
“是极,是极,那我们就再耐心等待下吧。”旁边的几人闻言附和道。
话音刚落,就在几人身后突来一波汹涌人潮,这些都是听到放榜消息,急匆匆赶来的学子。
几人躲闪不过,直接被夹杂着往前挤去。
“哎呦,你们挤你们的,怎么把我们也带上了啊?”
“别挤,别挤了,我的扇子,我的扇子啊!”
“谁摸了我的胸?哎呦,我的屁股.....”
“我的鞋,我刚买的新鞋呐!”
此时的叶正德,脸上哪里还有淡然之色,被人群挤的衣衫乱了,鞋子掉了一只,满头大汗,脚都快被人踩肿了。
最后他眼看挣脱不出去,索性破罐破摔,一咬牙一使劲儿,努力往最前头挤去。
他刚刚会说那番话,不过是因为昨晚上太过卖力,导致今早来晚了,加上心里有底,也就懒得和前头那么多人挤了。
但现在事情既然变成了这般,反倒不如尽快看到榜单,毕竟就算是心里有底,也抵不过亲眼看到让人放心呐。
同行的几人此时差不多也都是这样的想法,瞧见他的行动,二话不说也一起向前挤去。
几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人群中挤到了一个能看到榜单的位置。
“叶兄,快看,你上榜了,我的天,你竟然上榜了?我呢?我的名字在哪里?”
其中一人一眼就瞧见排名靠前的叶正德姓名,指着榜单惊呼出声,紧接着就满怀期待的寻找起自己的名字。
几息后,他脸上露出一丝不可置信之色:“怎么可能?为何?为何会如此?”
“就连叶兄都能上榜,为何榜单上却没有我的姓名?这不可能啊!”
旁边的学子状态大多和他一般无二,满脸的失望之色:“不可能,怎会没有我?”
“我怎么没有上榜?明明我这次有八分把握啊?”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这不可能啊!”
叶正德仰着头,看着榜单上排名第十的那个名字,脸上克制不住的露出激动之色:“我中了,我考中了!”
“我终于上榜了,我是廪生,我成了廪生了,太好了,太好了!哈哈哈哈哈,这真是太好了!”
不管他先前心里多么有把握,都不及此刻真正看到自己名字时的激动,这可是廪生啊。
从此后,每月官家都会发给粮食,每年还有四两白银可领,并且廪生还可以为应考的童生具结保!
光凭这个,他以后每年都能有不少额外收入!
最最重要的是,同为秀才,可只有中了廪生的人,才会被那些官宦富贵人家高看一眼。
想必今日过后,他光是收礼就能收到手软了吧?
同行的几名男人此时全都是失魂落魄的模样,满脸的怀疑人生,为什么榜单上没有他们?
凭什么啊,他们平日里好歹偶尔还会抽空温习下书,可叶兄呢,每日不是去喝花酒,就是外出不知道干啥。
难不成....他外出都是向别人请教去了吗?
从人群中挤出来,几名男人看着叶正德,纷纷问道:“叶兄此次为何考的如此之好?可是有什么窍门?”
叶正德面有得色:“无他,唯有努力读书。”
几人心中不信,脸上自然也就带出一丝来:“叶兄,兄弟几人可是诚心向你求问,你怎能如此敷衍于我们?”
“就是就是,平日里喝花酒,我们去时,你也去,我们不去时,你还去,你说说,你这话如何能让我们相信呢。”
“就是说啊,我们以诚待叶兄你,可看样子,叶兄却没把我们当兄弟呢?”
几人中,穿着最是富贵的一个男人,摇着折扇说道:“若我记得没错,之前几次喝花酒的银钱,似乎都是小弟付的呐。”
“我的银子只肯为兄弟付账,叶兄既然不把我们当兄弟,那是不是要把这银钱换我啊?”
这话其实已经暗含威胁之意了,都是一起喝花酒的差等生,凭什么叶正德能考中秀才,名次还这么好,他们却要灰溜溜的返家?
不把这其中的缘故弄清楚,他们如何能甘心?
叶正德闻言,也不敢再隐藏了,只是.....他能考中的真实原因,那是绝对不能告诉几人的。
心思闪过脑海,他咳嗽两声回道:“不是我不说,而是此事实乃运气,我刚巧在考试前几日,压中了两道考试的题目。”
“之后若是让我再考一次,我都未必能考中呐,如此事情,你们叫为兄如何说得出口啊。”
这话一出,其余几人倒是都没怀疑,因为类似的事情,虽不是很常见,但也偶尔会有。
只能摇头叹息道:“如此说来,叶兄的运气是真好啊,真是时也命也。”
“哈哈哈,侥幸侥幸,这些日子多谢几位郎君的照顾,分别在即,不如我们今晚上在醉仙楼里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