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刘氏那一番话确实叫人讨厌,但陈武看在宋元清的面子上怎么着也要做做样子,稍做挽留,可袁玮态度不让,坚持想要让袁承文回家去。
陈武先前还有几分客气,到后头也烦了,直接冷下语气,“那袁老爷就赶紧把袁大公子带回去吧,我这破地方就不留了。”
袁玮愣住了,大概没想到陈武这么客气好说话的人,往常又总是一副卑微老实的样子,这会儿却已经明明白白的撵人了。袁玮动了动唇,这才挤出两个字,“真是对不住了。等我儿康复了,我与承文定会亲自登门拜访,再次谢过。”
陈武不耐烦的指了指自家大门的方向,“赶紧走吧走吧。”
袁玮脸色多少有些不好看,但事已至此,袁玮只能应下,回屋去喊了刘氏。
宋元清对陈武的的确确是感激的,她弯腰鞠下一礼,吓得陈武赶紧往旁边躲开。
“宋大夫你这是做什么?”
“你当得的。”
陈武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陈武满是惶恐,“我女儿两次生病都是你救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样的心,别人不知道,我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突然陈武语气一顿,望着前头某个方向说:“也就是某些人白长了一双眼睛一双耳朵,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简直就是只白眼狼!”
“你指桑骂槐的说谁呢!”刘氏的声音传来,明明是个小家碧玉,是个做过大户人家夫人的女人,此刻声音却尖锐的刺耳,难听。
宋元清回身,见刘氏站在门口,怒瞪着陈武,紧咬着下唇,一副委屈受冤的模样。她身后站着袁玮,而袁玮,扶着已经清醒,却满是虚弱的袁承文。
原本陈武就不待见袁家人,向来也是站在宋元清这边的,这会儿话都已经说开了,陈武也就不用再摆什么好脸色,直接就怼上了刘氏。
“我说谁你们心里没点儿数?”
说罢,陈武无视袁家人的脸色,与宋元清说:“宋大夫你别急,这两日我就给你看看房子,反正你一个人住也不需多大,若是你不介意,我给你在旁边搭个房子也成的。到时候你直接搬过来,也省得在那山脚下受苦,也省得被那帮白眼狼欺负恶心!”
宋元清心头感激,也确实不爽刘氏做法,便点了头,半开玩笑的应下:“那成,若是有个三进三出的院子也行,只要价钱合适,多少银子我都出得起。”
“拉倒吧!”刘氏嗤之以鼻,“你现在能有银子买个馒头就算不错的了,你还三进三出?你的倒是先把银子拿出来啊!现在整个原阳州府的人都知道你宋元清是个妖女,我看谁还敢去跟你买药,我看你那银子到底是从哪里……”
“娘!”
刘氏看了看出言阻拦的儿子,仍旧是气不过的把火发在陈武身上,“还在旁边搭个房子也成?呸!你也不怕被人说是非!”刘氏皱起眉,目光在宋元清和陈武身上来回转悠,“难不成你们两个人早就搞上了?”
“娘!你别说了!”
袁承文虽然是虚弱无力,但开了口,亦是能听见其中浓浓的责备与训斥。
刘氏愣了愣,转眼又被气得脸色铁青,挂不下来脸想要训斥几句,可瞧见袁承文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又瞧着自己儿子这副虚弱的样子,刘氏哪里还舍得开口骂他一句。
陈武气得不轻,紧握着双拳,隐忍着怒火:“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再敢乱说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撕了你的嘴!你侮我辱我都可以,但你不能对宋大夫不敬!”
“姓刘的!”宋元清声音冷沉下来,“你够胆,那这句话你就再给我说一遍!”
刘氏张了张口,却没把话说出来,只是气不过的哼哼了两句。哼哼之后又觉得自己受了欺负,又满是委屈的望向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袁玮没有说话,只是板着一张脸示意刘氏往前走,别挡在门口。刘氏忍了忍,与袁玮一齐扶着袁承文就这么离开了。
这一次,袁玮没有再对陈武道谢,刘氏就更不用说了。
只有袁承文在经过陈武身边时满怀感激的与他点了点头。目光略过陈武,落在宋元清身上。
宋元清目光沉静,就只是这么淡漠的看着他。袁承文眸心一窒,又把目光收了回去。
袁承文离开之后,宋元清直接进了屋,将床榻上的被套褥子能拆的都拆了下来。陈武不明所以,但也没拦着她,只是问她:“宋大夫,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我带来的人,我负责给你洗干净。”
陈武大惊,要把那些东西都抢回去。“用不着用不着!”陈武拽着被单的另外一截,一张脸涨得通红。“这床原本就挺……不是那么干净,只是袁大少爷来的太急了我没来得及换。这……我本来就是要换洗的,我自己来就成了,哪里能让宋大夫你来洗。”
陈武又用劲儿扯了扯,差点儿把宋元清扯得跌到那张床榻上。虽然陈武在伺候袁承文的时候就已经把褥子给换掉了,但宋元清总觉得,这张床是被袁承文画过地图的,这么一想,心里头自然就抵触着,下意识的就跳开了。
“宋大夫你这双手可是要救人的,哪儿能干这些脏活。宋大夫你快放着,快放着吧!”陈武也想到了这画地图的事儿,自然也觉得不好意思,便赶紧把手上拽着的床单给收了起来。
宋元清倒是无所谓,反正这些东西也不是她洗,扔医院里的洗衣机就好了。
在宋元清坚持下,陈武终究是没犟得过她,只能红着脸的把自己睡脏的被罩和虽然换过但已经很旧的床单交给了宋元清。拿着东西离开陈武家,宋元清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就先进了空间,将东西扔到洗衣机里。想起空间里时间的问题,宋元清又多在里头待了一会儿。
而与此同时……
因为袁玮又没有银子雇佣马车,所以这三个人就只能靠两只脚走回家去。可袁承文身子虚弱,从陈武家到出城这么点儿路,却足足走了好久。
哪怕没有宋元清,当初的袁家也是赫赫的生意人,原阳州府里有名的大户,袁家人出行的派头那可是很有讲究的,本来三个人这么走着就容易叫人注目,这会儿认出是袁家老大三口,这路过的,驻足的,都冲着他们指指点点起来。
“看,这位不是袁家大夫人?”
“那还是袁家大公子呢?听说颇有才气,是能上京考科举的料子。”
“得了吧!咱们大顺做生意的能让你考科举?”
“那林家公子不就是进京城去当官了么?凡事总有例外不是?”
……
听人说起自己儿子的才气,刘氏心中满意,面上也露出了得意。
可那些人话锋一转,竟又说:“袁家大公子不是被人打得重伤么?怎么现在瞧着也没事儿啊?不过看着像是走不动路……这是……被人打瘸了?”
“这哪里像是挨了打的样子!”有人提醒,“你瞧瞧,好手好脚,身上没有一处伤疤,这像是挨了打的样子?”
“对了,听说好像是那宋元清给他医治的!对了对了,他们就是住在一起的嘛!”
“就是那个妖女?”
“还记得上回府衙的事情么?呐,旁边那位袁家大夫人当时脑袋都被人给打破了,脑浆都流了一地,是宋元清扒拉扒拉给她重新装进去,施了妖法,到了地府又跟阎王爷把魂儿给要回来的!”
众人听闻皆是一声惊呼,接着的议论就更加离谱的了。
有说袁承文当时被人打的手脚皆断,是宋元清施了妖术才把他的手脚给重新接上来。
又说宋元清为了救这两个人的命,也不知道去哪里抓了两个人来抵了命,这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救了袁家人。
更有人再把袁家老太爷的死拿出来说事儿,甚至还有人开玩笑的说要把袁家老太爷的尸骨挖出来看看,是不是如传言中那样,老太爷的尸骨被宋元清的妖术毁成了粉末,亦或者是画上了某种特殊的印记。
袁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看的刘氏心头惴惴。
袁玮在做生意这个事情上确实是没什么天赋,但是对袁家老太爷却是格外的孝顺。老太爷都入土这么久了,这会儿又听见有人说这些话,袁玮心中能舒服乐意?
刚这么想着,袁玮整个人就已经冲了上去。一个儒雅的老爷,一把年纪的人,这会儿却是轮起胳膊的与人打了起来。
场面太过混乱,袁承文大病还未愈有心无力,刘氏又不敢上去拉,只能在旁边看着哭。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拉开急哭跳脚的刘氏,又一把将把袁玮摁在墙上一顿打的人推开,再把被袁玮压在身下一顿乱打的人揪出来,照着他的脸上就是狠狠一拳。
那人身上已经挨了袁玮不少打,这会儿这拳头力气算不得大,却是一拳砸在鼻梁骨上,倒是比刚才挨的那些打要更疼一些。
“谁!又是谁打我!”
宋元清把袁玮拽到身后,朗声道:“是你姑奶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