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之哥哥,此时不可鲁莽()!…,
方以智一手绰弓一手握剑,神sèjī奋,不过方孔烟挡在他的身前,而在他身后,束腰缚袖握着短匕的方子仪也开口劝道。
“难道就在此坐视贼**害桐城?”
“你一人出去,能杀几名贼人?”方孔焰冷哼了一声,对他如此冲动甚为不满:“留得有用之身()!”
“伯父所言极是。”方子仪脸sè略微有些白,但大体还是平静:“此时出去,不过是白白送死!”
旁边的小子柠倒是一点不紧张,她眨着眼睛,悠然自得地道:“密之哥哥,你就等一会儿吧,过会儿姐1小先生哥哥便会来了。”她原本要叫姐夫的,可看到方孔烟在,便改了。。方以智愣了一下,想起从年前开始俞国振的警告,心中稍定。
虽然他们全家因为俞国振的辜告搬入城中被困,可是至少到现在还是安稳的,外头谣言四起,据说城外不少庄子已经被乱贼攻破劫掠一空了。
“跟我回书房,莫让子仪子柠都担心你,如今你也是为人父者,做起事来还是这般莽撞!”方孔悟喝道。
方以智脸sè微红,被当着幼妹的面教训,这让他确实有些羞愧。
方子仪牵着子柠正要回自己的闺房,方孔烟却道:“子仪也来。”这句话让诸人都是愕然,方子仪看了一下子柠:“伯父,子柠呢?”“你带在身边吧。”
到了书房,方孔烟看着方以智,微微叹了口气。
这一口气中的失望,让方以智面红耳赤:“老大人,家中有百余名仆僮,若是由儿子带着他们,还是,还是”
“愚蠢!我不放心的,就是他们”…方孔烟目光突然变得冷厉起来,方子仪惊讶地看着这位一向虽然严正却和雳的族伯,觉得他似乎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老大人是担心……”
“乱贼首领中,张儒原本是张家的僮仆,结果成了乱贼头目,而且勾连乱贼杀了主家,甚至一把火烧了张家()。”方孔烟沉痛地道:“安知我们方家家丁之中,会不会出另一牟张儒!”
“这……”方以智脸sè惨白。
“他们能守着咱家宅邸那就不错了。”方孔悟转向方子仪,声音温和地道:“子仪,若是有什么事,跟着密之,自东南角逍出…”“姑姑呢?嫂嫂呢?”方子仪一听急了。
“她们是小脚,你是大脚。”方孔烟说到这,微微一喟:“济民目光长远,远胜过密之。”
他现在想到俞国振坚决反对给子柠裹小脚之事,只能说,俞国振当时是有远见的,他口中说远胜过方以智,实际上觉得,就是自己,只怕也比不上。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方以智霍然站起抢身到了门前,方子仪则握紧了短匕。
“慌什么,是方远志。”
如方孔烟所言,进来的是他家的仆人方远志,此人对方家忠心耿耿,方孔烟将他派出去打探消息。
“回禀大老爷,城里如今乱成一团,贼人裹挟乱民,挨家挨户抢掠纵火,贼人jiān诈,他们自己不动手,只令各方进城的乱民抢掠,所得金银贼人收去,而器物则由乱民自己分发。如今叶家、吴家、还有应乾老爷家,都已经被抢掠一空!”叶家即叶灿,吴家即吴应琦,他们与方家一样,都是官宦之家,而方应乾更是方家的本家。他们被抢掠,让方家上下都不禁生出兔死狐悲之意,唯有方孔烟,却开口问道:“何相国在城中的产业是否遭侵扰?”“这倒未曾听说。”
方孔烟松了口气,轻轻抚额:“吾家暂时无忧矣。”“老大人……此言何欺”“叶家、吴家、张家、应乾家中,向来纵奴行凶,多有欺凌乡里之举,故此娄人报复。何相国和我们家素有清名,与人为善,便是有少许人嫉恨,也会有受过我们恩惠者维护。我看那贼人心志不小,行事有度,他们既不动何相国家产业,便不会动我们了()。”
“不过,贼人虽然暂时不动我们,此后必有后手贼人伪称代皇执法,其后手要么就是让我们这些地方乡宦出面为之寻求招安之途,要么就是迫使我们出任伪官,若是前者,坏事能成好事,若是后者……………”说到这,方孔烟微微叹息,看着方以智:“密之,你喜好兵事,上回大姑给你信中要你专心读书,现在知道什么是纸上谈兵了吧?”方以智苦笑,因为父亲提到什么是纸上谈兵时,他第一个印象竟然是俞国振曾经给他说过的对长平之战的分析。
他心中都忍不住生出一丝嫉妒,济民贤弟比他可是要小老大一截,今年也只是十七岁,而他却已经二十四了,为何他眼光、勇气和决断上,都远远胜过自己?
“孩儿知道了。”他惭愧地道。
“那么,你且静下心来,分析这伙乱贼行事,然后再说说你的看法。”方以智深吸了。去,在心中默默念了几遍易经中’,艮为山……卦辞,闭住眼。,过了一会儿,他才道:“贼人当中,果然如老先生所言,有狡黠多智者!”“何以见得?”
“其一,贼人择大年夜发动,时机掌握得极好,县官封印不理事,差役民壮各自归家守岁,故此城中守备空虚,民间辗转送节礼者多,可以掩盖人员往来和消息传递。”
“其二,贼人乘夜于城外放火,再由先入城的jiān细开门。虽经老大人提议,桐城城墙有所修葺,可这样一来,城墙之坚对贼人就毫无用处,反倒成了限制城中百姓逃离的樊牢,满城良民,尽成人质。”“其三,贼人事先广发传单散布流言,致使四方sāo动,百姓惶恐不安,在贼人起事之后,皆以为是“八大王,、“革里眼,、“扫地王,等巨寇来袭,民壮乡丁不敢来援。、,
“其四,贼人攻破大户人家,只取其金银,却以器物分发被裹胁yòu来的百姓,这分明就是收揽民心yòu良为贼,这消息一传出,四方无赖游手,必然雀跃来投,贼势将大盛!”说到这,方以智脸上惊容越来越大:“不意贼人当中,竟然也有这等人物()!”
方孔烟领首赞许,又问道:“还有其余否?”
“孩儿……想不到其余了。”
“除了你说的贼人四点jiān滑之处外,尚有两点。贼人为何选桐城发作,你可曾想过?桐城接近河南,离流贼较近,又靠近南京,在此举事,必然天下震动,偏偏整个安庆府几无官兵,最近的安池道兵微将寡,轻易之间,不敢来援。这是一式妙手,若给贼人成了势,中原乱局便不可收拾,而朝廷仰赖的东南财赋也可能尽入贼手!此为其一一。
“桐城四通八达,向西可入湖广,向南可至江西,长江之便利,英、霍之险阻,尽为贼人所用。
而且南直隶一带,士绅与百姓多有仇怨,四处乡野,闻贼人杀掠素有恶名的豪族大家,必纷起响应。若是给贼人一个月时间,其数量必然大增,甚至可能十倍如今!此为其二。”听了父亲的分析,方以智只觉得眼前霍然开朗,但同时心中也更为忧虑,贼人如此狡猾黠智,那么如何才能率秀u
再仔细一想,俞国振曾经和他提过军略之术,他便发觉,自己所说的四点,都是贼人此时在桐城起事的战术优势,而父亲所说的二点,则是战略优势。
“我不如济民啊!”想到这,他忍不住叹道。
“哦?”方孔烟不免有些讶然,分明是自己为他拾遗补缺,可他却为何想到的是俞国振?
方以智便将俞国振的战略战术划分说与方孔烟听了,方孔烟听闻默然,然后看了看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方子仪,lù出欣慰而又惋惜的笑容。
“子仪,有婿如此,我总算不愧对于你父母托孤之意了。”
方子仪面sè微微红了一下,心中也是欢喜,旁边的小子柠眼珠咕碌直转,自己的亲姐夫,果然就是厉害,连伯父都赞不绝口呢()!
“若你是贼首,下一步当如何处置?”方孔烟又问道。
“下一步下一步”方以智事后分析尚可,可是若让他在事前做出谋划…,他就觉得有些为难了。看过的兵书战策,这个时候全然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就算是想到三十六计,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施计。
“下一步当如何?”就在此时,桐城县衙之内,被方家父子称为乱贼头目的汪国华、黄文鼎、张儒三人围坐在一起。
三人身边,都是妖娆jiāo美的fù人,只是这几位fù人的面sè惊惶,她们是城中被破的大户和县官的家人,到了如今,便脱不了被yín辱的命运。
“守好城池,派出一娄人马四处攻打豪家田庄,将其粮草运入城中。”张儒道。
“如太祖皇帝故伎,广积粮,缓称王。只是今日一个白天,来投的百姓就有近千,消息传出之后,明日来人会更多。”顿了顿之后,
张儒又道。
“官兵来了如何应付?”汪国华又问。
“官兵?哪来的官兵,安池道的官兵少不得先派探子进城来探我们的虚实,到时捉住留着,让他不知深浅。”张儒嘎嘎大笑起来:“县官都杀了,还怕什么官兵?、“官兵确实不足为虑,等他们到时,我们大势已成,进可攻退可守。周围左近百五十里内,唯一值得我们担心的只有一人无为幼虎俞国振!”唯有黄文鼎仍然保持冷静,他鹰目微扬:“此人必须除去!”(感谢甲子缘、雷奔霄打赏。求各位月票支持啊,如果能够在分类月票榜中排进前十,就有希望争取一下起点的月票奖励!至于更新整个五月都很忙,所以没有存下稿子,但是六月中旬之后会好些,大家可以算月票,我现在保证每天两更,然后每五十张月票加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