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钟九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再抬起头来时,他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红色的斑点。
林阿奇好奇看他:“功效这么快!太厉害了吧!”
“这是什么东西?”祁攻凑上来。
钟九支吾发出十分难受的声音,面部扭曲着,身子也不安地挪动起来。
“别动!”祁攻摁住他,谁想,他的反应更加激烈起来。
云起拦住祁攻:“先看看他要做什么。”
只见下一秒,钟九就因难受过度主动往墙上撞去,一下一下的,面部很快流出两道鼻血来,糊在墙上怪吓人的。
咦——
林阿奇咬着牙:“他这是想寻死?”
钟九痛不欲生,十指死死相扣,死要挠出点什么动静来。
“他看起来好像很难受啊,这包药粉竟然如此有威力?”林阿奇瞅着桌上剩余的白|粉,用大木棒蘸了点往钟九手上涂去。
祁攻眨眨眼:“你也太坏了。”
不过这药粉抹在他手上,他好像对此并没有过大的反应,仍是是一个劲想要往墙上撞。
祁攻已经牢牢的扣住他不让他乱动,结果他似乎是情难自抑控制不住自己,居然开始抽搐起来。
“快去把方才那位大夫请来。”云起盯着祁攻,心里已经猜到几分。
祁攻很快把没走远的老大夫“请”了回来。
“嚯——老夫就算是再能活个百八十年,也经不起这番折腾的!小伙子到底是年轻人哪,你怎么这么能折腾……”
老大夫一眼瞧见屋子里多躺了个人:“这?”
这间屋子是不是容易出事啊?
一个两个的,都这么脆弱。
“大夫请。”
大夫叹息一顿,凝神看了钟九半晌:“他这是经历了什么?”
林阿奇递上纸包,里面还剩熹微碎粉:“他中了这个药粉,不知是何物?”
老大夫医术不错,用银针挑起放水一试便答:“这是季花粉,因是一个季度一开,所以得名。”
季花粉?
云起面色一沉:“可是会导致皮肤斑点阵阵随即发痒溃烂之物?”
老大夫点头:“正是。它成花极美,但其粉末有微毒,配上别的药方可另成治疗腿疾的良药,要是提炼成堆加以工序,则是致命之药。”
“何以致命?”
大夫叹息一声,看向钟九的目光不由带了同情:“就如此人。”
林阿奇大惊:“就,就这样?”
他不过是沾了粉末至脸上,就糟了命?她可不想闹出命案啊!
“可有解法?”
祁攻一拍林阿奇:“你还想救他啊?要是这粉末打开,死的可就是你了!”
林阿奇倔强:“那不一样!”
粉末是云起对着钟九喷上的,她可不希望云起落下污点。
云起看出来她的担忧,顺手揉了揉她睡乱的头发:“没关系,这种人本就该死。”
“可是那些都是我们的推测……”
“有的事情,凭推测就已经够了。”
祁攻拉拉她:“相信他吧。”
“嗯。”
林阿奇乖巧点头,倒不是不相信云起,只是他一直是不低落于尘埃的,若是染上污点,就像柔软的棉花糖染上了锅灰,实在是不值得的。
她怔怔看着云起和祁攻去商量事情,是啊,原来他们的差别这么大。
他是王爷,自然可以处置一个宵小之徒的生死,更何况这个人光是欺瞒一罪就足以致死了。
那她还在担忧什么呢?
林阿奇耸耸肩,窗外热风袭来,秋后猛烈的热意烘着屋子里人心浮躁。
京城那边出了事,云起决定带着姜风回京城。
宫里有世间最好医术的太医,去找他们解决问题,总比在这小乡坐以待毙要强。
至于这个钟九,先关押起来,等他解决了姜风的安全问题再说。
跟姜风相处了这么多天,林阿奇也不忍他被病痛折磨,于是收拾东西跟着云起、祁攻,三人一块踏上了回京之旅。
顾及到姜风要躺着,云起找到来时的车马,布置一番后让他和林阿奇一块坐上去。云起和祁攻骑马速度非常快,一天下来,所行的路程比得上来时的一倍。
姜风昏迷不醒,也不用担心他出什么事。林阿奇坐在车里晃晃悠悠的,想着该给师父回封信了。
走了大半天,四人就来到了徐州府。
“这里就是我们绕道走的徐州府?”
林阿奇看着高高的府衙牌匾,登时有一种自己是只渺小蚂蚁般的错觉。
“我还从未见过这么气派的府衙!”
云起一笑,带着她进去找府长蔡德润。
一听王爷大驾光临,府长连忙亲自前来迎接。
“明王爷!下官见过王爷——”
蔡德润穿着明亮崭新的官服,衣服紧绷绷的,都快要架不住那胖胖的肚子了。
“不必多礼。”
林阿奇极力忍住去戳戳看会不会弹起来的想法,咳了咳才道:“小风郡王也来了,还望府长多多关照。”
林阿奇自觉虽还未到京城,但这大大小小的人物倒是见了不少了。
从前见个乡长都费劲,现如今见个府长都不是事了。
蔡德润嘿嘿笑的胖圆脸一僵:“啥?小风郡王?”
云起点头:“正是,小风郡王途经此处,还望府长多担待。”
蔡德润吓得脸都白了:“不敢不敢!小风郡王前来指点乃是徐州之幸、百姓之光,下官岂有担待一说?”
听着他拍马屁,林阿奇都快要憋不住笑了,祁攻直接扭过头龇牙笑了起来。
林阿奇朝他身后的官差吩咐道:“还不快把小风郡王抬进来?”
抬?
蔡德润瞪着绿豆眼,眼睁睁看着面色惨白浑身瘫软的小风郡王被官差抬了进来,一个没忍住双膝扑通跪了下去。
“我的天爷呀!小风郡王!这这这……这是糟了什么诘难啊我天爷啊呜呜呜呜……”
林阿奇尴尬地看了云起一眼,这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云起一挥手,止住府长大人的痛心之感:“先去请个大夫来看看吧,小风郡王中毒了。”
中的是什么毒,来的三人都不知道,更别提这府长大人知不知了,总不好叫他现想办法掏解药吧?
府长抹了把泪起身道是,急忙吩咐下去了。
林阿奇在屋子里守着姜风,另外三人出去商谈保密的事情。
“你呀真是太倒霉了!看看你这样子,跟瘫了有什么区别?”林阿奇万分嫌弃。
“苦从中来由天定,梦自仙丹取回经。”林阿奇兀自一笑,“我要是出门一趟或者梦游一番就给你带回解药来,你也不必这般受苦啦!”
林阿奇给他掖好被子,徐州府里几个有名的大夫就匆匆赶进来了。
众人知晓这是小风郡王,不敢怠慢,行过礼后轮流把脉。
只是这把着把着,一个赛一个的脸难看是怎么回事?
几个大夫都抱着沉重的心情出去商讨治疗方案,林阿奇不由得担心,扯扯云起衣袖:“该不会是绝症,治不好了吧?”
云起也了然了几分。
若说钟九那毒是知道有包药粉在那,病源调查清楚了自然能有解毒的希望。
只不过季花粉的解药世上极其稀有,只能吊着命,却无根治之法。
再加上钟九先前在茅草屋内的形容,他口中的“时疫”,大抵就是中了这种毒。
中毒之人头部晕沉没有思考之力,面上发红点又忍不住想挠,再加上不多时的皮肤溃烂……
需要从钟九口中套出实话太难。
因此云起暗地里吩咐祁攻去看住郑老夫人,好从她那下手查起。
谁料那老婆子竟然早有察觉,已经跟着大儿子逃走了。
乡里乡亲都说她无脸再待下去,实则只有云起清楚,那老婆子是在躲罪。
既然她已经抛弃钟九这枚棋子了,那云起再留钟九也无甚用处了。
这事之所以瞒着林阿奇,大抵是怕她对自己失望吧。
毕竟她从未杀生,是那么单纯善良的人……
“来!我刚在后院发现一只野兔,刚拍晕了宰的,让后厨拿去炖了给小风郡王补补!”
云起:……
对不起,是他多情了。
大夫们喋喋不休还争吵不出个结果,这边林阿奇拎着只被扒光了没有毛的肥兔过来,蔡德润的肥脸忍不住一阵抽抽。
他内心咆哮却又不敢发作:神特么野兔啊!那是他耗费百两养着的宠物!宠物!你家院子里进来野兔哇?
府长大人内心在滴血,后厨那边看着肥兔,战战兢兢地下刀烹饪。
偏偏这小侍卫打着给小风郡王补身子的理由,他要是出来训斥,岂不是在明王面前落个小气的名声?
敢怒不敢言的府长大人蹲在角落拍心口,对不住啊兔兔呜呜呜呜……
这该死的笑得春风得意的小侍卫!早晚要你好看!
大夫们的争吵惹得林阿奇耳朵根子疼:“静一下!你们能不能小声点?别吵着小风郡王休息。”
这州府的大夫怎么比乡上的大夫更能叭叭?
云起看她一眼,又看了看床上的姜风,但笑不语。
大夫们登时就商量好了,其中一留着花白胡子的大夫上前道:“回禀王爷,我等皆初步认为,小风郡王中的乃是流肠之毒,此毒阴险之极,我等……”
他闭了闭眼,似是狠下心来道:“我等不敢开药!”
“不敢?你们是大夫,有什么不敢开药?”林阿奇怒了,庸医!
为首的大夫看了林阿奇一眼,为难道:“实在是奇药难寻,我等无法办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