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奇!阿奇!”林遮相的呼唤声渐渐临近。
水里扑腾得像只撒泼小猪的女子总算停了动作。
“好像是师父在叫我。”
她笑眯眯地望向岸边的竹筐,对上两道恨意十足的棕眸。
那眸子瞪得极鼓,额上青筋都要气裂开了。
林阿奇不解:“你的衣服怎么湿了?”
云起:您老心里没点数?
不远处,林遮相气喘吁吁地赶来:“你这臭丫头!让我好找!你怎么又偷摸跳水里玩?天冷小心着凉了——”
话落,他胡须一吹,愣着看向竹筐里歪歪斜着的男子。
林阿奇愣在水里:“师父。”
“好一个优柔貌美的姑娘,你上哪拐来的?”
林阿奇摸了把脸上的水珠,爬上岸:“师父,他不是女子。”
林遮相提着油灯走进些,云起脸臭得堪比方才的牛粪。
你才是女子,你全家都是女子!
“晚来携灯照,男儿面娇耀。”林遮相放下油灯,笑呵呵的,掏出手帕替林阿奇擦脸,“丫头,你年纪也不小了,别总如孩童般胡闹,这是哪家的孩子?你让他坐筐里作甚?”
林阿奇满意地享受师父的照顾,抬了下巴语气骄傲:“他是我从牛粪里救出来的。”
云起想要辩解,奈何发不出声音。
“牛粪?”林遮相一脸的不信,“难怪你一身臭味,要是三日后不洗涮干净,看你师娘怎么收拾你!”
林阿奇受了威胁也不害怕,哼哼两声,拾起地上捆绑竹筐的粗绳,拖着竹筐走了两步。
“她要是收拾我,我就跑你背后,反正也是你挨打的份。”
“你这小没良心的!我凭什么要替你挨打?”
林遮相瞪眉,拾起油灯追上,敲她脑袋。
林阿奇叫唤着往前跑两步,木轮子在石子地上发出呼啦啦的响声。
“谁让你是她夫君,被夫人打两下又怎么了?”
林遮相不怒反笑:“是啊,我有夫人,你有个甚?”
林阿奇撇了嘴,满脸不高兴:“你再这样取笑我,我就不去捡丛山药了。”
林遮相急了:“那怎么行?你师娘就爱喝那个。”
林阿奇傲气不语,拉着竹筐走得更快了。
林遮相跑去哄她:“乖徒儿,你师娘不喜饮茶,最爱喝那个,你替师父去寻一寻可好?”
云起默默缩在竹筐里听两人拌嘴。
天底下多得是严师训小徒,他今日算是开了眼界,这师父把徒弟捧在心尖上宠,偏偏这小徒还是个脾气倔的。
林阿奇把玩着粗绳:“她是你的夫人,又不是我的,我着个什么急?”
林遮相默默望她:“师父错了,师父不该打趣你。”
林阿奇哼哼:“这还差不多。”
云起默默缩了一下脚,方才的溪林山到处透露着诡异,溪林村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偏偏他遇到的这一对师徒也不太正经——
林阿奇突地转头:“师父,忘了跟你说,我也是有徒儿的人了。”
云起:不,你没有。
林遮相与云起对视。
林遮相笑得一脸深意:“好好好!他同意了就好。”
云起:你们开心就好。
林遮相将油灯提得离林阿奇近一些:“我徒儿真厉害,年12就收徒弟了,可喜可贺,回家给你煮碗鸡蛋面方可慰藉。”
林阿奇比了个数字:“要两个才行。”
“好好好。”林遮相满口答应。
云起:穷乡僻壤,吃个鸡蛋都这么高兴。
很快,云起就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穷乡僻壤的现实残酷。
没走多远,三人行至一座小屋。
借着月光,云起打量着这座小院。
外围用篱笆围上,分别养着几只鸡鸭、肥兔,左边用木枝架了个花台,上面养了些花花草草。
进到屋内,朴素的摆设、简单的桌椅,看样子,他们是云谷国最为寻常的普通人家。
林阿奇提溜着云起坐到小饭桌前,捧着一碗清水喂他。
云起盯着粗糙的瓦碗微微皱眉。
他从未入过如此简陋的房屋,用过如此肥硕的大碗喝水。
林阿奇想起小时师父不是这样喂自己的,正当云起收起心思,微微撅嘴,打算将就着这般喝一口时,林阿奇突然撂下碗跑了。
云起:……
他不配坐在她眼前,他的痛她怎能看不见?
她再回来时,手里多了把勺子:“来,我喂你。”
她浑身湿漉漉的,走了一路,此刻外袍风干了不少,头发末梢还嘀嗒着几颗水珠,大眼睛湿漉漉的,认真舀水喂他的动作单纯认真。
看到这,他心情微微好了点。她自己都没料理好就想着来照顾他,她还是待他不错的。
要不是她差点把水从他鼻子里灌进去,他都要被这小女孩的真情打动了。
林遮相从房间里找出两套衣服:“阿奇,快把衣服换了,别着凉伤身了。”
林阿奇应道:“我喂乖徒喝完水就去换。”
云起手脚都不太听使唤,要是能动,绝对当场先拿抹布堵住这丫头的嘴。
谁是你乖徒?臭不要脸!
她心里还是想先照顾我的,嗯,还是有一点点感动的。
林遮相不依:“你看你坐在这跟老天落雨似的,赶紧去换了。”
林阿奇放下碗,“哦”了一声。
林遮相跟年轻人说话:“小伙子,我这衣裳你穿可能有些短小,但如今你衣物脏损,我再无更好的了,你暂时将就着吧。”
他指着与林阿奇房间相反的方向:“你去我房间换吧。”
云起坐在原地不动,林遮相有些犹疑:“可是纠结衣服不好?”
云起内心想说没有,可舌尖麻痹,他说不出来。
只能眨眨眼,表示自己并无此意。
林阿奇快速换掉衣服,披散着头发跑回来:“咦,师父,你让他穿你的衣服呀?”
林遮相点头:“是啊。”
“可是他长得高,应该穿不了。”
林遮相不好意思地拿起桌上的衣服:“我也没有别的了,要不去赵家小哥那借一套回来?”
闻言,云起眼睛突然一直,看样子明显不愿,怕是不愿意有更多人知晓他的下落。
林阿奇摇头:“师父,赵家小哥长得比你还要矮三寸呢。”
林遮相瞥她:“胡说,哪有三寸?”
“那两寸三尺总该有了。”
师徒二人总爱说些有的没的,云起已经习惯二人将他忽略了。
林阿奇说着说着就将手伸到了他的衣襟处:“他这衣服做工精巧,集上可没有卖呢。”
林遮相赞同点头:“确实好看,你这是从哪里买来的?我也给阿奇订一套。”
云起对于林阿奇的咸猪手表示万分嫌弃,她手指灵巧,不一会儿就将他的上衣扒了个精光。
云起的眉皱得更深,男女授受不亲啊!
外屋的凉风吹进来,他光着膀子凉意深深。
云起:好羞涩,怎么办?在线等!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