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走了。”
夜无失离开之后,净业饮下桌上剩余的清酒,起身随意抹了一把嘴,温声道。
紫清眼眸闪了闪,来到净业身旁,取出自己珍爱的紫色绣帕,替净业将左手擦拭干净,柔柔笑道:“为了笑儿,一定要回来。”
净业和紫清距离很近,能听见对方的呼吸,甚至能感受到那股热息。
扬起嘴角,露出微笑,净业轻声道:“我,不会输!”
话音落,净业握刀离去。
紫清站在原地,视线不移,她的手里紧紧攥着的绣帕,上面留有他的味道。
花满楼的最高层,花玲珑收回自己的目光,长叹一声,转身回房。
……
刑部司。
“大人,夜无失此时就在烟雨亭。刚才探子来报,净业已经离开了花满楼,去的方向也正是城东烟雨亭。”
暗殿中,何森弯着腰,向座位上的黑袍人恭声汇报,周围除了他们二人,只剩幽火难明。
黑袍人缓缓起身,漫步向殿外走去,经过何森身边时,只留下了两句诗。待话音停息,人已不在。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何森闻言愣在原地,想了没多久,赶紧转身跟上前去。
空荡的刑部司,两位高官此时都已离开,只剩平日的留守人员还在繁忙。
与此同时,城西的某一条小巷中,几道黑衣身影隐匿前行。
……
城东烟雨亭,看上去只是一座普通的亭子,内有六柱撑顶,头有明珠映月。唯一的特色就是它的周围十分的空荡。四下里,无人居住,亦无建筑。俯瞰之下,烟雨亭像是长安城的一只眼睛,亭身为瞳,周围空荡为白,正好是一个规整的圆形。城周为方,亭周为圆,方纳圆于内,应对天圆地方。
夜深,整座长安城都在沉睡。长街无人,空巷无叶。烟雨亭内,一人端坐沉默,远远看去,像是亭下雕塑,漆黑稳重。
夜无失坐在亭内,精亮的双眼目视前方,不眨不转。长刀被旧布包裹缠绕,横置双腿。一手抚刀柄,一手压刀身。
背后吹来夜风,很轻很冷。风过人影,吐露凌厉,那是刀的锋刃,又是剑的寒光。
“啪,啪,啪…”
安静中,夜无失的眼中浮现出一道年轻身影,步伐不紧不慢的来到亭前,停在原地。
“净业,曾经净业寺的扫地僧人,净海大师的关门弟子,如今是圣贤书院九圣贤的唯一弟子。杀害阴阳二老,林邝,尚家父子,以及我那废物徒弟的元凶。”
夜无失看着净业,没有任何的动作,嘶哑的声音伴着寂寥响起。
等夜无失说完之后,净业平静的开口道:“夜无失,唐国第一剑修,刑部司现任武司,夜刀疤的师父,何森手下的一条狗,四个多月前花满楼血案的凶手之一!”
“哈哈哈,你说的很好,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可不是何森的狗,他与我一般,仅此而已。”夜无失听完净业的话,突然大笑几声,纠正了净业话语中的一点错误。
他是狗,却不是何森的狗。何森与他一样,都是狗,被权势毒药束缚的恶狗。
“无所谓,你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今夜,你将陨落于此。”净业摇了摇头,左手抽去刀鞘,露出透亮墨刀。
夜无失看了一眼净业手中特异的墨刀,他还是第一次见黑色的长刀。
“作为曾经的僧人,你似乎没有一颗慈悲的心,还是说,你的心早已没了佛陀,只有七情六欲。”夜无失轻声开口道,他的声音和夜刀疤不同,语气很平静,没有丝毫的自负。
“你也说了,那是曾经。我心中有佛,但不会慈悲于你。凡是动了她的人,必死!”净业握紧墨刀,眼瞳金色涟漪荡开,气海境的修为喷涌而出。
看着净业周身浮现的金色光芒流转,夜无失哼笑一声,握刀起身。
不急不忙的取下自己刀身上的旧布条,周身渐渐浮现出一股淡淡的血气,随着灵力的释放,血气愈发红艳。
释放灵力的两人,被夜色笼罩。月光忽隐忽现,这对净业来说是好事。
夜空的一角,一道蓝色身影盘坐在空中,静静地俯视着整座烟雨亭。
“墨色?那把刀是……没想到会在你手里,果真是一切注定…唉,夜深了,总有一两个不安分的人出来乱溜达。”九圣贤的眼睛在黑夜下很明亮,他注意到了净业手中的那把长刀,他曾经见过。视线又瞥了一眼周围的某一处角落,那里似乎隐藏着什么。
不过对九圣贤来说,今夜有他在,结局已经注定了,只是这过程需要净业自己经历,这样他才能成长。话本里那种年轻人以死决战的桥段,至少现在不会发生。
“徒儿,与人交手,你要分清是为了什么,是纯粹的战斗,还是不顾一切的厮杀…”
高空中的叹息净业自然是听不见,他甚至不知道九圣贤在自己的身边。
金光覆盖全身,净业的持刀紧紧的盯着亭内的夜无失,面对半步玄丹,他不能大意。
脚下一堆布条,一把背部为黑,锋刃为白的长刀露出面目。夜无失粗糙的大手握住刀柄,长刀无弧,纹路精美笔直至刀尖,凹陷顺纹而走,那是血槽。
“虽然你只是气海境一层,但我不会轻视你,我对每一位对手都很尊敬。这第一刀,用来敬佩你的勇气!”
夜无失正色看着净业,沉声之后,起刀斜挥。
一道红线带着羽浪自刀刃掠出,割裂青砖地面,劈向净业。
“万象琉璃塔!”
后撤一步,净业左手金光凝聚掌心,轻喝一声,将小团金芒丢至半空,一座七层金塔凝聚,径直落下,将飞来红线压灭。
“不错的佛技,可守可困亦可攻。只是面对我,你要有多少座金塔才能镇压?”夜无失盯着精致的七层金塔,淡然道。
听上去,他对净业的佛技充满兴趣。
“不需要。”净业散去金塔,冷声道。
夜无失有些意外,问道:“为何?”
“因为,死人不需要镇压!”净业沉声喝道,脚掌用力向前迈出,墨刀之上,寒光划过。
他选择和夜无失近身拼刀,是想试探一番对方的路数。而夜无失见净业迎面攻来,黑布下的嘴角因此扬起,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和自己拼刀了!
净业来到夜无失面前,一刀直入其正胸。夜无失轻抬手中刀,横斩而去。
“铛!”
面对横来的刀刃,净业右手侧转与之相对。声音响起,净业被震向左侧梁柱。
“好强大的力量。”右脚后踢梁柱,净业稳住身体。心里惊了一声,但他没有退缩。
灵力覆盖墨刀,长刀金耀,净业再度杀向夜无失。
夜无失毫不在意,面对净业的攻势,红光缠绕长刀,原地不动,右手挥舞。
“铛铛铛铛铛铛!”
暗淡狭小的烟雨亭内,红色和金色的刀影相互碰撞,响起阵阵弦音刺耳。
“不动明王拳!”
一阵交锋中,净业抓住一个空隙,挡下一刀的同时,左手金光凝聚拳锋,凌厉轰向夜无失的腰间。
不过还未靠近夜无失的身前,一只拳头携带血红挡住净业的攻势。
“砰!”
一股气流自两人拳间迸发,冲向亭外,撕碎温顺冷风。
拳与刀,两者皆是对峙。拼拳,净业可能不会吃亏,但论刀,净业还是差了很多。
右手被猛然一震,净业被夜无失一刀震出烟雨亭。
后翻一圈,净业平稳落地,右手有些颤抖,玄衣多处破损。抬头盯着从烟雨亭走出的夜无失,月光浮现,照在他身上,全身毫无损伤。
“净业,就只有这种程度吗?你的拳头很硬,同境界下,我不可能挡住你的那一拳。但在刀上面,你修炼的还不够。我的这把刀,名为玄昼,一般的刀,根本无法抵挡。可你的刀,竟能与我的玄昼硬碰数十招,却没有一点痕迹留下。此刀,何名?”夜无失站在月光下,没有再上前,也没有出手,只是看着净业右手的墨刀,认真的说着。
对夜无失来说,只要没人插手,自己是不可能输给净业的,这是天规,是修炼界等级差距的法则!所以他不急,在阴暗的刑部司待了这么久,可以动手的机会太少了,今夜真是难得,他要珍惜。
“你是多久没与人说话了,废话如此之多。”净业直起身子,声音清冷,语气淡漠。
“对于杀你,这是我的任务。可我不着急。不是因为我瞧不起你,也不是因为你太弱。你比我那废物徒弟要强太多了,我只是想见识你所有的力量,比如,你是怎么杀的阴阳老道?”夜无失闻言仰头大笑,随即控制不住的兴奋道。
净业握紧右手,没有再开口。左手一掌祭出,巨大的金色卍字自掌心轰向夜无失。
夜无失看着飞来金字,一刀由下挥上,将金字斩成两半。
金字分开,净业已经来到了夜无失的身前半空,右手握刀横置腰间,侧翻旋转,像是一个中间粗两头细的龙卷,碾向夜无失的头。
夜无失见此,仰头弯下身子,躲开净业的攻击。
净业翻转到夜无**后,停下转动,左手拍在地面撑住身体,右手顺势一刀挥向夜无失的头顶,眼中血色浮现。
夜无失自然没有给净业机会,转身低斩,想要砍掉净业的左手。
“呲啦!”
“咚!”
净业的墨刀劈开夜无失的斗笠,却没有伤到他。
而夜无失在斗笠破开后竟然倒飞出去,玄昼插入地面,脚下滑了数米距离才停下。
“刚才是怎么回事?”稳住以后,夜无失猛然抬头盯着净业的左手,心中惊讶道。
方才他明明砍在净业的手腕上,为什么自己会被震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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