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
荒芜城似乎才恢复了他本来的模样。
在星光的照耀之下,整座城池呈现出狰狞可怖之状,宛若一头静卧的凶兽,俯瞰着北方的山崖。
在无人能看见的山崖迷雾之中,传出声声对话。
“那几人都解决掉了?”
“回仙师的话,几个黄毛小子,已经被我关押在城中牢狱了!”
“哼,没有将那常行给除掉,恐生祸患,让你手下的人看紧了那几个蝼蚁,免得被常行救出去,一尊洞天境(皇境)强者,就算是公子也有些棘手。”
此时,一道青年声传了出来。
“常行他们带来的是什么人?查到了吗?”
“没有,只是三个年轻人,除了长得好看一些,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嗯,那鬼火圣兰可有被常行带回?”青年声音继续问道。
“不曾,似乎被他们识破了,甚至都知道了那鬼兰乃是毒物。”
“有些麻烦,想要进入这深崖底,需要整个荒芜城城主身上的一物,常飞鸾不死,恐怕没有机会。”青年声音说道。
“公子,要不然我直接出手偷袭,应该有五成把握!”
“不可,出手是有机会杀了他,可一旦被他激活荒芜城的大阵,麻烦会接踵而至,现在可不止我一人来此,还有两拨圣地氏族的弟子也在赶来的路上。”青年声音有些凝重,“对了,你们说那三个年轻人乃是从山脉深处出来的?”
“不错,他们都是常行从林间带回来的,似乎有把握救治常飞鸾。”
青年冷笑道,“救治常飞鸾,他们没有机会了,我们的人应该已经动手了吧,只要能拿下常飞鸾的女儿,逼死常飞鸾,就算是神医,也别想着能救活常飞鸾。”
“那公子,我要不要也上去看看,免得出现什么变故?”
青年道,“去吧,我再看看这里的禁制,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布下的,荒古时代的大能?”
声音渐渐的消散在迷雾之中,空气之中传来‘啵’‘啵’‘啵’的声音,
是花开了。
城主府常飞鸾的房间,灯火通明,常飞鸾坐在案桌前,望着一卷书简,时不时咳嗽几声,面色难看,显然已是病入膏肓了。
道袍老者走进城主府之中,只会了一声府中侍卫要见见城主,侍卫便躬身离去通报了。
道袍老者在城主府的大殿之中等待,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意。
“仙师这个时候不在休息,还在为我这微末之躯操劳,本座心中难安啊!”常飞鸾快步走进大殿之中,拉着道袍老者的手不好意思的笑道。
道袍老者苦笑道,“城主哪里话啊,我先前不是也托了江湖朋友的关系吗?想要去请高人前来为城主看病,可惜啊......”
常飞鸾听到道袍老者的叹息声,不以为然的笑道,“仙师这是何苦呢?我这身子骨能救便救一把,要是没有人愿意出手相助,那也只能说是天意了。”
道袍老者叹声道,“也怪老朽人力微薄呀,我先前少寄出迷信,询问高人身影,为何迟迟未见有人前来。”
“就在方才,我受到了消息,我那朋友在信上狠狠的斥责了我一顿,说是那些山上神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便是比他高一等的仙师都难以见到,他能递出消息,最终让人帮忙寻觅,已经是幸运之事了,莫要得寸进尺!”
“要是惹恼了那些上家,怕是要好事便坏事了!”
常飞鸾满面忧愁,慢悠悠的坐在座椅上,捂着嘴轻声咳嗽,看了一眼之后连忙将手放到了身后,看向那道袍老者,笑道,“没关系,没人来便算了。”
“仙师啊,你行走江湖多年了,知晓一些奇异的事情,觉得城中最近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城中近来由于我心力不济的原因,怪事连连,几位长老也拿不出格方案来,若是在这般下去,我这荒芜城恐是人心惶惶啊,若是我再不出现,恐有大乱呀,仙师该怎么处置是好?总不能让我就这么苦熬下去吧?”
“我自己也知道,那些上家人,一心向道,千里难寻,担心好事变成坏事,也不能催促!”
道袍老者郑重其事的说道,“城主此言不虚,那些山上神仙,性情无法揣测,我们现在也只能静静的等待,老朽会想办法帮助城主尽量稳住伤势。”
常飞鸾点着头,叹了一口气,双手拢在一起,轻声道,“现在也就只能是这样了,只可惜不知道能拖多久啊,我倒是可以拖着,可我这荒芜城之中数千人呢,实在是拖不起。”
“若非是这般,我哪里会让劳烦仙师,主动却找江湖朋友相助啊?”
“本来想着,运气好取到那株鬼火圣兰,死马当活马医,只要能恢复伤势,便也能稳住当下局势了。”
“再不济,散尽我荒芜城的家财,帮助我荒芜城度过难关,也是值得了。”
道袍老者犹豫了片刻,斟酌开口道,“城主,之前我听说三长老带来了几位公子,他们说不定能解决城主眼下的困境?”
常飞鸾冷笑道,“仙师,这你也相信?不过几个少年而已。”
道袍老者眸光闪烁,还是继续数道,“城主就没有想过,他们虽然年岁不大,但极有可能是某座仙家府邸出来历练的弟子,此次是出来游历江湖的?”
常行在此时走了进来,望着两人微微行礼,“先生!仙师!”
常行思量了一下开口道,“先生,我也是这般想的,来的路上,我曾仔细观察过他们的呼吸,脚步。”
“那两个身穿白衣和黑衣的公子多半是扈从,他们一直都是跟在那玄墨衣衫的夏公子身后,那夏公子一看便不是凡俗之人,气质简直极好!”
常行沉吟,望着常飞鸾道,“说句不讨喜的话,便是先生也有所不及!”
常飞鸾笑骂道,“还真是不讨喜哈,难关媛儿一直叨扰个不停,感情是相中了人家,这眼光不愧是她娘亲的女儿。”
道袍老者神色微动,眼中不停的在常飞鸾与常行身上流转,笑道,“老朽行走江湖多年,如三长老这口中公子这般少年,也只见过寥寥几人而已,能够有此气象的,多是那仙家府邸子嗣。”
道袍老者似乎被勾起了几多回忆,话匣子打开,便是滔滔洪水般倾泄而出。
常飞鸾与常行对视了一眼,老者说的是长吁短叹,时而神采飞扬。
只可惜,常行却是有些黯然,心中颇多感伤。
他也曾走过江湖,那么大,门派林立不知几多,正邪相争,生死更加家常便饭,荣辱早已经抛之脑后。
都道是江湖儿女,义字当先,可到头来,皆不过是大梦一场空罢了。
他们这些人,也就只是某些大人物眼中的小水洼。
想要跨过去,不过是那些大人物抬脚跨步之间,若是懒得抬脚了,一脚落下,便是水花四溅,惊涛骇浪,众生如蝼蚁,莫不过是这般。
常飞鸾听得出神,无形之中,那郁闷的心绪似乎也随之少了几分,调侃道,“仙师有所不知,当初三长老亦是江湖人。”
常行自嘲一笑,“先生又在笑话我了,聊这些作甚,那些都是前尘往事,再说了,我这辈子就没有出息过一天半日的,当初那位一脚让整个王朝都颤抖的灰衣先生才是真正的英雄人物。”
“他就像先生你一般,神威盖压穹顶,我此生读了不少书,可.....书中的东西我学不来,也就能在先生门下分担一点压力,争取多活些时日,能看见小姐寻得如意郎君,成婚大吉,此生也算是无憾了。”
“我时长在想,仙师,那些山上神仙真的能证道长生吗?”
道袍老者目光迷离,微微摇头,“也许吧!”
也许吧,他此生估计是没有机会了吧,证道何其之难啊。
常飞鸾笑道,“长生何其之难啊,要是想知道,何不去问问你带回来的那几位公子,也许他们知晓呢?”
常行抬起头苦笑道,“他们都被打入牢狱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本座怎么不知道,不是你安排的府邸吗?怎会被打进牢狱了呢?”常飞鸾疑惑的问道。
常行看了看疑惑的两人,面色有些难看,“大长老说他们居心叵测,阻止先生您恢复伤势,便......这般了!”
常飞鸾愕然,问道,“那几位公子可曾到伤害,你赶紧去将他们带来见本座,既然他们知道那宝药的属性,说不定能救治我的伤势呢?”
“我本来也是这般想的,打算明日让几位公子前来一看究竟,却不曾想,大长老得知了消息,便将他们打进牢狱了,说他们极有可能是妖物。”常行说道。
牢狱之中,冥阴随意的坐在干草之上假寐,对于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
这里虽然是牢狱,却也是十分安静,其中并未有太多的犯人,牢房的墙壁之上布满了青苔。
天阳那边倚靠在墙上,静静的看着周围阴暗的环境,也是满不在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衣衫会被青苔蹭脏了。
虽然他们三人都是故意进来的,可那种叮咬感却是真真实实的,让夏紫羽有些不自在。
夏紫羽盘坐在草面上,心中默默的计算着时间,对于这牢狱之中的环境也没有抱怨什么,既然想要引蛇出洞,自然是要进来走一遭看,算算时间,现在也差不多了。
夏紫羽起身眸光看向牢房之外,脚步声由远而近,且来的人还不少。
果然,数息之后,几道身影便出现在他们的牢房门外。
红面老者周恒带着几名弟子前来,眼中杀意盎然,显然是来者不善,其中先前被轰飞出去的青年也在其中,一张面孔狰狞无比,瞳孔之中怨毒嗜血。
夏紫羽淡然的看着几人,走到牢房门口,看向周恒道,“老先生这是查清楚了我们的身份,要将我们放出去了?”
“阶下之囚,还妄想着出去?我看你们脑子是不是都有病啊,之前你们算计我,现在我会加倍还给你们,让你知道什么叫绝望!”青年低吼道,面孔扭曲在一起。
夏紫羽瞥了一眼面目狰狞的青年,嗤笑道,“算计你,你有什么好值得我去算计的,你受伤完全就是你自作自受罢了,早先就提醒过你们,不要碰我。”
说罢,夏紫羽望着周恒,笑了笑,“老先生,我们三人是否可以出去了?”
“想出去啊,可以了。”周恒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周恒的指尖弹射出一抹光芒落在那门锁之上,咔嚓一声,门锁断裂开来。
夏紫羽看了看那断裂的牢门大锁,嗤笑道,“看来此番老先生并不是来放行的,而是来送行的,不如说说为什么”
被夏紫羽一语道破的周恒也没有怒,只是不屑一笑,“既然明白,那就请你们上路吧,要怪就怪你们多管闲事!”
周恒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双手法力涌动,光芒四射,“你们为什么要告诉常行,那鬼兰乃是至毒之物,他本来该死在山脉之中,或者带回鬼兰,杀死常飞鸾的,因为你们多管闲事,害的老夫的谋划落空,你说你们该不该死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夏紫羽淡然道,“既然你说了,那么你们可以去死了!”
话音方落,夏紫羽的身形已经出现在牢房之外,几道微不可查的剑芒掠过几名弟子的脖颈。
噗通声响起。
过了半响,周恒与那名青年才缓缓转头望着自己的神身旁,潮湿的地面之上鲜血流淌,那几名倒地的弟子瞳孔瞪的老大,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周很身旁的那名青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手持长剑直刺夏紫羽的心脏,惊吼阵阵,“去死!去死!”
夏紫羽一指点出,抵在剑尖之上,呢喃道,“怎么就是不听劝告呢?”
咔嚓!
刺耳的声音响起,那青年手中的长剑应声爆碎开来,随后便是整条臂膀化作了血雾,爆散在空气之中。
“啊......”
哀嚎阵阵,响彻在整座牢狱之中,被关押在牢狱之中的囚犯托着重重的铁锁链靠近在走道旁边观看这一幕。
周恒被嚎叫声惊醒,额头之上细密的冷汗如下雨一般冒了出来,面孔之上苍白无比,身躯不停的发颤。
天阳与冥阴在他眼中如鬼魅,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夏紫羽的身后,望着那哀嚎的青年,冥阴淡漠的开口道,“吵死了!”
砰!
那名青年的头颅如是西瓜一般爆碎开来,血液溅洒在周恒的衣衫上,迸射在周恒的脸上。
温热的血液让周恒身躯一个激灵,望着夏紫羽他们三人,惊恐大叫,“你们.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夏紫羽轻笑道,“普通人而已,大长老,难道你不该告诉我们,你是什么人吗?”
“你...你...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还要问我是什么人?”周恒颤声道,不断的后退,直到退无可退,他的身后已是墙壁。
夏紫羽闻言冷笑道,“我不知道你谋划的是什么,但你自己应该清楚,亦或者你背后之人?”
“我凭什么告诉你,你有本事杀了我,杀了我,你们也走不出荒芜城!”周恒鼓起勇气,色厉内茬的吼道。
“杀了你也走不出荒芜城?你是有多天真?”夏紫羽冷笑。
一缕紫金光芒激射进周恒的身躯,夏紫羽冷漠的开口道,“你可以不说,这缕气息会让你尝到什么叫生不如死,它会将你五脏六腑都搅碎,直到破体而出!”
周恒稳定了一下心神,大吼道,“做梦,黄毛小子也妄想杀我,去死吧!”
周恒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是上五境的强者,眼前这几人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身躯之上,光芒乍现,法力奔腾,一掌拍击向夏紫羽而去。
夏紫羽微微摇头道,“要是之前你能反应过来,也许还有一点机会,可现在,已经晚了。”
话音落下,周恒的手掌停在夏紫羽的额头之上,面孔扭曲,噗通一声倒在地面之上,在血泊之中翻腾,痛苦的惊吼道,“混蛋,你对我做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缕剑气而已。”夏紫羽淡漠的蹲下身来,俯瞰着周恒,“现在呢,说还是不说?”
等了几息的时间,夏紫羽起身就朝着牢狱出口走去,留下周恒一个人独自在血泊之中翻滚。
“我说!我说!是......”周通大吼道。
夏紫羽闻言转身,却只看见爆碎开来的血雾,周恒尸骨无存。
夏紫羽眸光微动,冷笑道,“看来,来头不小啊,神魂禁制,恐怕连周恒自己都不知道吧。”
夏紫羽看了一眼,便没有再做停留,走出了牢狱,望着漫天星光,呢喃道,“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夏紫羽转头看向城中某处阁楼,对着远处的阁楼点了点头,城中一处阁楼屋脊之上,一道身影大口的喘着气,几个弹跳间便离开了屋顶。
跑去跟主子报信了,自己的行踪被轻而易举的察觉,表明那几个少年非凡,再继续跟下去,极有可能丢了小命,还是先回去告诉主子的好。
天阳笑道,“不曾想,一座狭小的城池,竟然生的这等趣事。”
夏紫羽不以为意,随口道,“再多趣事我也懒得搭理,我只想看看能不能找出关于崖底的线索,只要别像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别来算计我,不管他们怎么闹,我都懒得管。”
夏紫羽跟天阳与冥阴三人一起回到了府邸之中,夏紫羽望着天边渐渐浓重的乌云,显然是山雨欲来。
院子之中已经起风了。
夏紫羽一个人坐在那颗桃树之下,望着那上面正在绽放的花朵,在逐渐的昏暗的星光之下是那么耀眼,就像是一个新生的婴儿。
天阳也不知道在花圃之中鼓捣些什么,好半天才从花圃之中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勺子。
他望着冥阴笑道,“来点花露煮的茶水?”
冥阴冷冷的白了他一眼,“无聊!”
天阳不乐意了,走了过去,望着冥阴正色的开口道,“我是你哥,能不能尊重点,态度好点,当心我揍你啊?”
“切,谁揍谁还不一定呢?”冥阴继续白眼。
夏紫羽转头看了看两人,无奈的摇头,习惯了。
夏紫羽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总觉的这座城池有些怪异,厚重肃穆的同时又充满了一股煞气。
突然,他看到天阳将取来的花露给洒在了地面之上,疑惑道,“叔,你采了两个时辰,就这么洒了?”
天阳气急败坏的开口道,“之前没有查看这座城池的气息,现在才知道,还好没有喝进肚子里,否则我估计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夏紫羽望着地面之上的花露,眸光微凝,“煞气!”
冥阴撇嘴道,“这城池明显就是给人做了手脚了,夜晚,这里充斥着淡淡的煞气,让这里的一切都被缓慢的侵蚀,就连空气也不例外。”
“这样的水,别说是凡人了,就算是修士长久如此下去,日积月累,煞气就会侵蚀他们,让其变得残暴嗜杀。”
“我想进来城池之中,定然是怪事连连,经常有修士莫名暴毙,那城主又抱恙,所以都没人知道怎么回事,长此以往,城中修士必定人心惶惶。”
夏紫羽皱眉,“原来我的感觉没有出错。”
天阳望着夏紫羽道,“要不要管管,我连茶都煮不了!”
夏紫羽看了他一眼,“不提这城池之中各方的恩怨,我现在连在背后布局的人都不知道在哪里呢,是帮人还是害人啊?”
天阳调侃道,“冥阴,少主不帮忙,你呢?要不要来个热血上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滚,我没有刀!”冥阴没好气的说道,一脚就踹向天阳,被天阳一扭身躲开了。
夏紫羽看了看,一笑置之。
开始坐在宅院之中打坐假寐。
天阳坐在台阶上,抬头看了一眼逐渐覆盖城池上空的乌云,“小主,要下雨了!”
夏紫羽置之不理,他的耳边风声呼呼,三月的雨,如约而至的落在了夏紫羽的肩头。
渐渐的,滴滴答答,屋檐上开始积水滴落在房檐下,城池中,天地间。
一眼望去,漫天烟雨在夜幕之中升起。
夏紫羽任由那雨水落在自己的身上,逐渐的,他仿佛与雨水融为一体,与天地融为一体。
让他沉迷。
他仿佛是在大海之中遨游,又仿佛在天地间御空,感受不断变化,身躯在雨夜之中散发出点点紫金光芒,似虚是实。
天阳为了躲雨,将椅子挪动在房檐之下,虽然是一场春风春雨,却让人宛若冬雨,有点点寒意。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夏紫羽那虚幻的身影之上,呢喃出声,“雨,乃是万物之始,天地交泰,阴阳相合,包罗万象,无所不在。”
夏紫羽闻之意动,身躯之上一道道莹莹光芒的虚影浮现出现,不断在雨幕之中聚散离合。
“神魂么?似乎与之前的不一样?”夏紫羽心中暗道。
夏紫羽思量了一番,想不出一个所以然,那道虚影能存在的时间也越来越久,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他才缓缓醒转过来。
天地间,烟雨依旧,春街小雨,不外如是。
随着逐渐天明,空气之中的煞气似乎也被雨水冲刷掉了。
夏紫羽起身,这是才发现,其实他的衣衫根本就没有被雨水淋湿,衣衫在雨幕之中飘扬。
玄墨烟雨,衬托那张如梦似幻的面庞。
天阳隐约间,仿佛看见了曾经他们追随的那位。
夏紫羽走进屋檐之下,望着天阳笑了笑,随后看向冥阴,似乎已经睡着了,还未醒来。
片刻之后,依稀听到府邸外边的巷弄,传来了孩童追逐打闹的嬉笑声,接着,他又听到了又夫人的笑骂声,催促自家孩子赶紧回家,莫要被雨淋湿,受了寒。
夏紫羽静静的坐在摇椅之上,看着这场不知道何时才能停止的三月烟雨,对于外面都无动于衷。
直到,外面响起了一串串沉闷的咳嗽声,似老翁,似将死之人。
夏紫羽起身,越过雨幕,走到府邸的大门,打开门后,却是空无一物,这一刻,他似乎看见在城池的北方,那里下的不是雨,而是瓢泼大雨般的血水,将天地都侵染的通红。
眨眼之后,便有恢复了原样,除了巷弄间的水气弥漫,并未有其他异样。
至于之前那道就在门前的咳嗽声,也并未看见丝毫人影。
夏紫羽转身就要走进府邸,陡然,他感觉脚底有些硌脚,他将自己的脚底挪开,只见一块黑乎乎的石子出现在眼中。
他微微有些好奇,他记得这处府邸周围不曾有这样的石子啊,便是普通的石子也是极为罕见。
夏紫羽将其捡起后便走进了府邸中,将大门关上了。
他坐在椅子之上看着手中的石子,一时间也没有察觉出丝毫的异样,天阳撇了一眼,就没了兴致。
咚咚咚!
府邸的大门传来了一道道急促的敲门声。
夏紫羽正要起身,随后又坐了下来,就在他起身的瞬间,敲门声戛然而止。
神念之中空无一物。
咚咚咚!
夏紫羽的神念之中出现了一道虚幻的人影,看不清面庞。
他嘴角微扬,府邸大门轰然打开了。
可,入眼之际,并未有那道身影,神念之中也不见了。
接二连三,三番两次,夏紫羽般干脆不闻不问了,开始观察手中的石子。
天逐渐大亮,烟雨还在继续,连绵细雨有逐渐增大的趋势。
府邸大门又传来了声音,手指挠门,渗人可怖。
夏紫羽叹声道,“真烦人!”
手中的石子就准备轰杀了出去,指尖熠熠生辉,如是一轮骄阳撕破了天空的乌云。
冥阴突然开口道,“赶紧收起来,以后说不定你能用的着。”
夏紫羽回头看了一眼闭眼的冥阴,将石子收了起来,心念一动,府邸的大门轰然打开。
夏紫羽的身形如剑一般激射出去,一道虚幻的身影被神光刺破。
他立身站在府邸大门前,冷笑道,“装神弄鬼!”
天阳与冥阴同时出现在他的身后,拾起地面之上的另外两枚漆黑石子,天阳望着夏紫羽道,“小主,看来是有人前来找不痛快了!”
夏紫羽没有理会,径直走进了雨幕之中,本来空无一人的小巷,却又窃窃私语声,四处飘荡。
夏紫羽微微挥手,耳边的声音尽皆消散。
“看来有的人等不及了,会是谁呢?”夏紫羽嘴角轻扬。
神念瞬息间覆盖了整座城池,“找到你了!”
三人的身形消失在雨幕之中,出现在城池北边的山崖上,一眼望去,发现在山崖边上站着一老一少两人。
皆是灰衣朦胧,少年咧嘴对着夏紫羽无声的笑着。
似乎在说。
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