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神念轮回中。
书房内,夏紫羽的本体眼眸微闭,正襟危坐,周身紫金神光如炽阳一般绽放。
司月杉曾试图靠近过,看是刚一临近,她就被一股强悍至极的气机锁定。
心神惊骇的她,只得嘟囔着着返回座位之上。
她属实是想不通,眼前这个尚且只有十七岁的少年,竟然是她后半生的道侣。
这特么,重点是这家伙,身边的女子还真不少。
自己还要送上门来。
觉着有些生无可恋的她,就气鼓鼓的坐在座位上,恨恨的咬着雪梨,发泄自己心中的不忿。
自家老师都给自己找了一个什么差事。
————
南冥神洲。
大墓之中。
幻云纾与道衍两人还在感悟那神山之上的棺椁之道。
幻云纾修炼,道衍瞥了一眼,眼神打量着幻云纾的身段,嗤笑道,“倒是好俊俏的小娘子,只可惜,老道老喽,没那福分。”
说罢,不以为意的修炼了起来。
他年岁比起幻云纾来说,不知大了多少,而且本就是脸皮极厚之人,他不会与幻云纾生气。
就算是幻云纾之前说他不要脸皮,也仅仅是一笑置之。
几天过去,他也没有打断幻云纾,无耻是无耻了些,可这么些年来,他可知道在这大陆的上方,还有些他惹不起的存在。
眼前女子可谓是绝美,看气质就知晓不是好相与者,若是一个惹怒了幻云纾,到时候天大地大,怕是没有自己的藏身之所。
当年,他道衍不过是教训了淮洲刘氏的一个弟子,竟是被追杀了上千年,就是现在,他都不敢再踏入淮洲一步。
圣地氏族,惹不起。
道衍苦笑了一会儿,转头望向那具晶莹的棺椁,“不知道这是什么时代的人物,那上面布下的阵法禁制为何种?”
当今大陆,圣人不出,他也是知晓的,他本就是皇尊境的强者我,奈何是散修,只得是自己一步一步往上爬。
这段时间,他领悟的,看过的征阵法禁制太多,但如他自身所想,万变不离其宗,观悟如此之多的阵法,禁制,以及其上的大道,他都只是在取其精要,观其核心而已。
他的道已经定型了,一入皇境,并已经修出了自己的大道,如今就是看见再厉害的道,也只能是取长补短而已。
他的阵法修为,如今更是突飞猛进,至于本身的修为倒是进步不大,但是阵法大道之上,甚至已经触摸到突破的门槛了。
但他始终是觉得差了些什么,所以不敢懈怠。
若是能在这处大墓之中突破圣人境,那么他出去之后,也不用担心刘氏氏族的人继续追杀他了。
想想千年前,自己也是一方天级势力的弟子,可是遇到了那该死的刘氏弟子。
天级势力,虽为天级,可其中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固然他诚心道歉,可那刘氏,依旧没能放过他,更是将他所在的宗门毁于一旦。
宗门为了保全他,全部牺牲,只是为了换他道衍能活下去。
仅此而已。
他不是没想过复仇,可自己的资质在宗门与刘氏的那一场大战之中,尽数被毁。
完全成为了一个废人。
好在他另辟蹊径,改头换面,成为了一方阵法师。
早已经在大陆上绝迹了的阵法师。
凭借着这一层身份,躲过了一次次的刘氏的追杀。
修炼千年,重回皇尊境的他,依旧不敢去直面当初的心魔。
幸亏如今天地秩序重建,让他有了得以喘息的机会。
圣人之上不出世,给了他很大的机会。
他甚至是听闻,在荒洲的天骄大会之上,出现了一尊天地之皇。
说他道衍没有野望,那纯粹就是扯淡的,宗门的仇恨,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哪怕已过千年,他睡觉的时候,还是能被吓个半死。
无数冤魂啊,那是成千上万的冤魂,都是因为他,才被杀死的。
如今,他观悟禁制、阵法,等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去见见那尊天地之皇。
听说乃是秦族的少主,与淮洲三族不对付,就算是见上一面的机会渺茫,他也要去试一试。
只要能突破圣人境,自己就有可能得到承认。
那时候,他就有资格去与刘氏叫板,甚至是有朝一日,能踏上刘氏的土地,为当初自己的师尊、师伯乃至是自己的师兄弟们报仇。
让他们能在九幽之下得以安息。
观悟禁制阵法的他,双手不断的凝聚印记,手中绽放出朦胧的光辉,而在这朦胧的光辉之中,却是有一道道阵纹,这些阵纹看似毫无章法,更是不成禁制阵法,道衍仿佛是随手为之。
不过若是有精通的人看见,或者是经历过幻境的夏紫羽观之,定然会发现,道衍此番作为......竟然是在创造阵法禁制。
道衍作为一个专修阵法禁制的人,所知晓的大阵何止万千,但如今,他却要主动创造出属于自己的阵法之道。
道衍很清楚,一切传承终归是传承,不是自己的道,唯有自己的大道才是唯一。
不论是神通术法,还是阵法皆是一样,只有自己的东西,才是自己的,别人流传下来的,那始终不是自己的。
每一位修道者,在大道之上走到酒绝巅的存在,谁人不是自己手中的创造出神通术法,绝独一无二,举世无双。
他人,终归是他人的,便是道法传承,也未必就如自己所创造出的神通道法得心应手。
最重要的是,道衍之前被幻云纾一剑斩破大阵的举动惊醒,他之前的阵法禁制,都是他自一处处秘境之中得来的,自然也有着破解之法。
他虽然不知道一个准皇境的小丫头如何破开他的大阵的,但是真有敌人如这女子一般,岂能有他的活路?
一个修炼阵法的人,阵法禁制瞬息被破开,他还有什么其他的手段可以杀人?
比起法力、神通术法,他又岂能与大陆之上那些圣地氏族相比较?
道衍早已经心有所感,在被幻云纾一剑劈开大阵之后,随后又见到了大墓之中一处处新鲜的阵法禁制,自那之后,自创阵法禁制的念头便在心中冉冉升起。
心中有野望,不仅仅是复仇,想要创造下一个独一无二的阵法,如万古之前的那些绝世阵法大帝,即便是破空离去,后世之人,依旧不可破之,哪怕是那些圣地氏族,也别想破开他留下的阵法。
可惜,学阵好学,创造阵法的难度却不压与开创一门道法。
足足半月的时间,夏紫羽从西火灵洲北边走到了京城,道衍的阵法依旧只是一个轮廓而已,他观悟了许久,连阵法禁制的影子都不曾浮现。
道衍收回了眸光,忽的,他伸手一指,点落在那棺椁的禁制阵法之上。
“这道圣人禁制,若是能触及一点,应该是不会触动什么的吧?”道衍露出笑容,有些自信,他已经有了一些经验,不是第一次如此了。
之前一路走到深处,他都是如此,这样既不会扰动禁制阵法,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一点光辉落在晶莹棺椁的阵法禁制,刹那,禁制阵法轰鸣一声,无数神光冲霄而起,整座大墓都轻轻颤动。
这动静,将正在修炼的幻云纾也惊醒了过来,清冷的眸子望这道衍,寒声道,“老道士,你搞什么鬼!”
幻云纾有些恼怒,怒目而视。
道衍连忙转头,赔笑道,“无妨,老道就是感悟一番罢了,只有些许震荡,不会触动阵法禁制的威能!”
就在他说话之间,道衍仿佛看见了幻云纾的神情呆滞,尤其是那双清冷的眸子,竟然是生出了丝丝恐惧,仿佛是活见鬼般,事实上,便是遇见了真正的鬼魂,幻云纾也不会这般失态,
道衍有些茫然疑惑的转头,顺者幻云纾的目光望去,目光落在那晶莹棺椁之中。
骤然,他脸上的血色瞬息间便消弭干净,道衍望着那棺椁之中,微微张嘴,豆粒大的冷汗自额头上渗出。
不一会儿,便是汗如雨下,心中撕心裂肺般的嘶吼道:真他娘活见鬼?
只见那晶莹透明棺椁内,那棺椁之中的老者满是褶皱的面庞之上,紧闭的眼眸,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一丝缝隙,随后,眼眸缝隙之中越来越大,绽放出晶莹神芒,如两道利剑破开混沌已久的黑暗般。
这位已经下葬,毫无生机,不知道是什么时代的圣人。
活了!
这处位于南冥神洲的大墓之中,竟然葬着一尊......
活着的圣人!
死去的圣人睁眼,有什么比这还要可怖的。
强者言,何等不可思议。
蝼蚁言,圣人一怒,万里河山染血,岂是他们两个圣人之下的蚂蚁能抗衡的。
一瞬间,有万千念头在道衍心中浮现。
倒是幻云纾,心境缓缓平复了下来。
一位隐藏已久的圣人,或者说是还未死去的圣人,突然有醒来,看见有人正在挖掘自己的坟墓,还触动了自己布下的阵法禁制,更何况,他们触碰的可不仅仅是那尊圣人,而是在场多数的棺木。
便是凡人,得知自己的祖辈坟墓被挖,都要怒不可遏,更何况是一位圣人强者?
道衍在这一刻,感觉自己都要死透了,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到自己触碰那晶莹棺椁的前一刻,将自己的手指给斩断了。
让你他娘的欠,这下子好了,试探一下,结果把一位圣人给试探的活了过来。
圣人活了,现在死的恐怕就是他们了。
他道衍可不想死。
大仇未报,怎么能死。
幻云纾刚开始也有一种惶恐,那种预感成真的惶恐,如果可以,她宁愿之前自己根本就没有过这种臆想,便不会在此刻成真。
晶莹透明棺椁中的老者睁开双眸,眼神打量着两人,眼珠在转动,瞳孔的深处倒映着幻云纾与道衍的身影。
可以看到那双苍老的眸子之中,此刻看似沉寂与死海,却仿佛蕴含着怒海波涛。
但那其中的老者不曾动,他只是静静的望着,目光所及,道衍却是丝毫不敢动作。
幻云纾在思量着如何破局,虽然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但依旧觉得有些不保险,所以她也没有动作。
近乎一刻钟的时间,这是道衍最煎熬的一段时间。
那老者眼中的怒意缓缓消散,他望着两人,也不曾说话,不曾有什么其他的举动。
“丫头,这......”道衍慌不择言。
“你先离开,我盯着他!”幻云纾淡漠的说道。
道衍一怔,他余光落在那棺椁老者的眼眸之上,在满是恐惧的心绪下,微微试探性的挪动这脚步。
一步,那棺椁老者的眼眸也随之而动,落在道衍的脚步下。
道衍不敢动了,他试探出声道,“前辈,小辈只是来此感悟一番阵法禁制,绝非是来做挖坟掘墓的损阴德之事。”
他说着,棺椁老者的依旧在棺中,眼眸从道衍的脚步下移动到道衍的身上。
没有回应,只有一双眸子微动,却让道衍头皮瞬息炸裂。
骤然,他一咬牙,直接化作长虹掠出了神山,御空而行。
他此刻恨不得动用全力,脚下更是有大阵浮现,仅仅是数息时间,便出现在大墓的外围,拍着胸脯望向那神山之上的棺椁,心道:好险。
而在他的眸光之中,幻云纾却是神色平淡。
眸光淡然,或许更像是有所预料般。
道衍呆住了,他望着幻云纾的身影,眼中有着极尽的不可置信。
那可是一位圣人,那威势,在圣人境之中,可怕还不是一位弱者。
一个已经大葬在棺椁之中的圣人,如今活了过来,这小丫头就是这等姿态?
如视无物?
道衍望着幻云纾,最后,他满是苦涩的转身。
幻云纾还在那里,他倒是先溜之大吉了,难怪自己的心境一直不得突破。
一念之间,他想了许多,心弦也不知为何就放松了下来。
此间之事恐怕有所隐秘,若是那棺椁之中的圣人想要杀他们,早就动手镇杀他们两人了,为何会只在棺椁之中动着双眸。
一番考量,他选择折返回去,在临近神山之际,道衍依旧咬咬牙,犹豫不前,尽管他此刻心弦松了下来,但还是有些难以避免的恐惧。
————
另外一边,书房内,夏紫羽依旧处于神念轮回之中。
京都街道上,一个少年,一个青年。
夏紫羽思量了一番,看向他,“若是有皇家的人插手此事了呢?”
司徒长风顿住了,将送到嘴边的面缓缓放回碗里,拿起酒碗喝了一口,这才看向夏紫羽开口,“若是皇家的人插手了,你会怎样?”
“杀!”夏紫羽冷冷的回答道。
一个字,便是令得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要凝固了一般。
司徒长风笑了,眼神之中带着丝丝震颤,随后微微摇头道,“这是你的行事作风,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人既然敢对你出手,就代表他们有绝对的把握。”
“或许以前皇家的势力对于你来说不算什么,但现在就无异于庞然大物。”
“且,其中还有修士,若是这背后当真有外面那些宗门的影子,你又该怎么办?”
夏紫羽神情依旧没有半分变化,也没有去选择回道这些问题,反而问道,“你会对我出手吗?”
“不会!”很坚定的两个字,没有丝毫的犹豫。
“那便够了,至于是何人想杀我,背后又是谁在暗中相助,我自然会查个水落石出!”夏紫羽开口道,“既然他们想要杀我,那我就让他们来杀,只是这能不能杀掉我,就要看他们的本事了!”
司徒长风望着他问道,“你想要正面交锋?”
“不然呢?我讨厌躲躲藏藏,我就在明处,想要杀我,他们只管出手,我一一接着便是。”夏紫羽淡然的开口道。
司徒长风莞尔,没有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
“这两年你倒是长高了不少,身上的气势也更加迫人了。”司徒长风比划着说道。
“两年,倒是过的挺快的,一晃驻守边疆已经两年了,回来时,却只见一座空宅。”夏紫羽感叹道。
司徒长风闻言愣了一下,拍了拍夏紫羽的肩膀,“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夏紫羽闻言看了看司徒长风,起身道,“屋子里坐吧,有些事与你说!”
他突然想着,既然这位太子在,也许能牵扯出一些东西来,司徒长风手中有一些权力,让他去查查看。
两人并肩走进大堂,夏紫羽坐在主位之上,望着外面院落,轻声道,“昨晚,我就是在这里杀了不少人,最后一尊修士自爆了!”
司徒长风闻言,望着外面的院落,打了一个寒颤,他可是听说司命说了昨晚的场景,他是真不知道夏紫羽的到底拥有着怎样的实力,才能将那些杀手都杀光的。
昨晚夏王府之中的尸体一共有两百七十八具,每一具尸体都近乎是一剑毙命,没有丝毫的留情。
这种铁血杀伐,就算是边境战场也有所不及吧。
这个十八岁都未满的少年身上竟有着如此杀伐果断的心,令他心中发颤,他心中一直想要拉拢珞惊羽,但珞惊羽却一直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态度。
以前因为夏家的存在,他不敢有丝毫的歹心,本来以为夏家离开以后,孤身一人的夏紫羽铁定是他的囊中之物,如是不从,就除掉。
可,现实直接给了他一顿毒打。
那可是两百多条人命啊,就被夏紫羽皆斩于剑下,连眼睛仿佛都没有眨一下。
他连忙将自己的小心思收了起来,赶来见见这位亲王,就算不能为自己所用,也绝对不能疏远。
司徒长风面色变幻,讪笑道,“那些人也正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珞王府袭杀你!”
“索性你没有什么大碍,不然我可是要伤心死!”
夏紫羽没有在意司徒长风的‘情深意切’,继而开口道,“就在两个时辰之前,我与你父王,在岷山之巅遭受到江湖杀手袭杀,最后死去那人提到了一个姓氏。”
“什么姓氏?”司徒长风面色骤变,望着夏紫羽焦急的问道。
“萧!”夏紫羽吐字如惊雷。
司徒长风眉头紧皱,开口道,“萧,你是想说朝堂之上的人?”
夏紫羽颔首,笑了起来,“不错,一个能调动枭箭的萧姓,你说有趣不?”
司徒长风心中发毛,他可是很少见到夏紫羽露出笑容,平常都是一副冷冰冷冰的模样,让人不敢靠近。
那少年的笑容尽管看起来让人感觉充满了阳光,但是在这寒风凛凛的季节,却是显得更加让人心中发寒,背脊发凉。
他还清楚的记得上一次夏紫羽露出笑容,直接将一位大臣的子嗣四肢都打断了,至今还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
按照夏紫羽的话来说就是,“管杀不管埋!”
司徒长风心中有种预感,这皇都怕是要掀起一场波澜了,这位主,最好不要惹,不然有没有命活都是一回事。
夏紫羽的笑意,就表示着有人要倒霉了,只要不是自己就行了,好在自己与这位主没有什么恩怨。
司徒长风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感觉有些压抑,望着珞惊羽道,“你是想要揪出那人?”
夏紫羽那修长的手指敲击在桌面之上,“当然要将之揪出来,这只鬼不除不安生,我需要你的帮忙。”
“事成之后,我可以为你做一件事情,只要不是杀无辜之人,屠戮百姓,忤逆谋反,即可!”
司徒长风闻言,微微摇头,“事情我帮你查一下,我没什么要你做的,你就当欠我一个人情就行!”
“可以!”夏紫羽颔首。
“我去,你是不是不知道你夏亲王的人情有多难得啊?”司徒长风嚎叫了一声,之后他便开口道,“朝堂之上能调动枭箭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如今排除你与父王,那么就只剩下两个了。”
司徒长风分析了一下,逐渐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望着夏紫羽道,“我突然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事情!”
夏紫羽点头示意他直说,他也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这剩下能调动枭箭的人,一方是大将军韩萧子,而另外一人则是国师陆铭!”司徒长风缓缓道。
“然后呢?”
这些他都知道,不用司徒长风来提醒。
“这国师手中就有两大萧家家族在朝为官,不仅如此,这国师手下,还有皇都另外两大家族,这些人都是国师的学生,相互之间皆是联络有亲,一损俱损,一荣皆荣,扶持遮饰,相互照应!”司徒长风郑重的说道。
夏紫羽敲击着桌面,暗自思量,这些事情他倒是没有细细的去琢磨,如今自司徒长风口中说出来,珞惊羽越发觉得这朝堂的水深了。
官官相护,一尊权倾朝野的存在,护佑着下方的那些学生,恰还相互之间往来连亲,倒是极为有趣。
那么那个萧姓,是否就是国师手下的萧家呢?
“你且先去查查枭箭的账目,顺便将国师手中掌控的势力资料给我,我需要去查探一番,如真是你猜想的那般,那么.......我就将他们都给除了!”夏紫羽冷冷的说道。
望着夏紫羽起身,司徒长风心中一惊,暗道,“这家伙,不会是要直接杀进国师府吧?”
夏紫羽看着司徒长风震惊的神情,开口道,“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就是去......拜访,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你怕是不知道国师对你有多恨之入骨,你这去拜访,不得闹得满城风雨?”
这些话司徒长风只能在心中说说了,至于夏紫羽想要如何做便不是他所能干预的了。
风雪在天空飞舞,宛若杨絮洒落人间。
夏紫羽站在一处府邸之前,望着那低调而庄严的大门,看似没有丝毫奢华,可那大门之上的牌匾就已经是价值连城。
“国师府,就是不知道见到我之后,国师会不会惊讶!”
有些事情,需要去看看,才知真相。
有些杀局,需要亲身临,方知破绽。
冬雨还是冬雪。
夜幕缓缓降临,一袭玄墨披风走在长街上。
穿过主街道,走过数条小巷。
入眼,人影已是稀疏,街上挂着灯笼,照亮这前行者的道路。
形单影只,双手拢在衣袖中,缓缓前行,在微弱光芒之下的影子拉的老长。
在那道身影的前方,仿佛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道路。
“路虽远,却有光,行之必达;事虽难,同行者,做之必成,漫漫长路,必见曙光!”少年轻声言语。
少年走了三步顿住脚步,叹声道,“若此行不归?呵,那便一去不归吧!”
一步,两步,三步......
少年的脚步不曾停下,只闻声道,“何不出来一见呢?都已经来了不是么?”
过了半响,少年才微微一怔,摇头苦笑道。
“哎,还是不见了吧,你且去,从街头道街,递剑时,动静小一点儿,这里是皇城。”
少年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与人言语,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而少年自己也停下了脚步,在他三丈开外,微弱光芒之下,利刃锋芒现。
“你来了!”少年轻声道。
抬眼看向前方那看不清面容的身影,一袭黑甲,一柄寒光簌簌的长剑,修罗面具面上戴。
“此行,为杀你!”听不出男女的声音自那面具之下缓缓传出,如刀剑相撞般的铿锵声响彻在长街小巷之中。
少年微微摇头,继续向前,速度越来越快。
三丈,转瞬即逝。
等到那修罗面具转头,少年已经落在她的身旁,“你杀不得我,你一直都不曾杀我,何况来哉?”
咔嚓!
伴随轻微的声音响起,修罗面具裂成两块,掉落在地面之上,露出一张惊艳众生的面庞。
三千青丝在寒风中飞扬,眸光之中没有丝毫的波澜,转身注视着少年远去的身影,“夏紫羽,你混蛋,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
少年微微顿了一下脚步,微微吐声,“是么?那,对不起?何必呢?”
话音落下,少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长街上,唯有那被灯光拉的长长的影子倒影在地面之上。
黑甲身影,拾起地面上的修罗面具,眼间一行清泪落下,“这明明是你送我的,如今你却将它斩了,真要如此绝情么?”
黑甲转身看向微末灯光之下的长街,漫步前行,“这一次,我陪你,哪怕你之后会赶我走!”
少年终于走出了长街小巷,前方一片通明,身后的雪地鲜血点点,玄墨长袍上血迹斑斑。
少年仰头望着黑夜,那飘落的雪花,眼神有些迷离,微微摇晃着身躯继续前行。
他见到了国师,可结果呢?
两人舌枪唇剑交锋半日,却依旧没有找到他想要的结果。
他的脑海之中依稀响起国师陆铭的话语,“我们不过是棋子,是玩物,也许整个王朝都不过是掌中物而已。”
夏紫羽心中并不平静,他没有找到自己的答案,国师也没有找到自己的答案。
整座王朝都被一场云波诡谲笼罩找其中。
被暗杀不仅仅是他自己,在这一场局中,他们都只能像猎物一般,苟延残喘。
“玩物?猎物?”少年呢喃。
回应他的只有晚间的寒风而已,少年离开了,既然这世道不给他答案,那么他便自己去讨。
他身后的长街中,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面之上,黑甲身影渐渐走了出来,却早已不见少年的身影。
夏紫羽走在前,黑甲走在后,她终于是赶上了。
回到府邸,夏紫羽停住了脚步,望着自家府邸等待的两道身影,一道身影身穿暗红官袍,而另一道身影则是司徒长风。
两人看见夏紫羽的模样,吓了一跳。
司徒长风连忙上前扶住珞惊羽,“你怎么又是这般回来?那些人又来了吗?”
话音急促,扶着夏紫羽走向府邸,他的余光落在黑甲身上,走到府邸之时,他才开口问道,“王爷,这个女人......”
夏紫羽无奈摇头,“让她进来吧!”
夏紫羽回到府邸之后,去换了一袭崭新的衣衫,才拿着一件白色长衫走进大堂,望着那黑甲道,“去换身衣服吧,修罗甲,你想吓死城中百姓?”
黑甲接过衣衫离去,珞惊羽这才望着司徒长风与那名威严的官袍中年开口道,“没想到国师竟然会来此。”
国师陆铭,一双浓眉大眼眸子精光湛湛,望着诸位之上的夏紫羽冷哼道,“夏紫羽,我真的恨不得你已经死了!”
夏紫羽不以为然,开口道,“国师来此不会就是为了诅咒我两句话吧?”
司徒长风结果话茬道,“王爷,我们此番前来都是为了一件事,枭箭有眉目了。”
夏紫羽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转头望着两人,“是谁?”
“萧瑾!”陆铭与司徒长风异口同声的说道。
夏紫羽闻言,眸光微震,瞳孔之中露出一抹痛苦的神色,“那他出手了吗?”
司徒长风自然知道夏紫羽口中的那人是谁,并不是萧瑾,而是其子,一个数年前羁傲不逊的读书人,仗剑走江湖的小书生萧墨书。
陆铭微微摇头道,“数年前,萧墨书回来之后,便已经闭门不出,至于出手与否我们不好判断,但可以确定,我那学生出手了!”
说不出的悲凉,自己的学生要杀自己,唯有悲哀。
夏紫羽望着陆铭道,“我若是杀他,国师是否会阻拦?”
陆铭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是欲言而止,沉默了下来。
“我与你去!”一道宛若黄鹂般婉转的女声在大堂外响起。
几人闻声望去,一袭白衣的女子走进了昏暗的大堂,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
魔鬼般惹火的身材,在白衣的衬托之下展现的淋漓尽致,她对着夏紫羽微微一笑,“公子,可否?”
夏紫淡然的望了一眼,“你去作甚,修罗甲已卸,便好生呆着!”
司徒长风一双眸子在那女子身上游走,惊叹道,“王爷,你从哪里捡来的?”
女子冷冷的瞪了一眼司徒长风,几个字从牙齿缝里蹦出来,“太子爷你去捡个试试!”
话音落下,大堂的气氛都冷了几分,司徒长风直打寒颤,紧了紧自己的脖颈,女子的眼神如剑锋般落在他的身上,森寒可怖。
陆铭望着女子道,“修士进入天风,你可曾有通关文牒?”
女子回眸一笑,“国师莫不是傻了,如今的天风,修士入境还需通关文牒?”
陆铭眸子之中蕴含着怒意,被一句话噎的不知作何言语。
夏紫羽望着几人开口道,“我要去萧家,你们回去吧!”
司徒长风看向夏紫羽惊讶道,“现在?你的伤势?”
“无妨,我并未有大碍,既然已经确定了消息,那么就自萧家开始,我要将这盘棋都掀翻!”夏紫羽寒声道,府邸的雪花似乎都在此时被定住了。
陆铭叹息了一声,并未说什么,只是微微摇头。
司徒长风沉吟道,“若是萧家现在出事,恐怕一切都将开始变局!”
夏紫羽冷笑一声,“变局?我要的就是变局,既然天风将成为修罗场,那么没有变局,何来破局?”
府邸前,陆铭与司徒长风望着远去的身影,司徒长风叹声道,“天风之中若是人人皆如他,该多好,我天风何愁不强,何愁他人来犯?”
陆铭苦笑道,“千里一士,比肩而立,百世一圣,随踵而至?难!”
司徒长风转头望着陆铭笑问道,“国师先前都与王爷说了些什么?”
“太子还是不知道的好,这些事情就莫要问了。”陆铭叹声道,转身离去,轻声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哦!”
司徒长风望着逐渐飘落的雪花,呢喃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书生其实也不是一无是处啊,先生您错了啊!”
夏紫羽与那名女子行走在雪地巷弄间,嘎吱嘎吱的声音在巷弄之中响起。
“修罗甲,万鬼惧,众生血,百姓安!”珞惊羽轻声道。
女子蓦然抬头,望着夏紫羽的侧脸,笑问道,“公子,这是觉得我不该来此?”
“确是不该!”珞惊羽颔首道。
女子默不作声,一双裹在袖子之中的微微用力,看不见的袖子之中,雪白如玉的手微微发红,“我找你许久,终于找到了,可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混蛋。”
“当年是你送我千万里,离开之时我便说过,我会来找你的,你送我的面具我一直保管的很好,修炼也很用功,我现在能帮你了!”
女子低头,不见脚尖,胸前飘落的雪花冰冷,恍若落在心间。
夏紫羽微微一愣,开口道,“当年送你离开时,似乎也是冬天啊!”
他转头揉了揉女子的头,笑了,“依稀故人来,其实我很开心的,只可惜,现在我只是一个孤家寡人,身边危险重重......”
话音未落,女子便笑了起来,“我陪你啊,其实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跟以前一样,没变。”
夏紫羽叹息了一声,“没变吗?是这样么?”
他猛然转头,声音冷冽了下来,看向前方紧闭的朱红大门,“没变的是手中的剑!”
雪地惊鸿起,两人如长虹破空而起,落在大门前。
“夏家夏惊羽,前来拜访萧大人!”
声若惊雷阵阵响,惊鸿一怒皇城动。
萧家府邸之内,暗中布置了无数的杀手。
萧家大堂之内,灯火通明,数位萧家人物坐在大堂之内,人人脸色铁青,心若死灰。
除去萧家人之外,还坐着另外几人,皆是气度不凡,身上的气息令人压抑至极。
他们一样神色不太好看,望着大堂正中间的火盆,一堆木牌正在其中燃烧。
里面的木炭早已经燃尽了,现在这些木牌则是不久之前被杀掉之人的命牌。
萧家四人面色难看的盯着火盆,那另外几个气度不凡的中年人除了神色难看一点,眸子倒是并未有多少异动。
因为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每天都在死人,不过是一些蝼蚁罢了,死了便死了。
“几位仙师,现在该当如何是好?”主位之上,苍髯老者沉声问道。
之前几位仙师告诉他们萧家,只要布好局,想要除去一个没有根基的毛头小子,轻而易举。
可如今,他们萧家培养的死士已经死了一波接一波,就连几位仙师派出的人都死了不少。
外面大雪簌簌落下,轻飘飘的雪花汇聚在一起,却是能将枝头压弯,让人看了胸中沉闷不已。
很明显,他们的谋划布局一次次落空了。
一个时辰之前,几位仙师联袂而来,背负长剑,手捧拂尘,看上去好不快意。
可带来的消息却让萧家坐不住了,九天霹雳般的消息一直在萧家人脑海之中回响。
当下,萧家主事人萧瑾坐在主位之上,目眦欲裂,眼眶布满了血丝,那苍髯的发丝凌乱不堪,死死的盯着被几位仙师丢进火盆的命牌。
恨不得将那少年引其血,食其肉,一张满是褶皱的面庞扭曲在一起,狰狞可怖。
他这般年岁,本该早已经看淡了世事,多活一天便是老天爷法外开恩了,死又何惧?
可他心中不甘,他想要将自己的家族拉上巅峰,让萧家成为像当初的珞家一样,屹立在天风的首位。
为此,他不顾老脸,卑躬屈膝的认陆铭做先生,想要寻求蜕变之道。
他不肯死,凭什么他萧家只能成为其他人的附庸,陆铭又是一个不知变通的老好人。
一心为国,教化天下。
他不是,他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他说不动陆铭,便只能自己想办法。
他要坐着天风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哪怕是他的先生见到他亦要恭恭敬敬。
他苦苦等待着,终于在他有生之年碰到了机会。
夏家的存在不仅仅是他一人不满,也非是他一家忌惮。
他千辛万苦布局,以自己只有二十不到的小儿子布局,与夏家攀上了关系。
与夏家的独子成为了至交好友,想要攀上夏家高枝。
即使是这般,夏家也未曾正眼看过他萧家,只交他那小儿子。
这让他心意难平,越加的怨恨。